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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摸着石头过河

七爷永远也忘不了陈三小姐说过的那句话,那句触及灵魂的拷问,触动了七爷的内心。

“如果公道是冷眼旁观,那公道跟恶人的帮凶有什么区别?如果神明还有良知,那为什么报应非要等到来世?”

很多次,七爷都想推开窑洞的门,但是始终没有勇气,只能悄悄的站在窗外,看着这个孤独的女人一个人哭泣。

后来有一天,七爷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门,然而那陈三小姐却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七爷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慌张,他开始四处寻找那陈三小姐,他去了轮回台,他翻看了生死簿,那陈三小姐仿佛人间蒸发了。

身为冥府阴司正神的白无常,第一次感受到了制度的冰冷与无情,他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为一个人的生命而担忧过,那种矛盾的情感压抑着七爷的内心。

最终,这份压抑在陈家的宅院外爆发了。

七爷来到了陈家的家门口,他看到那些昔日的仆人,将主人的东西全都据为己有,那些外来的女人,摇身一变成为了陈家宅院的女主人。

他看到那个首恶元凶敖大,居然还搂着青楼里的妓女,踩着陈家的门槛,来来回回,如入无人之境。

七爷怒了,一把火烧掉了陈家宅院,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敖大巧取豪夺的那份家产,在大火中化为灰烬,敖大急的跪地痛哭,他看着自己的财富被烈火吞噬,心疼的顿足捶胸。

七爷本打算走,这也算是对这个恶人的惩戒,完成了现世报。

然而那敖大却突然喊了句。“陈三!你这个臭婊子!你把我的家都毁了!你这个婊子!你不得好死!”

七爷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分明是陈三小姐的家啊?怎么在这敖大的口中,竟然变成了他的家?

一个人可以坏,但不能无耻到连黑白都能颠倒,七爷怒了,一瞬间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戛然而止,那双红幽幽的眼珠子里充满了腾腾杀气。

七爷上前一掌拍碎的敖大的天灵盖,用敕魂令里的无名业火,将敖大挫骨扬灰,连魂魄都烧成了希夷尘烟。

从那之后,坊间传闻,七爷被下了大狱,有人说七爷被派到黄泉渡口撑船,也有人说,七爷被褫夺了神格,下了地狱,然而更加古怪的是,自从那之后,坊间就再也没有关于黑白无常的传说了。

听完李长生的讲述,苗采缇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开口反问道:“敖大那浑蛋真的被宰了?”

李长生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太好了,真解恨!”苗采缇快意恩仇,爽利的性格容不下这种窝心的事情。

“那陈三小姐去哪里了?”苗采缇越来越感兴趣,似乎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李长生摊了摊手。“我哪里知道,权当个故事听吧,你还较上真了!”

说完,李长生看那篝火即将燃尽,就扭头对苗采缇说道:“早点休息吧,这是山里,不比外面,夜里气温会降许多,没了篝火会很冷,小心着凉。”

“有你这个神医在,我怕什么?”苗采缇咧着嘴笑道。

李长生叹了口气直摇头,索性也不再理睬她,自己找了块干燥的空地,靠着大树就准备休息。

没多久,李长生的话就应验了,篝火燃尽,火堆中最后一丝橘红色的火光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灰烬,这时候苗采缇也感受到了山林里夜晚的寒凉,她不由得环抱双肩蜷缩着身子,冷的她浑身直打颤。

苗家姑娘,穿着上本就不同于中原人,露着脚踝和肚脐那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到了夜里气温骤降,她那点单薄的衣料,根本就不足以御寒。

说到底那还是个姑娘家,李长生也于心不忍,于是主动上前,将地上的灰烬用树枝摊开,那片被烘烤过的地面仍旧留有余热,李长生取下肩上的褡裢,相互折叠,放在地上。“躺在这上面,跟热炕一样,枕着褡裢也舒服,待会儿就睡着了。”

说完,立场脱下外套递给了苗采缇。“盖着吧,小心着凉。”

苗采缇接过李长生的外袍。“那你怎么办?”

李长生微微一笑,从褡裢里掏出了一张药符,顺手点燃,口中念念有词。

“天以一生地以六成,一六即合天朗神清,在天为雨露,利万物而不穷,在地为江湖,会一元而游终,借力为法,道气归宗,取玉之英天地生成,魂飞魄动资之以陈,书就神符万应万灵,冷月飞霜,鬼火烛生。”

李长生那阵咒文一念完,突然间那树林中飘来几团绿油油的鬼火,那鬼火就像是一大堆萤火虫一样,闪着耀眼的光芒,围绕在李长生的四周,仿佛在他身边堆积了无数支细小的蜡烛。

“哇哦,这是什么啊?”苗采缇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是我们祝由一派的借力法,可以借助幽冥的力量来祛除邪祟,当然也可以做其他用途,祝由术中唯一一种与医术无关的技法,也是我们对抗邪祟的唯一绝招。”李长生解释道。

“很厉害吗?能不能教教我?”苗采缇激动的望着那些绿油油的鬼火。

李长生摇了摇头。“不行,祝由术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的,这借力法此次是借那些幽冥之力将磷火凝聚在身体周围产生热量,跟茅家的霸道方术比起来,我们祝由一派的借力法只能算是雕虫小技。”

苗采缇被这迷人的鬼火吸引了,她兴奋的睡不着,没想到这借力法居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祝由一派借力法靠的是一个借字,借了自然要还,这是规矩,以后少不了要供奉这些帮忙的家伙,就跟请客吃饭是一个道理,而茅家法术是以敕令为主,那是假以仙神之威来发号施令的,自然要厉害的多,而你们苗疆蛊术,靠的是一个养字,所施展的蛊术都要长期豢养,只能说各有千秋吧?”

苗采缇没想到这个李长生居然把这几派的特点看的如此透彻,心里不免暗暗敬佩他几分。“我懂你的意思,你们祝由术说到底还是医术,而茅山术则是道术,就好像.....就好像一个是军队里医官,一个是将军,虽然都穿着铠甲,但是各有各的差事。”

李长生点头一笑。“行了,早点休息吧?”

苗采缇也点了点头,她躺在那热乎乎的灰堆里,背过身去,轻轻的闻了闻李长生外袍上的味道,偷偷的笑出声来。

少女的心思最为难猜,但也最为好懂,苗采缇越看越觉得喜欢,她觉得,李长生不过是有些中原人的拘谨罢了,时间一长,对她的了解一多,自然就会接受她的爱意。

然而这感情之事,真的会如她想象中那么顺遂吗?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茅丘青拍了拍嘴巴,打着哈欠,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那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映在几人的脸上,浮现出零星的叶影斑纹。

在茅丘青的催促下,几人准备继续赶路,休息了一夜,众人的体力精神也都恢复的极为充沛。

从山口里进去,顺着山路弯弯绕绕的往上走,才算是真正进入了秦岭,秦岭巍峨绵延八百多里,横跨数省,一眼望不到头。

秦岭山中共有七十二个峪口,每个峪口都有大小不一犬牙交错的山谷河道,这河道时深时浅,其中乱石纵横,时不时还有许多鱼儿往出跳。

途径化羊峪时,道路中间被一条水渠给隔开,水底的鹅卵石长满了青色的绿苔水草,十分的滑腻,若要过去,非得趟着水才行。

茅丘青不愿意,担心会弄湿衣服和鞋袜,毕竟进了山,要是走到那山阴处,见不着阳光,打湿了衣服鞋袜,非得冻出伤寒不可。

南伯万最为体贴,对于这个师妹的疼爱,已经近乎到没有原则的地步,只见他将背上的桃木剑扔给了师妹。“接着!”

茅丘青接过师哥的木剑,抱在怀里。

只见那南伯万脱下了鞋袜,缠起了衣袍,挽起了裤脚,背对着茅丘青朝着地上一蹲。“来,师妹,师哥背你过去!快上来!”

“好嘞!”茅丘青纵身一跃,跳上了师哥的后背,趴在他那宽广厚实的肩膀上,一脸的得意,南伯万趟着水,小心翼翼的扶着河道里的石块,摸着石头过河。

背上的茅丘青转过头望着站在岸边发呆的李长生和苗采缇喊道:“你们俩也快点啊!”

这一句话说出口,弄的李长生和苗采缇也是一阵尴尬。

李长生最为难受,要是不背着苗采缇过河,让人家一个姑娘自己在这冰冷的河道里趟着水,万一跌了摔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很不地道?

可是像南伯万和茅丘青那样过河,似乎也不大合适,毕竟他和苗采缇的关系还不至于那么亲昵。

苗采缇就这样抬着头望着李长生,一句话也不说,整的李长生都有些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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