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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孙一平并不是真正的名字

第83章 孙一平并不是真正的名字

孙一平一时拿捏不定,旋即看到陆蒙已经渐渐换上了如临大敌的神情,不由得哑然失笑:

“县丞既然和此事没有直接的干系,那余也不会对县丞下手。”

“为何?”陆蒙皱眉,说实话,当孙一平说破他身份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准备。

他伸手遥指陆蒙的衣领:

“凭借这一身衣服,汝是朝廷之人。

当然,也因为你姓陆。”

陆蒙稍稍呼了一口气,拱手道:

“小天师仁义。”

孙一平轻笑:

“余倒是更喜欢以往的称呼,如此称呼,倒是没有意思了。”

陆蒙尝试着道了一声:

“孙捕头?”

孙一平慢条斯理的解下来腰间铜牌:

“从今日起余也已经不是铜牌捕快了,马上就会将此上交给胥郡抚妖司。”

陆蒙:······所以你刚刚是在逗我呢?

孙一平看着陆蒙憋屈的神情,笑了笑:

“称呼什么的都不重要,余期望县丞能够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和蜀中唐门的往来写清楚。”

陆蒙有些犹豫:

“此岂不是出卖师门?”

孙一平瞥了他一眼,当把心中顾虑给犹犹豫豫说出来的时候,基本已经是在问:

我怎么才能安慰自己不是“出卖师门”呢?

“唐门真的把你当做徒弟么?”孙一平很配合的给他台阶下,“虽然县丞已经修行到了金丹,但是我观县丞之金丹,如观死丹,县丞可懂?”

“火候不够,也无天材地宝辅佐,草草凝丹,无金丹之实,勉强可抵金丹之寿,谓之‘死丹’。”陆蒙叹了一口气,“余明白。”

他也不是单纯软骨头,而是因为知道自己和唐门之间哪有什么师恩似海?

无非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

“这就是了,唐门弟子,怎可能凝出来这种中看不中用、一旦对敌就是丢人现眼的金丹?

所以县丞也不过只是唐门的一枚棋子罢了。

更何况,唐门勾结东海妖族,这是何等罪过,县丞可知道个中轻重?!

难道县丞要背叛人族,为妖族遮掩么?!”

此言丢出,满堂寂静。

陆蒙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想说:

有些人都已经和妖族手拉手了,还有脸面来说我勾结妖族?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孙一平这个身份和地位,如果和妖族不清不楚,那多半是把妖族拉过来变成自己人。

又怎么可能为了妖族出卖人族?

除非他疯了。

易位而处,陆蒙也会为了天师道抛头颅洒热,咳咳,热血。

轻轻叹了一口气,陆蒙心里已有决断:

“还请借一步说话。”

孙一平颔首:

“请。”

身后的林沫本来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着这一切。

哪怕这一出戏实际上也有她的戏份,甚至本来一切的波谲云诡就是围绕这她而起,但是现在有孙一平顶在前面,林沫乐得清闲。

这种有人保护的感觉真是太舒坦了,以至于她都懒得去想个中弯弯绕,大不了最后让夫君给解释,一心开始盘算应该怎么奖励我的好夫君呢?

他最喜欢什么?

回想起夜半三更相拥时的炽烈,林沫抿了抿唇,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就在这胡思乱想的时候,骤然听到了孙一平和陆蒙的对话,这让林沫登时回神,赶忙传音说道:

“夫君,唐门暗器一向诡谲难测,不要令其近身。”

躺平归躺平,基本的警惕还是在的。

孙一平回道:

“放心,他不敢的。”

林沫看着自家臭男人信心满满的样子,忍不住哼了一声,在两人离开之后,背着小手摇摇晃晃的跟上去。

站在门廊下的两名衙役下意识想要伸手劝阻,可是旋即眼眸中泛起一抹绯色。

接着他们各自扭开头,对着柱子说起来嘟囔着什么,煞有其事。

孙一平自然能够感知到身后细细的脚步声,也没有拦着林沫。

————————

和陆蒙之间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孙一平就得到了想要的。

这陆蒙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他写日记啊。

和唐门往来的桩桩件件,小本本记得清清楚楚,此时直接交给了孙一平作为第一手证据。

甚至孙一平都有理由怀疑他誊抄了好几份,未来还可能卖给青台宗、吴郡四姓什么的。

看来这家伙一开始的犹豫也是欲拒还迎。

当然,孙一平肯定得把手头这一份给陆家送去。

“这陆蒙还真是什么都不敢做,甚至都没要什么好处,哪怕是收点儿钱呢?”林沫背着小手走在孙一平身边,笑嘻嘻露出半点贝齿,“这让人多不好意思啊。”

只是这俏脸上着实看不到有惭愧之意。

小夫妻两个向着戒幢律寺的方向行去,本来就说好了要去查阅经书。

那把油纸伞依旧撑在头顶,遮住伞下一双人。

孙一平解释:

“因为面对余的时候,陆蒙实际上是缺乏底气的。

这是修为、身份带来的上下尊卑,让他很难克服,尤其是他求官十余年而不得升任,修炼十余年最后也只混的一个死丹。

可谓是两头都想抓,结果两头都没抓着,竹篮打水一场空,更是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因而或许十年前还会抱怨上天无眼,世事不公,但这十年的平淡足够抹平所有的棱角。

唐门对他有恩不假,但勾结妖族也是事实。这是大义名分,就算真的是师和徒之情都必须要让步的人与妖之别。

而他陆蒙有家人妻小,和唐门又是交易而已,何必要为唐门受此一罪?也不必硬要换点儿什么,徒惹余不快,不知何时又要报复于他。”

听着孙一平所言,林沫神色稍稍暗淡了些。

人与妖之别么······

那我们现在又是什么?

但是感觉到手心上一暖,纤手已经被孙一平握住。

孙一平轻声说道:

“人族和妖族是有区别不假,但是那妖族意欲犯我的时候,若是两族能够和平相处、互通有无,并无相互图谋之心。

便如过去百年一般,那么纵然是延续几十代人、千百年的仇恨,为了下一代的和平与安宁,也并非不可以放下。”

林沫重新露出笑容:

“是啊,阿爹这些年真的做到了这一点,百年来,南疆妖族也从未有这般富足安宁。”

孙一平侧头看她:

“小公主不打算装身份呢?不是小护卫么?”

想到了刚才时的疏远和隔阂,再看看现在小手都在大手里握着,林沫自然是有些后悔的。

若不是自己矜持一些,是不是能早一点儿享受到这温暖?

早几天也都是弥足珍贵的。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刚刚见面没有多久便着急忙慌的投怀送抱,岂不是会被认为是不知检点、水性杨花?

女孩子得矜持一些,臭家伙才知道捧在手里呢。

她嘴硬道:

“我们梦妖族只有少主,没有公主的说法,所以的确不是公主。”

“这样啊。”再硬的小嘴儿,亲着也是软的,所以孙一平不置可否,她开心就好,“那余可要当好小护卫,保护好尊贵的少主殿下。”

林沫觉得这话里满是揶揄,捏了捏他的手,气鼓鼓的说道:

“有些人是天师道的少主,也不差呀。”

“我们天师道只有小天师,可不敢称一句少主。”孙一平学着她的句式说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行到了桥头上。

雨洗刷着头顶上的伞和脚下的青石板,河道上忙碌的人也收拢了家伙什,陆陆续续散去,天地之间、街巷之中、小河之上,不知不觉就只剩下了伞下的两道身影。

林沫怔怔看着孙一平,忽然问:

“张天师可不姓孙,所以孙一平并不是真正的名字对吗?”

孙一平没有否认:

“名字无外乎只是一个代称,我可以是孙一平,别人也可以是孙一平。

叫这个名字,只不过是不想让这红尘里趋炎附势的人有所察觉罢了,否则余也无法历练人间、见识红尘最真实的一面,遇到······”

他低头去看:

“遇到应该遇到的人。”

林沫躲开温柔的目光,那目光都要让人化在其中了。

现在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不能对上了,否则会忍不住要抱抱,同时她努力追问:

“那你本名叫什么?”

孙一平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林沫露出盈盈笑意,也顾不得身在桥头上,来往人可见,隔着面纱,顺势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了一下:

“这是奖励。”

顿了顿,她轻笑道:

“其实不管夫君叫什么,妾身都以‘夫君’称呼之,可以么?

世上可以有千千万万的孙一平,但是妾身的‘夫君’却有且只有一个。”

孙一平迎着她温柔如水的目光,正要撩起来面纱,直接寻找那微张的粉嫩。

然而林沫适时地伸出手指,卡在了两个人的嘴唇之间,轻嗔道:

“夫君!这可不是在家里,夫君怎能如此没脸没皮?”

“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家。”

“真是连正事都不打算做了么?猴急猴急的!”林沫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迈出油纸伞的范围。

雨水一下子落在她的身上,不过自然是无法沾湿衣角。

但油纸伞依旧很快重新笼过来,孙一平重新挽住了她的手:

“余担心夫人着急。”

“我急什么,我不着急!”林沫又羞又气。

回家抱在一起搞亲亲?

我没有,我没想,我不是!

知道小妖女一向是口是心非,孙一平不拆穿,也不在这个让她害羞的话题上再多深入,否则这桥上湿滑,难免小妖女魂不守舍,一个踉跄。

堂堂化形大妖,再摔一个狗啃泥,可就有伤风雅了。

“梦妖族的事,有空与我说说。”孙一平轻声道。

林沫本来就被孙一平戏弄的心神荡漾,此时盯着裙下稍稍探出的月白色绣花鞋尖,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听到孙一平的声音,应激一样回答:

“夫君怎么不把天师道的事与我说说?”

香肩微微一沉,孙一平已经将她搂在怀里,缓缓前行:

“此次离了胥郡,便前往天师道,自然是要带着你一起的。所以到时候有的是话可以说。

倒是梦妖这边,单单凭借现在你一个人,如何能复兴梦妖族?令尊下落不明,族地之中是否还有人幸存,都不知道,难道夫人这辈子都不想知道了么?”

林沫缩在他的臂弯中,怔怔听着雨打伞面的声音。

良久之后,都已经能看到路的尽头,看到青山如洗,她方才柔声说道:

“这是梦妖族的事,妾身自然是期望能有所回旋的,但是若真的不成,妾身也认命了,怎能将夫君再卷入其中?

个中凶险,还不知有多少,夫君是千金之子,不易卷入其中。”

经历胥郡和东海的种种,林沫显然已经察觉到,东海妖族、镇边九门、瀚海佛国、蜀中唐门,这些或是称霸一方,或是韬光养晦的势力,都已经入场。

孙一平若是恪守天师道的基本盘,那么目前这些势力还不足以撼动天师道的位置。

而若是贸然插手到妖族事务之中,弄巧成拙,引起双方大战,到时候无论成败,只要人族的伤亡到了一定程度,掀起这场战事的无疑就要承担最大的罪责。

孙一平淡淡说道:

“我不犯人,不意味着人不犯我。既然有人意欲撼动天师道的位置,那么恪守山门处处都会落于被动。

若是能够解决南疆妖族之乱,让南疆妖族和中原重归于好,那么便是谁都不能忽略的功劳。”

顿了顿,他看向林沫:

“若是梦妖族能够重新主持南疆妖族事务,那么余相信梦妖族不会再和人族开战的,可对?”

林沫应道:“若能承此大恩,理应如此,更何况梦妖族之所求,本就不是战火劫掠,妾身可以替阿爹做出这个决定。”

“那为何不试一试呢?”孙一平回答。

林沫怔了怔,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期待过孙一平的另一个答案,或许他会在这蒙蒙细雨之中、深情的说:

因为有你,所以我会帮助梦妖族。

但是他没有,反而给出了一个更理性的答案:

天师道需要有功绩来证明其依旧不愧国教之名,没有什么比平定南疆、化解现在的紧张和试探气氛更合适的了。

而有了功绩,也有实力,那么那些一直敲边鼓的宗门们,也就会知道自己无从撼动天师道的地位,偃旗息鼓。

反倒是这个答案让林沫更能接受。

爱情本来就不是单一的付出和获取,凭借着单纯的爱就想要让对方为你倾尽所有、不求回报,又谈何容易?

若真正的爱着他或她,也不可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爱本就是相互的,对方的付出,自己又如何不会心疼,如何舍得?

因此只有双向奔赴,所得的才是令人可以宽心、可以放心去爱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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