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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压抑心中的恐惧

“怕是比毁灭纪要早上许多了,四百年,它一定是跟着欧工在寒冷干燥的冬眠装置中沉睡,让空气的氧化反应变慢,这才穿越了时光。”秦光感叹不已。

“不对吧?”吴定良摇了摇头,“我们的纸张,即使是在现在的温度下,在居家保存的时候也不过三四十年,如果这真是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写的日记,纸张应该保存不了这么久。”

秦光盘算了一下,冬眠装置的首次应用是在2020年,这三十年的时间再加上欧逸凡苏醒后的二十多年,至少也有五十年了。

看日记上的日期,是从90年代开始中断的,直到20多年前才恢复记录。难道欧逸凡真的有什么办法,在冬眠装置出现前的二十多年开始保存这本日记吗?

也许冬眠装置在2020年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呢?外星人?这个有些荒诞的想法进入他的脑海,又被随之否定掉了。

他望着那些凌乱的字迹,开始一页一页向后翻去。

欧逸凡的记录的过往与他在地下的房间同样糟糕。从内容上看,尽管年轻的他在毁灭纪前已经小有名气,但几乎没有自理能力,总是在抱怨其他人对他的照顾不周。

除此之外,日记也被他当成了工作中的备忘录,简单而潦草地记录着构思理论和试验的细节。

秦光仔细辨认着那些带着跳跃性的文字,包括关于防寒外套的构想、飞船在低温环境下的保护措施、宇航员在冬眠过程中的防冻伤手段。

这些内容五花八门,大多已经在毁灭纪后实现了。只是它们能跨越学科出现在同样一本小小的日记中,这让秦光感到有些意外。

“这个人似乎很喜欢写和寒冷有关的东西啊?”吴定良总结道。

这件事秦光也注意到了,确切来说,应该是与防寒有关的研究。除此之外,他还观察到,除了与之相关的内容,日记中同样出现频繁的还有和飞船、天文学相关的字段。

欧逸凡在毁灭纪前年纪轻轻,却已涉猎颇广。

两人将日记翻至二十年前。因为时间离现在较近的缘故,这里的字迹开始变得清晰。用的还是蓝黑色的钢笔,但从纸上的划痕来看,那笔变得更细了,而且欧逸凡写得更轻。

尽管他的笔记还是那么凌乱,但笔画分明了些,少了些连笔的肆意。

字如其人,这字体看起来更像最近他们见过他的样子,褪去了那层盛名下的浮华与年少的躁郁,露出的却只有那内里恒久不变的悲观与冷清。

记录的内容也变得更加纯粹。没有了对生活的抱怨,没有了年少广泛涉猎的意兴阑珊,只留下了几个话题。

其中之一便是他的工作,有关飞船主控系统的研究。再的,也是和工作相关的领域,有关天体物理学和天文学方面的琐碎记录。

这样的记录断断续续,在欧逸凡苏醒后的两年间却也只有不到三十页,然后便永久地中断了。

或许,欧逸凡被移送到了地下,他便停止了记录。

“我总觉得,他似乎是在冬眠前后遭遇了一些事,这才让他的心境产生了一些变化。”吴定良收敛起笑容,认真说道。

秦光听闻,将日记小心地翻回那中断的四百年前后,摇了摇头。他们又将有记录的半本重新翻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这严格意义来说根本不算日记,至少对于欧逸凡而言不算。那隔三差五、只言片语的记录,甚至都无法形成完整的叙事。这个皮革小本对他的记录者也加了密。

“要不再看看别的?”秦光有些失望,开始继续在书桌中翻找。

吴定良则将小本子拉到自己面前,不慌不忙地从最后翻起。

“这不有了?”他得意地朝秦光吹了声口哨。

秦光停下翻找的工作,朝吴定良手边望去。却见日记本的最后一页,有许多行整整齐齐的小字。尽管这些字的书法实在是不敢恭维,但他一眼便看出,这是欧逸凡认认真真写上去的。

那些小字后面晕着墨色,看起来是在毁灭纪前写过一遍,然后在欧逸凡从冬眠中苏醒后,又用出墨较细的水笔在晕开的墨迹上誊抄了一遍。

从两遍字迹的对比看,是同样的内容。

这不过是一首现代诗,但日记的主人却仿佛格外重视。

“嘿,看出来了吧,有古怪。这么一个终日把自己埋在这些资料里的科学家还会作诗?看这样子,他似乎并不想忘记它。秦光,读出来吧。”

“飞鸟

“完了?”吴定良撇了撇嘴,问道,“什么意思?写得真烂!”

“不知道,‘飞鸟’,欧工想说明什么呢?”秦光对着日记本的这一页拍了张照,又将它放回了抽屉中。

他转动了一下一直低着头、以至于有些僵硬的脖子,却惊觉林笑妍和罗辑站在身后。

“秦光,你刚才读的那个诗,让我看一下。”

罗辑似乎听到了秦光的朗诵,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他走上前拿起了日记本,在秦光的提示下,紧张地翻到了诗的那一页。

小卧室中一时间陷入了寂静,只剩罗辑在反复踱步下愈发明显的喘息声。

大约十分钟后,他打破了沉默:“‘飞鸟’,我好像有些想法。这里的其他事先别管,我想你们马上和我去一个地方。”

当意识之海中的声音将欧逸凡引导至逃亡的郊原时,看到通红舰体的那一刻,他犹豫了。

世人的盛赞让他对拥挤的人群本能地产生了恐惧感。当他望向自己与飞船之间的人潮,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那沸腾的喧嚣于他而言不过是最初级的恐惧。他面前的人群有序地排着队,低头寡言,一个接着一个地登上这看起来守卫森严的航天飞船。

他们之中有多少人和自己一样,一直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又有多少人,已经能克服这样的恐惧,进而从容地算计着什么?

他想象着这样的一群人局促地挤在两艘飞船内,在无尽的时光中航向未知的深渊。当其中一份再也压制不住的恐惧被戳破,那阴谋便会如同一瓢滚烫的铁水,在飞船内铸就出新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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