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慧眼如炬

谁还没有个穷亲戚呢？

就算是曹国公也有些穷亲戚，到底也就是泥腿子出身，现在虽然位极人臣了，不过老家有一些穷亲戚来投奔，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值得大惊小怪。

作为二甲进士，虽然不算特别拔尖，可是欧阳伦也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大好。他现在只需要经过一些培训、观政，到时候就要被吏部选官，就可以正式成为大明朝的官员之一了。

这些时日也接到了一些同窗的贺帖，还有一些街坊邻居的祝贺，也有一些商贾想着要送上贺礼，这些事情都是人之常情，是金榜题名后常有的事情。

看到门房递来的拜帖，欧阳伦本来有些激动。但是仔细看了看，也兴致缺缺了。

如果是曹国公的亲戚，那肯定就要重视起来。可是这也就是曹国公碍于情面而已，那就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重视的了。堂堂二甲进士，哪能成稚童西席？

穿着不算特别华贵的衣裳，朱雄英表情平静，只是看着欧阳伦的府邸。

没有门庭若市，但是时不时的有人来送上贺礼，这也是有的。对此朱雄英也没恶感，人情往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在欧阳伦如此风光的时刻，有这样的风光很正常。

看了一眼蒋瓛，朱雄英说道，“去送上拜帖吧。”

蒋瓛不动声色，他多少意识到皇长孙殿下的不满，但是为了不影响皇长孙殿下的大计，他这个时候也只能忍着脾气。

快步向前，他寻常哪能看得上一个小小的二甲进士府邸的门房，但是此刻就不行了。

露出讨好的笑容，蒋瓛说道，“还望通融则个，前些时日吾等已经送上拜帖了。”

五十来岁的周福看了一眼蒋瓛，不屑说道，“候着就是，主家忙着。没看到多少官宦人家、商贾名流都在送上拜帖，主家现在没时间理会你们。”

蒋瓛强忍怒火，说道，“吾等也是送上了拜帖，说的就是今日登门送上束修，以全师生之谊。”

周福更加不耐烦，颇为不屑的说道，“既如此，汝等去求曹国公就是！”

看人下菜碟，这也是周福的一个本事。前些时日主家公子还只是国子监学子，那时候要低调。但是现在不同了，公子现在已经高中进士，听闻陛下和太子颇为赏识，还特意叫过去问话，这是其他进士可没有的待遇。

就是曹国公府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以至于曹国公都懒得出面，也就是国公府一个小小管事出面而已。一个国公府算不上号的管事，还不至于让新科进士上杆子的讨好。

蒋瓛非常无奈，就在他准备继续说好话的时候，一个圆领粗布衣裳的中年人笑着递给周福一小包碎银子，周福立刻笑纳了，随即立刻进入府邸通传。

注意到这些事情，蒋瓛也心领神会了，只不过这些事情他没办法做主。

朱雄英将这一切也看在眼里，他大概也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实际上蒋瓛在送给周福一些碎银后，朱雄英这一行人才得以进入欧阳伦的府邸。

这还真的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也算得上宰相门前七品官了。

进入了欧阳伦的府邸，不代表朱雄英他们就能够见到人。欧阳伦此前在接见其他客人，朱雄英一行人也就给安排到偏厅，连一杯茶也欠奉。

小玉儿的脸色难看，但是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朱雄英，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风度翩翩的欧阳伦才姗姗来迟。

春风得意的欧阳伦心情看似不错，“有劳诸位久等了，本官刚过登第，同窗好友颇多。迎来送往之事就是缠人，也不好怠慢了。”

朱雄英赶紧起身，一本正经的拱手说道，“学生马英，见过先生。”

欧阳伦随意的看了一眼朱雄英，态度不咸不淡。倒是看到朱雄英身后的小玉儿时眼前一亮，好在他掩饰的不错，随即继续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直接坐下，欧阳伦就说道，“现在自称学生还早了些，汝还没有下场、没个功名。”

朱雄英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道，“谢先生教诲，家里准备了一些束修，还望先生笑纳。有先生指点，学生想来能有所进益。”

蒋瓛立刻将写有束修的礼单递过去，欧阳伦接过后看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一心向学，这倒也是好事。”欧阳伦接过周福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后说道，“你且在本官门下进益吧。只是本官公务繁忙，想来能指点你的时日也不多。不过也无需担忧，本官能够指点你一二，也够你进益了。”

这是拿钱不办事？

实话实说，朱雄英对这个欧阳伦非常的不满意，但是这时候也只能虚与委蛇。只不过他显然想多了，欧阳伦显然没心思在乎朱雄英，他还有其他贵客，自然也就端茶送人了。

满脸满脸笑容的朱雄英离开欧阳伦府邸的瞬间脸上一片冷漠，“蒋瓛，立刻查清今日拜访欧阳伦府邸的人是些什么身份！”

蒋瓛立刻明白，这件事情必须要抓紧办，耽误了片刻就是大罪。

深吸一口气的朱雄英转身对小玉儿说道，“今日之事，一应人等立刻闭嘴，本宫要是听到半点风言风语，莫要说本宫规矩严！”

跟在朱雄英身边的人心里紧张起来了，本来以为皇长孙也就是不高兴，但是大家显然小看了皇长孙殿下的怒火，这件事情说不定要兜不住了。

“回宫后，玉儿姐去请皇祖母。”朱雄英脸上一片冷漠，开口说道，“请皇祖母去武英殿议事。”

小玉儿吓了一跳，连忙劝道，“殿下，无需去武英殿吧？”

朱雄英看了一眼小玉儿，而小玉儿也吓了一跳。平常只是注意到了皇长孙殿下的和善，可是刚过那个冷漠的眼神，让小玉儿明白眼前的这一位是皇长孙、是大明天子的长子嫡孙！

朱雄英一行人直奔宫城而去，朱雄英这是直奔武英殿，谁都拦不住的样子。

而马皇后自然也知道了消息，立刻领着侍女匆匆赶向武英殿。至于本来在安心批阅奏折的朱标，也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向武英殿。

朱雄英跪在武英殿外，大声说道，“孙臣朱雄英，请旨拜见皇帝陛下。”

下一刻一个小太监赶紧前来，“宣皇长孙殿下觐见。”

这里是武英殿，自然也就需要注意一点，很多的事情朱雄英还是有分寸，不会恃宠而骄。

刚到武英殿，朱雄英就看到了坐在龙椅上的老朱，以及站在老朱身后的马皇后。以及坐在锦凳上，似乎有些尴尬的朱标。

朱雄英直接跪下，大声说道，“启奏皇祖父殿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欧阳伦绝非良配！”

老朱认真起来，盯着朱雄英的眼睛，“皇长孙，你现在是咱的皇长孙，不是咱的孙儿。你要想清楚，你说的每句话，那都能决定着一个人的前程、性命。”

朱雄英怡然不惧，看着老朱说道，“孙臣朱雄英，请皇帝收回成命，欧阳伦绝非良配！若是此獠成了驸马，皇姑必然多劫难、臣怕哪日需手刃此獠以正国法！”

老朱严肃起来，而朱标就慌忙问道，“雄英，莫要胡言。那欧阳伦咱也是看过，颇有才学。”

朱雄英就看着朱标，有些气急败坏，“爹，你只看了他的才学，哪还注意他的品性？他持家无方，门房收门帖才愿通传主人。那欧阳伦得志便猖狂，令吾等枯等一个时辰，连盏茶都没有。拜访客人，他不问来意、只看贺礼！收到束修，也在糊弄人，不谈授业解惑。这样的人，能是良配？”

老朱和朱标的表情一变再变，而马皇后的脸色已经铁青一片。

朱雄英继续说道，“他金榜题名后，来往的都是商贾，都是有求于他之人！这还只是小小二甲进士，要是他成了驸马，那还了得?”

马皇后忽然大声说道，“雄英，你莫要再说了！和咱回去，让皇帝和太子操心天下就是，自家人死活他们都不顾，让他们去治理天下，咱两个给你小姑找个夫婿！”

老朱伸手一拽，生气的马皇后拽开老朱的手，抱起朱雄英就走。

而老朱和朱标对视一眼，他们这几天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但是也在庆幸，还好皇长孙慧眼如炬，这才避免了更大的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