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红疹

次日清晨，朝阳东升，阳光洒在大地上，晨鸟立在树枝上啾啾的叫着。

不用瞧便知今日又是一个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桂圆，把母亲昨日送来的新衣拿来。”

桂圆俏生生回道：“是。”

红枣走入房中，放下手中的水盆道：“小姐，这两日早晚还有些凉，会不会单薄了些？”

顾云曦倚在窗前的软塌上，看着窗外生机勃勃的景象道：“无妨，母亲一片怜爱之心，我自然要让人知晓。”

红枣没再劝说，开始伺候顾云曦梳洗。

等一切准备妥当，顾云曦才带着桂圆和红枣二人前往老夫人居住的寿安堂。

寿安堂内的丫鬟见到顾云曦都笑着喊道：“二小姐。”顾云曦都笑着点了点头。

步入正屋，只见正座上坐着一位年过六旬，满头银丝的老妇人，身穿暗红色如意云纹的褙子，腕间带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

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一双沧桑的眼中闪烁着慈祥的笑意，令人倍感亲切。

顾云曦言笑晏晏，行礼道：“溪儿见过祖母，母亲。”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坐下。

大夫人看到这一幕，脸色笑意不变，目光微微一冷。

老夫人威严与小辈们并不亲近，没想到却对顾云曦这丫头如此疼爱。

一个庶出的野丫头，爬的是太高了点。

就在此时，院中传来一道笑声，“看来是我来晚了。”

丫鬟们打来帘子，一位身穿水蓝色绣花长裙，头戴凤簪的美丽妇人走了进来。

看见老夫人身边的顾云曦道：“这就是二小姐吧，瞧瞧，生的真是标志。倒是把府里的小姐都比下去了，还是老夫人会养人。”

老夫人佯装怒道：“惯会油嘴滑舌。”

二太太回道：“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说着还捂着嘴看向大夫人，“大嫂是有福之人。”

大夫人勾唇轻笑，一脸慈母的样子打量着顾云曦，“确实是个好孩子，这身衣裳很衬你。”

“呦，还是流光纱的料子，大嫂果然舍得。”

二夫人仔细看向顾云曦的衣服，略带吃惊地说道。

“溪儿陪老夫人去寺中礼佛，七年未归，自然要多疼惜一些才是。”

流光纱料子必须是由最细的蚕丝一点一点手工织成，费事又费力，因此价格昂贵。

但却广受京都豪门闺女追捧。正如其名，流光纱穿在身上，在阳光照射下光彩熠熠，美轮美奂。

昨日刚送去的新衣今日就迫不及待穿上，如此沉不住气倒是自己高看了她。

老夫人闻言，心中对大夫人此举甚是满意。

顾云曦坐在老夫人身边，轻声问道：“祖母这两日腿可还疼了？”

老夫人刘氏年轻的时候在寒冬腊月里落过水，每逢下雨，下雪等天气总要疼上一阵。前两日刚刚下过雨，因此顾云曦有些不放心问道。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不疼，家里丫鬟婆子多，都尽心尽力的伺候，不用担心。”

“真是个会心疼人的好孩子，老夫人没有白疼你。”二夫人坐在一旁笑着应和道。

“是呀，这些年多亏溪儿陪着我这个老婆子，日日用草药给我热敷，几年过去了，腿疼倒是缓解了不少。”

老夫人想起这几年的日日夜夜，心中对顾云曦的疼惜之情更甚。

“祖母，之前抄了一半的佛经已经都抄完了。”顾云曦被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露出一些红晕。

红枣将抄写好的佛经呈到老夫人面前。

二夫人凑上去看了看，满眼羡慕道：“这字写的可真好，一看就是用心了。早知道我将子嫣也交给老夫人养了。”

林子嫣由二太太吴氏所生，二老爷近几年在外任职，夫妻二人聚少离多，只育有林子嫣一个人。

二房府中并无妻妾，二太太此人的手段可见一斑。

目前林府由嫡母杨氏当家，大房与二房相争多年，明枪暗箭自然是少不了。

二夫人一句一句逗的老夫人十分开心，见时间差不多，老夫人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祖母，孙女服侍你去房内休息吧。”顾云曦见老夫人面露倦色，提议道。

老夫人叹息了一声，“人老了，换了个地方就睡不好。”

老夫人躺在床上，顾云曦坐在一旁的小几上帮她揉腿。手心温热，力道适中。老夫人慢慢有些昏昏欲睡。

一旁的秋妈妈见状，端来一杯茶水放到顾云曦身后的小桌上，小声道：“二小姐辛苦了，喝口茶歇息一会吧。”

顾云曦笑了笑，觉得脖颈之处有些痒，伸手挠了挠。

秋妈妈定睛一看，顾云曦脖颈处已经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关切说道：“二小姐可是吃了什么？怎么起了风疹？”

顾云曦面露不解：“我今晨吃的与往日一样，怎么起了风疹？”感觉有些痒，伸手还想去挠。

“二小姐莫要抓破了，不然怕是要留疤了。”秋妈妈上前摁住顾云曦的手。

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袭来，总觉的在哪闻过：“二小姐还是先回房洗洗，擦些药，不然有的受了。”

老夫人这一觉睡的很是舒服，醒来就看见秋妈妈立在床前，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如此心不在焉。”秋妈妈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照顾老夫人几十年了，老夫人一眼便看出她心中有事。

秋妈妈屏退了下人，对老夫人说：“老奴确有一事想要禀报。”

老夫人见她神色郑重，微微皱眉道：“何事？”

秋妈妈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又补充道：“奴婢闻着那香味就是荨麻子浸泡过的味道。”

荨麻是一味药材，有清热解毒之效，但只能煮过之后服用，日常接触极易引起风疹，浑身上下更是奇痒无比，一旦抓破了就会留下疤痕。

老夫人转着佛珠的手顿住，狠狠拍在床上，显然是发怒了：

“要不是溪儿没日没夜的照顾我这把老骨头，我能不能活到今日还难说。刚刚回府就如此安奈不住，在我眼皮子低下动手，这是看她女儿受了委屈，来找场子来了！”

秋妈妈低着头，劝道：“老夫人，这事还没查清楚，也未必是大夫人......”

“不是她还能是谁，整个林府都由她管着。流光纱如此珍贵的料子，哪个下人敢如此疏忽？”

老夫人平了平心中的怒气，“你将我房中清凉膏送去一份，涂上也能好受一些。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免的她伤心。”

“是。”

秋妈妈连忙应道，大夫人未免也太心急了，二小姐乖巧懂事，又只是个庶女挡不了大小姐的道，何必苦苦相逼。

秋妈妈都走到门前，老夫人又喊住她道：“送完药你去前院把大老爷请过来，林家百年声誉，若是传出苛待庶女的闲话，才真是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