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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无法终止

他看到自己宣布这个放假决定时,两人喜上眉梢。其中一个研究生还毫不掩饰地拿着一份更换导师的申请表。当常京生再次看到敞开走廊上那研究生的身影一闪而过,却已没见他手中的表格。

屋外的拆除工事仍在继续。那行将就木的老者,已经失去了三层楼的巍峨身躯,像是将身体的一半埋在了泥里。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简单的围挡之外,常京生感觉自己脚下的古老木地板也在轻微震动。

“哎呀,我说你个瓜娃子,先不要碰那些柱子,按承重结构从上往下拆起迈。就不怕柱子塌咯,我们在楼上摔下克啊?”

刚才那朝着楼下扔转头的大汉扯着嗓子,对一个做错了事、正战战兢兢的小工吼道。他又指了指二层一堵拆了一半的墙,示意小工从那里动手。

离这废墟一百米外,是一个大足球场。伴随着突然爆发的喝彩声,常京生看到,身着蓝色球服的大学生队伍在默契的配合下攻破了球门,球员们纷纷与那射手抱在一起,抚摸庆贺。

看台上也是冰火两重天的态势。蓝队学院的小姑娘们在那惊声尖叫,而黄队则是一片阴云密布。

常京生转头看了一眼实验的进度。这实验他做了太多次了,已经可以从液体的浑浊程度大约判断反应的进程。

但无论如何改变变量,最终都导向了一个结果。那些dNA端粒,自接触到端粒分解酶开始,就注定走向衰亡的命运。

他也曾托人获取了一些对清理者武器产生抵抗的人的dNA,但无非是反应快慢的区别。加入其他可能有抑制酶活性成分的试剂,或是改变反应温度都收效甚微。

当这代表死亡的车轮启动后,一切似乎都无法终止。

当然,如果是直接作用人体,考虑到细胞的分裂与分化,情况要复杂些。他不会,也觉得没必要那么做。

这次大约也是一样的情况吧。距离这些dNA的死去,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望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突然想到了什么,掏出了手机。

“常教授,这是想到给我打电话呢?”门外,冯江谣坏笑着突然出现。

“啊?你怎么来了?”常京生连忙挂断刚拨出的号码,喜出望外道。

“刚路过碰见念宇,他说你们又在做那试验了,我这不就……过来看看?”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正好,我刚想打电话给你打声招呼,我这实验快结束了,实验室里设备不行,正想借你的呢。”

“所以我不就来了?”冯江谣不经意地看了看手上的新表,大叫一声:

“呀,不好,这有个楼盘今天开盘,我得去转一圈呢。来不及了。一会儿我和我们实验室的打声招呼,让那些小伙子帮你处理就好了。晚些时候我请你吃饭啊。哦,对了,试剂带离申请别忘了补,虽然就几步路,但你别又忘了啊。”

冯江谣絮絮叨叨地叮嘱完,风速消失在了实验室门口。这姑娘,他们相识十几年,一直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个性。

常京生摇了摇头,想着今天中学的老师告诉他,魏明波又在学校惹事了,就打算提前去学校接。眼前的反应还在进行,他决定掐着点将事情干完。

窗外,老旧教学楼的二层已经被拆得八九不离十。只剩通往二层的楼梯,那裸露的半截钢筋像被埋在瓦砾中的指尖,仍然倔强地弯折着挂在了那里。

“师傅,这些一层的墙还好说,只是中间的那几根柱子,看起来可结实。我们要是直接动手,怕是干到太阳下山也干不完。”

“嗯,你个瓜娃子有长进。这柱子确实不好对付。”

“学校不允许爆破。要不,我们往下挖,把根儿挖出来,再给它弄倒。”

“挖个屁啊,直接上车给他掀咯。”

常京生将尚在反应中的dNA进行密封,放到了一个黑箱之内,草草填写了试剂带离申请。

他知道这么做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改变了实验的环境。但这十多年来的一无所获,让他颇有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也许在中途避个光,实验的结果就完全不同了呢?

他小心地提着箱子走到阳光之下。路过球场时,青春活力的大学生们仍在草地上挥洒着汗水。

他看着电子指示牌上的分数和倒计时,“0-2”,还有十多分钟结束,一切似乎已成定局,但改变不了这些孩子们抓住最后时间拼搏的念想。

冯江谣的实验室离这里不远,球场的另一头便是生物科学学院。与其说是为试剂挪窝,不如说是它们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常京生那个中学生配置的实验地点,不过是一栋老旧校舍改造的临时办公场所。同层的生物实验室,楼下的力学实验室,楼梯拐角的美术雕刻室,鱼龙混杂,大约只是用来堆垃圾的地方。

或许不久之后,便会和已经抛在身后的老旧教学楼一样,免不了被拆除的命运。

他走进生物科学学院,这里的小洋楼是气派的两座。它仅有四层高,占地却相当广阔。

建筑风格是近几年时兴的欧式复古款,比校园中早一批建起来的不中不洋的琉璃顶建筑要大气许多。

这里面有冯江谣的一份功劳。自打学院改变思路,灵活经营以来,这个在全国范围内都属冷门的冷门学科,竟在m大根深叶茂起来。

冯江谣的实验室就在入口边上的三楼,进了学院的大门走个两三分钟便可到达。他来过几次,都是借用实验设施的缘故。每次到的时候总看到里面有七八个冯江谣的研究生。

当他进门时,那些孩子都会热情地与他打招呼。这让他一度怀疑,冯江谣与他从事的是不是一类研究,为什么自己带的孩子们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

就在他收拾好心情,转过三楼拐角,打算迎接那些嘘寒问暖时,却发现实验室的门紧锁着。他尝试着敲了几下,里面没有一点反应。

无奈之下,常京生拨通了冯江谣的手机。

“常教授,什么事嘛?”电话那头冯江谣的声音快被浪潮般的呼啸声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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