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练剑与观想文庙
迎着朝阳,清风相伴,陈晋背负书笈走在回城的路上。
一边走,一边回想昨夜击杀尸狗的情形,心头自有一番感悟。
他观想修习《永字八剑》,不可能一上手就全部来学,要循序渐进,现阶段主要修炼的是前三式。
点为刺、横为斩、竖为劈。
分别为刺剑式、斩剑式、劈剑式。
斩剑式和劈剑式,讲究一个“力度”。
以力破巧,摧枯拉朽。
当力度够了,气势自生,能斩神,能劈山,所向披靡。
这就需要武道境界扎实的基础支持,没有多少投机取巧的余地。
相比之下,刺剑式的核心要点在于一个字:“准”!
不偏一分,不移一寸。
对付死物,准头不难;但当面对的是活物,活人,想要一击即中对方要害,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除非剑道有成,修炼出了传说中的“剑意”,那就能意念瞬间锁定,百分百中了。
只是剑意,哪能轻易凝聚得出来?
陈晋忽而站住,他看见路边有一棵树。
入秋了,风一吹,枯黄的叶子不时飘落。
望着飘忽不定的落叶,陈晋脑海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练剑的好法子。
他当即走过去,放下书笈,在地上寻到一根大拇指般粗细的直条枯枝。
以枯枝为剑,以落叶为敌。
刺落叶!
风向不定,落叶飘忽,要把它刺中并且刺穿绝非易事。
这一练,陈晋便沉浸了进去,忘记了赶路,忘记了时辰。
野外无人,整个天地,仿佛只得他一个……
啪!
枯枝再也支撑不住,爆断开来。
陈晋定住身形,长长吐一口气。他所站的地方,落叶满地,一片片,许多的都被刺穿开来,但也有一部分完好无缺。
枯枝毕竟不是真剑,他的修为也远未到化境,能刺中那么多落叶,已经非同一般。
微微一笑,抬头去看天色,天色已不早。于是背上书笈,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高州府。
熟门熟路地直接去到教院文庙那边,竟见到一群工匠在那敲敲打打,拆这拆那。
陈晋吃了一惊,连忙上去询问。
原来这座文庙要进行改造,翻新。
岭南隶属边荒,笔墨文化浅薄,近百年间,苏孝文是当之无愧的岭南第一名儒,德高望重。
因此,高州府很多地方,都留有苏孝文的笔墨。
而今他出事了,惨死狱中,关于他的题字笔墨等,都得刨掉、拆掉、换掉。
首当其冲的,正是教院文庙。
暮色苍苍,望着这座面目全非,变得陌生的文庙,陈晋不禁黯然叹息。
好在文庙的主体建筑,碑坊布局等没有被破坏,观想法门仍可施展,但效果会受到一定影响。
他决定在附近居住下来。
文庙周边,巷陌纵深,出租的房子不少,价格实惠。
其实整个高州府的消费水平都不算高,跟那些繁华州府没得比。
不用多久,陈晋选中了一处清幽的宅子,不大,带着个小院子,院子内长着一株枣树,落叶纷扬。
跟主人家签了租赁文书,交了三个月的租金,拎包入住。
文庙在修整,不开放,进不去,陈晋想着,正好趁这段时间多练剑。
对于练剑,他已有些痴迷。
一时半会弄不到真正的剑器,于是又去选购了一把竹杖。竹杖固然比不过真剑,但胜在顺手,便携性强。
竹杖在手,不但在院子里刺落叶,还主动出击,击杀老鼠蟑螂等腌臜活物,吃饭的时候甚至把筷子当剑,刺苍蝇,以及蚊子……
刺着刺着,饭也就不用吃了。
一边练剑,一边找人,走遍府城的大街小巷,寻找阿瑾的下落消息,可惜一无所获。
也许,她真得逃离了高州府。
数日后,文庙已经拾掇得差不多,工匠们撤去,可以进去参观敬拜了。
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陈晋穿上代表秀才功名的襕衫,戴书生帽,迈步而入。
这座文庙,之前曾来过几回。可此一时,彼一时,不管目的性,还是情绪状态,完全不同。
观想法门,先观看,后构思冥想。
当下,他把整座文庙当成为一份秘籍来揣摩参详。
能看出什么,能参悟多少,都将化为修缮泥丸宫文庙的内景观材料。
观想法门,玄之又玄,不是什么人都能观想的,也不是看什么都能看出名堂来。
元神内景观与观想参照物,要相互映像,形成逻辑关系。
好比说陈晋拥有的是文庙,如果他去看别的庙系,诸如武神庙城隍庙龙王庙那些,根本对不上号,就算看上一百年,最后也只得个“看”字。
专业不对口嘛。
还可能出现问题,甚至走火入魔,正如《三立经》前言所说的:“非其鬼神而祭之,祸也。”
陈晋有《三立经》加持,悟性是够的,可高州府的文庙,建筑规模小,根基差,又因为苏孝文的事,被篡改得面目全非,使得文气黯淡,失去了灵韵。
这些因素,对于观想效果影响太大。
在此过程中,陈晋尝试过不少办法:写字静心、焚香参拜、冥思构想等,可收效甚微。
辛辛苦苦地观想了几天,最后只修补到一块内景观庙顶的瓦片。
太难了。
不过登堂入室,本就不易。
上一次的《养神观想图》一蹴而就,是因为入门级的,难度完全不同。
陈晋想,如果换到别的州府,观想别处的大文庙,不知效果会不会好点。
但现在没办法,整个高州府,就这么一间文庙。
与此同时,坐吃山空,他手头上的钱快要见底了。
本就没有多少钱,除了月例钱,其他为卖书所得。
房租一次性交了三个月,不愁没地方住;可吃的方面,一天三、四顿,顿顿得有肉,花钱如流水。
得想办法搞钱了。
可该怎么搞?
拥有秀才功名算是体面的身份,可以去卖字,也可去当塾师,刀笔小吏,以及讼师……
只是如今的陈晋志不在此,而且他身份颇为敏感,一不小心,可能又会招惹官非。
至于二舅那边的门路,前身在时,自命清高,瞧不起商贾,与二舅的关系闹得有点僵……
思来想去,陈晋发现赚钱竟比观想法门还要难上几分。
哎,前世今生,只要人还活着,总逃不过一个“钱”字作祟。
人家道士说得对:修行即花钱,没钱饭都吃不饱,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