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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时冲动

有说有笑的金尚和孙大器穿过球场拱门,顺着楼梯上到看台。花了几分钟,找到自己的座位,孙大器打量着周围的陈设。

“小金,总感觉这里和我印象中的足球场不一样。”

“怎么说?”

“肃杀之气太重了。”

闻言的金尚哈哈一笑:

“因为这座球场,本来就是按照要塞的标准修建的,一百年前,外墙上还架着高爆重炮。以前多的是贵人来这里看球赛,还接待过很多外宾。不建结实一点,让不法分子伤了国际友人,可就麻烦了。”

“原来如此,难怪和我以前见到的球场不大一样。”

“足球外交嘛。那个年代,和国际友人找到共识不容易。那帮公使武官没事可干,就爱踢足球。翰林院老修撰一翻史料,‘咦,这玩意咱老祖宗几百年前就有了’,于是一合计,现代足球就诞生了。”

历史发展有其规律,最开始足球规则和现在有极大差别,后来才逐渐变成和金尚记忆中的足球差不多的样子。比如,为了鼓励进攻,胜场积两分改为积三分,是六年前才开始实行的。

“这么说的话,京城北方联合足球俱乐部和甲子园那支劲旅的恩怨纠葛,也是真的咯?”

“当然,无风不起浪嘛。”

最早在此地和无数对手同场竞技的那支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三十多年前,因某些原因,改名换姓,搬离了这座见证了历史沧桑的老球场。

金尚的爷爷一怒之下,将不满球队抛弃传统的一部分老人纠集起来,组建了现在的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从最底层联赛征战,在这座球场重新开始。

一代人的时间过去了,当年的风波已经很少有人提起。

足球圈内所谓的死敌,一部分就是这么来的。因为新的京城北方联合足球队一直在低级别联赛厮混,就算说起曾经的怨怼,也只会让人耻笑。连同场竞技的资格都没有,谈什么死敌?

“难怪感觉这里的球迷,有股不一样的心气。”

孙大器由衷地感慨着,以前忙于事业,不太关心足球联赛,现在倒是体会到了一点乐趣。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转角处一个人影出现,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边这边。”

穿着常服的李萱,脸上带着笑意,来到金尚身边坐下。

“门口人太多了,排队浪费了点时间。你身为小老板,就不能去贵宾包厢看球吗,偏要挤在这里?”

“气氛不一样的。这里……我也很少来看球。去过几次包厢,感觉不得劲,还是喜欢在看台挥汗如雨,声嘶力竭呐喊的感觉。”

将李萱和孙大器介绍给彼此,正要说点俏皮话,就见对面的客场看台,一大批穿着红黄色客队球衣的球迷,将好些个大鼓搬上了看台。

总人数不到两千的样子,配合鼓点的呐喊助威,发出的声浪,让人耳膜生疼。

“鄂北老乡,就是这么热情如火。”

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线的李萱,扯了扯金尚球衣的袖子,

“京城球迷怎么回击?”

“等会你就知道了。”

对面的鄂北l绿茵足球队,客场打比赛,能有两千多忠实球迷来捧场,已经足以证明这支球队在当地的声望。

这可是第三级别的甲寅组,而不是甲子园,一些小地方球队的主场都吸引不了三千人到场观赛。

天上飘来一团白云,遮蔽了热辣的阳光,送来些许微风,给热情如火的球场内带来些许凉意。

球迷陆续进场,坐定之后,过了将近十分钟,裁判吹响了比赛开始的哨音。

上半场的比赛波澜不惊,主队依靠稳健的发挥,牢牢占据主动权,并在多次制造险情后打进一球。下半场,客队直接换了三个人,打法突变,一顿“王八拳”打得主队七荤八素,在客队球迷一阵阵“下胯子”的呐喊中越战越勇,应对不及的主队短短十分钟被连进三球,以为这场比赛十拿九稳的主队球迷和球员都懵了。

待主教练连换两人,加强防守,才勉强稳住阵脚。

“真特么……什么玩意。”

憋屈的金尚吐了一口吐沫,骂骂咧咧地抱怨道,

“老毛病了,勇猛有余,灵巧不足,应对突变的能力较差,说到底,还是经验不足。”

主队纪律严明,作风硬朗,永不放弃的精神确实可圈可点,但是,就如破旧的老式战车,面对新时代多变的球风,有点跟不上趟的感觉。

当然,比前几年金尚看到的一群浑身汗臭的糙汉子在泥地里摔跤较劲要强多了,至少像是在踢足球,而不是借着踢球的名义去打架。

“张大脑袋要是能带领球队升级,就再留他一年,努力保级;要是失败,就炒了他,请个更高明的年轻教练。就这水平,投钱感觉就是在打水漂。”

李萱憋着笑,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金尚的后背。

“消消气,胜败乃兵家常事。”

郁闷的金尚正要再骂几句,就听见好奇的孙大器指着对面问道:

“他们喊‘下胯子’是什么意思,死亡威胁么?怎么没人管……”

“你误会了,那是地方俚语,球迷喊‘下胯子’,是在抱怨自家球员踢球太文雅,舍不得拼命,这是在催促他们倒地凶狠铲球的意思。”

“下胯子”跟“下手”差不多,“胯子”是大腿,大腿都下地的踢球方式,肯定凶狠得不像话。

足球比赛,实力是根本,但是球迷的表现也很重要。正是对面球迷粗俗的加油方式,让客队士气大振,短时间内连下三城,彻底翻盘。

李萱的解释,让孙大器恍然大悟。

眼看时间流逝,对面收缩回防,意图保住胜果,主队失败在即,金尚扭头看向了后方嘈杂的主队球迷方阵。

“喂,何老西在不在,要是还没死,就赶紧站出来。”

附近的球迷一听,顿时大声嚷嚷起来,呼唤何老西的声音此起彼伏。

半分钟后,一名身材干瘦,精神却很健硕的小老头站了出来。

“小金终于又舍得来看球了?赶紧回去叫你父亲老金砸钱,我何老西看了三十年的球,你爷爷就说要杀回甲子园报仇,三十年了啊,如今我孙子都上高中了,再不抓紧,我就等不到那一天了。”

“别废话了,现在什么情况?赶紧滴,《将军令》,你还行不行。”

“你以为在跟谁说话?我当年可是首席司号手,千军万马听我指挥……”

“牛皮先打住,开始吧。”

说着的金尚,将腰里别着的唢呐取下,被称为何老西的老头以及附近一大批球迷自动整队聚在一起。

京城北方联合的传统,有冲锋陷阵的子弟兵,自然要有指挥若定的将军和鼓舞士气的号乐。

如何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千年传唱的《将军令》,尽在其中。

见金尚正襟危坐,周围气氛也很凝重,孙大器好奇之下,也没有打扰,李萱小声耳语道:

“原来你真会,我还以为就是做个样子。”

“你不知道的多了,有才华横溢的金公子做男朋友,你的余生不会无聊了。”

话音刚落,阵阵缓慢沉重的鼓点响起,犹如威严庄重的将军升帐,虎贲出征,身姿矫健,步伐轻捷,由慢而快,渲染着战斗即将开始的紧张气氛。

震撼人心的前奏过后,期待的李萱就被近距离发出的唢呐音深深震撼了。

不止是金尚,包括何老西以及一批早有准备的球迷,举起唢呐或者铜号,鼓起腮帮子,和配合着的大鼓一起,演奏着震撼人心的《将军令》。

百般乐器,唢呐为百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但是,今天在场的人知道了,唢呐也可以让人如此热血沸腾。足球公园球场,不是每个主场比赛都有《将军令》来为场下的球员们助威的。

说句不客气的话,只有十分重要的比赛,且何老西精神尚好的时候,才有如此待遇。

那个老头,在主队球迷看台坐了几十年,只要是资深球迷,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围绕他组建起来的乐鼓助威团,不止在京西球迷中有名,整个京城,“金唢呐”何老西也是享誉盛名的民间艺术家。

只是,人终有老的一天,渐渐地,何老西也快吹不动了。

富有层次的音色和力度,时而慢起,时而渐快,宫调多变,音浪此起彼伏,循环往复,和主队球迷的呐喊助威声混合在一起,彻底压倒了对面的大鼓和“下胯子”的恐吓音。

几乎是客队球迷十倍的主队球迷,完全占据了上风。

场下,稳守的鄂北绿茵队似乎是第一次“享受”到如此待遇,一时间居然被吓住了,窥破漏洞的主队趁势进攻,逼迫客队禁区内犯规,不仅送了个点球,还被罚下一人。

顺利扳回一球,球员们精神大振作,球迷也越发活跃。

吹了两遍《将军令》,年纪大了的何老西终于坚持不住了,满脸虚汗地坐下揉着腮帮子喘气。

“老了,不行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人接过我首席司号手的位置。”

金尚看了几眼捂着耳朵躲避唢呐“贯耳魔音”的李萱和孙大器终于适应了,开始与其它球迷一样,振臂高呼,不由得一笑,后对何老西说道:

“老是由少数球迷演奏指挥不行,得让更多人参与进来。”

事情当然不简单,不管是唢呐、铜号还是大鼓,都不是一般人短时间能学会的。没有几年的勤学苦练,根本拿不出手。

“没听说看足球赛还得学一门乐器的,你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

“我觉得《将军令》不错,民间基础极好,大多能哼几段,不如,将其改编一下,再谱写歌词,让大家跟着一起唱,总比乱糟糟跟着喊要强多了。”

“什么神仙歌词有资格和《将军令》相提并论?咱京西人虽然粗鲁,也不是没有艺术修养的莽夫,一般货色可看不上,想要让大家认可,在主场演奏合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您等着瞧好了,回去好好将养,再多坚持几年,就可以看到咱们去甲子园了。”

“别三天两头咒我死,老头子虽然不如以前硬朗,再坚持二十年不是问题。”

“行行行,你歇着吧,我来领奏。”

“一只大唢呐还是太单薄了,气势不够滂沱大气……”

“又不是开音乐会,差不多就够了。”

“行吧。”

贴身挂在胸口的金扫帚一阵阵地提示金尚要平心静气,不要冲动,尤其是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金手指”能量,不应该浪费在手中这一柄毫无特色的铜唢呐上。

『人呐,其实并不是那么理智的生物,一旦处于狂热的群体氛围中,就十分容易被影响。所以,我才不想来这里啊,太上头了。』

什么修身养性,什么深思熟虑,什么心平气和,全都顾不上啦!

在众人看不见的世界里,一缕缕金色的流光从金尚体内涌出,通过金扫帚中转后,再全数灌注到手中的铜唢呐里面。

瞬间,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

『高亢、嘹亮、提神、醒脑、魔性、上头!百般乐器,唢呐为王!』

消耗巨大,就得了个除了看球助威就派不上用场的乐器,换个时间,换个地点,金尚打死也不会这么干。

可是……

『事事都活得如同机器人一般精打细算,还有什么劲,老爷我今天就放肆一回了。』

无视了一大堆金色、银色、白色、灰色和黑色的气团涌入体内,金尚再次吹响了已经变得有些不同了的铜唢呐。

“可以啊,小金,不枉我以前教你。千日琵琶,百日筝,一支唢呐吹一生,看来是用心了,否则没这么带劲。”

何老西欣慰地说笑着,将目光投向了球场。

就在李萱和孙大器的耳朵一次次被大唢呐的声音摧残的时候,场外没有买到票,无法进场,只能在大屏幕观赛的游客们也饶有兴趣地听着场内传出来的阵阵唢呐声,和大音响混合后的特殊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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