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性格使然

第295章 性格使然

朱雄英在周王府稍作停留，不过很明显，他也不单纯就是为了休息，或者是只是解决周王府的一些事情，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现在的周王府和北平的燕王府一样，都是前朝旧都。周王府在北宋皇城的遗址上开建，燕王府是元大都皇城的一部分。

既然来了开封，朱雄英自然也是要看看汴梁，看看北宋故都。

虽说在当年的靖康之耻当中繁华的汴梁毁于一旦，女真和蒙古两百多年的统治，也使得开封这边一度更是荒僻。好在现在开封还算不错，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生机。

只不过朱雄英也有些忧心忡忡，老朱当初曾经也一度有意将都城定在开封。除了开封无险可守之外，同样也是担心黄河这条地上悬河。

黄河里的泥沙实在是太多了，就目前这个趋势来看，也一直需要担心黄河的情况啊。

朱有炖跟在朱雄英身边，小声说道，“皇兄，黄河如今倒也还好，这些年还算安宁。”

“也不算安宁，黄河水道多有变动。”朱雄英看着黄河，还是忍不住担忧，“只可惜朝廷现在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彻底整顿黄河。”

小修小补肯定不行，现在治理黄淮水患，大明朝如今也只能做到哪里出了问题就去补哪里。想要做到根治，那显然是有一些不太现实的。

哪怕大明朝看起来国力强盛了许多，只是需要治理的地方同样非常多，消耗也不算小。

拍了拍朱有炖的后背，朱雄英笑着问道，“有炖，你有何志向没？”

听到朱雄英的话，朱有炖有些迷茫，随即说道，“皇兄，臣弟也无志向。就是想着能为朝廷分忧就成，做不到那些，臣弟就安享富贵就好。”

历史上的朱有炖其实也是多灾多难，在朱允炆削藩的时候，朱橚被废、囚禁，朱有炖自然也落不得好。等到朱橚被朱棣救出后，朱有炖又被弟弟构陷。

所以他开始远离朝政，开始对戏曲之类的感兴趣。以至于周王朱橚喜欢植物、喜欢草药，而朱有炖成为了一代戏曲大家，这父子两个还算是有着一些成就，只是稍微有点跑偏。

相对于他们的身份来说，他们的成就确实跑偏了一些，这也有可能就是无奈的选择。

看着朱有炖，朱雄英认真说道，“有炖，你是周王世子，是洪武皇帝血脉。俺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诓你，若是伱插手地方政事，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只是作为朱家宗室，俺还是想着你能找些自己喜欢的事，也能为朝廷分忧。”

看到朱有炖还是迷茫，朱雄英继续循循善诱，“你想啊，朝堂的事情你做不来、也不能做。但是呢，若是你想着改善民生，俺能不高兴？就像五叔，此前就觉得医药可以救死扶伤、延年益寿，他想着要和医药大家往来，朝廷何时拦着了？你皇祖父、你皇伯，不也总是让太医和你爹往来？”

看到朱有炖若有所思，朱雄英继续说道，“这是好事啊，五叔喜欢这些，对朝廷、对百姓来说，这也是一个好事。这些事情真要是做成了，俺五叔也能青史留名。就算五叔寻常闹出一些事情，那也是俺大明一代贤王、宗室楷模！”

朱有炖沉默许久，才小心翼翼开口，“皇兄，俺其实喜欢诗词歌赋。只是俺知道，皇兄不喜这些，皇兄喜欢允熥那般悍勇英武的，也喜欢四叔家高炽那般能保境安民的。”

朱雄英笑着摸了摸朱有炖的脑袋，夸奖说道，“喜欢这些并非坏事，你想啊，汉赋唐诗宋词，那也都是流传千古，那都是俺们汉家正统的绝世风华。俺们朱家本就是淮西布衣，俺们不是世家大族。只是俺们朱家，不能只是想着靠着手里的刀枪治理天下。”

朱有炖一瞬间有些迷茫，他可是鼓起了勇气才敢在皇兄跟前提出自己的一些性质爱好。就算是如此，他也做好了被皇兄申饬的准备了。

别的不说，作为在应天府长大的皇孙之一，朱有炖其实很清楚自家这位皇兄的性格。很多人都说皇兄和皇祖父一样，骨子里看不起腐儒，没少各种讽刺打压一些读书人。

允炆书读的好，可是皇兄似乎并不是特别喜欢。因为皇兄总是提醒允炆，读书当学以致用。高炽读书还不如允炆好，可是高炽能知道一些学以致用，所以皇兄就喜欢高炽。

至于允熥就算了，那是皇兄的胞弟，又是大本堂皇孙当中弓马最娴熟、悍勇的。

摸了摸朱有炖的脑袋，朱雄英说道，“有炖，你且记好了。俺们一直想着江山永固、万世永昌，但是俺心里头也清楚，这就是说着好听。但是那些诗词歌赋，看着是不能让百姓吃饱饭，可是那是俺们汉人的根。如今南北民心不一，这文化教养，就是最能让民心一统的手段之一。”

看到朱有炖还是有些茫然，朱雄英笑着问道，“当初女真占了汴梁，蒙元席卷天下，但是那又如何？当初五胡乱华，汉人只能衣冠南渡。可是现如今再看看，还是俺们汉家正统坐天下。为何？那是因为俺们汉人有文化有传统，俺们骨子里有着认同。你要读书喜欢诗歌，俺也高兴。俺大明，以后也该是文风昌盛。”

朱有炖不懂这些，或者说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哪怕他接受了精英教育，但是到底也就是十二岁，哪怕再少年老成，那也只是一个半大孩子。

而跟在两位皇孙身边的徐达和李文忠对视一眼，眼里有些震撼，不过也觉得理所当然。

皇太孙殿下生而不凡，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皇太孙心思深沉也是很多人心知肚明的。

都说皇太孙有远见，也都说皇太孙志存高远。只是很多的时候，一些人不明白皇太孙到底有何神奇之处，也不知道他的远见到底在哪。

而现在和皇太孙接触的多了，总是能够听到皇太孙说出一些新奇而有远见的话。

皇太孙殿下不喜欢腐儒，这在朝野上下也不是秘密。现在文武大臣的奏章都要简单干练，因为一旦卖弄文采，洪武皇帝会打板子，太孙殿下也是不是在朝堂上讽刺羞辱就是直接责罚。

这两位的态度，其实让很多自认为文采斐然的才子们伤心不已。

靠诗书治理天下，这一点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这不代表朱雄英就绝对看不起。

他只是不希望文武百官成为词臣，不认为靠那些能让百姓吃饱。可是他也不否认文化的重要性，只是不希望有些人本末倒置而已。

朱雄英在这边忙着顺带巡视开封、在忙着教育弟弟，应天府那边另一个景象。

常氏笑眯眯的在和儿媳、亲家母散步，随即也在吐槽，“昨日来的消息，雄英本该是回来了，这折返去了开封，这孩子就是被他皇祖父、父王给惯坏了，做事都没个拘束。”

这么说其实没问题，本来圣旨很明确，皇太孙就是巡视关中，就是去考察西安和洛阳这两座城市。可是他偏偏回程的时候跑去开封，这就是和圣旨有些冲突了。

寻常人哪敢肆意瞎跑，偏偏朱雄英这个皇储就做了，好多人似乎还觉得理所当然挑不出理。

何黎氏就赶紧说道，“殿下，臣妾觉得皇太孙殿下巡视开封也是应当。”

“你们啊，都是向着他！”常氏就有些抱怨的意思，“雄英现在如此没有框束，就是你们总是百般纵容。玉瑶啊，不是俺说你，有些时候你也该规劝雄英。就他那性子，跟个没有嚼头的野马一样，一味横冲直撞。”

何玉瑶是聪明人，赶紧说道，“母妃，太孙殿下有大智慧，儿臣一介女流，哪懂朝堂之事。儿臣能伺候好了殿下、能让他下朝后回来安心歇着，那也就成了。说来儿臣也是惭愧，儿臣资质愚钝帮不上殿下，俺思来想去不给殿下添乱就成。”

常氏轻轻的点了一下何玉瑶的脑袋，看样子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但是何玉瑶很清楚，别看母妃说的是这么一出，可是真的要是去约束太孙，母妃第一个不答应。家里头都是这样，真以为太孙殿下这般横行无忌，那是其他人能惯出来的？

就在说话间，马皇后也慢慢的走了过来，常氏等人立刻向前行礼。

马皇后满意的看着何玉瑶显怀的肚子，说道，“俺刚下了懿旨，俺家里头的那匹野马就该回来了。你说这孩子也是胡闹，还跑去管他五叔的家事，这叫个什么事!”

看着似乎在抱怨的皇后，常氏立刻说道，“母后，这也是儿臣懈怠了。前些时日殿下还和儿臣提过，老五那次子有些不太服气世子，老五家的那个也是宠着小的。”

“这不怪你，现在玉瑶有了身孕，这是紧要事。”马皇后就理所当然的说道，“雄英到底是宗室首嗣，管着他那些不成器的弟弟妹妹也是应当。你回头让常茂媳妇写封信过去，你就不要唠叨了，免得人家说老大多事、雄英多事，你这个嫂子也管着人家里头的事。”

看着言不由衷的皇后，常氏就说道，“母后，该管还是要管，这妇道人家的有些时候就是不识礼数、不知朝廷礼法。就说老二家的那个，怎么说也是蒙元王孙，半点没个规矩，也不怪老二看不上她。这要是不提点一下，老二也跟着难受。”

这话马皇后爱听，自家儿子不成器归不成器，也不该是让妇人拿捏了。

轻轻拍了拍何玉瑶的手，马皇后语重心长说道，“你如今有身孕，自然是该安心养胎。只不过俺还是那句话，俺们朱家，你母妃和你就该学着管家。男主外女主内，先学着管好同辈的，以后才好管好后宫、才能当好国母！”

何玉瑶现在都平静了不少，一开始听到类似的话会惶恐。只是听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也不会觉得皇祖母是在试探她。

至于常氏更是平静，自从她嫁入朱家之后，就跟着在学管家的事情。别的不敢说，这些年宫里头这么安宁，她自认为还是有些功劳的。

后宫这边一片安宁和谐，武英殿就显得没有那么和谐了。

朱标就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爹，你说这雄英，也是越发僭越了！也就是他现在长大了，俺不好收拾他。但凡他小个几岁，俺不狠狠收拾他一番才怪！”

“你那些弟弟，你那些儿子，也没看你少收拾他们！”老朱站着说话不腰疼，“雄英仗着天分，打小就不安分。俺现在思来想去，还是你娘和你给他惯坏了！”

论甩锅，老朱也是拿手。自家孙儿英明睿智，那是他的功劳。自家孙儿有些时候太没规矩了，那就是皇后宠溺、太子优容导致的。

“老二和老五，再怎么说也是他叔父。”朱标那叫一个气啊，“他一个小辈，还总是管着长辈的事，这叫个什么事！”

老朱就不乐意了，再次强调，“天子者，祖宗之位也！”

朱标幽幽说道，“是这个理不假，雄英这不也就是太孙么。再者说了，你还在，俺还在。爹，说句难听的，你还在，在弟弟们跟前俺也不好说‘长兄如父’。只是俺做事、俺管教她们，那也是应该。你看看雄英，说的好听，但是他办的那些事，哪个不是在管教他叔父！”

老朱也沉默下来，因为他知道太子说的在理啊。

“那也是老二、老五家里头乱糟糟的，雄英也是没法子。”老朱到底还是护犊子的，“就他们闹出来的那些荒唐事，俺听着就糟心。雄英现在这般也好，免得他那些叔父家里头以后惹出更大的乱子。”

朱标想了想也点了点头，自家的那些弟弟们，也没几个真的让人省心。

这大概就是天生的操心命，自己的事情做好了还不够，还要管着家里人的事情。

在这边牢骚着的同时，还乐在其中，这大概也是性格使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