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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劈鬼神

那“人”高约两尺,身形瘦小,浑体有青黑色的毛发,像个猴子般跨坐在王怀易的颈脖之上,说不出的诡异。

它一双短小的腿正压着王怀易肩膀的阳火灯,使得那灯火黯淡下来;而显得畸形的怪异头颅则往前倾,撅起嘴巴,不住地吮吸王怀易顶上的魂火灯。

在这连番操作之下,王怀易怎能不头昏脑涨,浑身没劲?

这“人”感受到了陈晋的注视,霍然回头,显露出一张五官斑驳青红相间的怪脸来。

正是那尊原本搁置在溪流上,却被王怀易抱起,然后进行恭敬拜祭的木刻神像!

昨日王怀易祭拜过后,自认为是雪中送炭的善举,鬼神会倍加感激。

而今对方果然来“报恩”了。

陈晋顿时想到那句“非其鬼神而祭之,祸也”,不禁暗叹一声:“淫祀无福”……

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好奇之余,并没有多少惊惧之意。

“鬼神”两字连在一起成为词汇,民间说法颇为芜杂混乱。两者有共同点,也存在差异,并非完全对立,而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在这方天地,俗庙野祀多如牛毛,你信奉之,则为神;不信,又或者与对方发生纠葛冲突,其便是鬼。

不管如何,陈晋不能眼睁睁看着王怀易被吸成人干,也想趁此机会,验证一下自己的所学手段:

“怀易,请留步!”

王怀易一愣神,站定,转过身子:“守恒,你还有什么事吗?”

陈晋心里腹诽: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

迈步上前,伸手去拍了拍他肩膀,嘴里说道:“你肩上落了叶子,我帮你拍掉。”

一拍之下,那诡异鬼神的身子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似乎畏惧陈晋太过于靠近。

陈晋练剑,接近“入劲”,身上的气血阳火可不是摆设。

见状,他心中大定,有了把握。

王怀易茫然地“哦”了声,不知陈晋是什么意思。

帮自己拍掉肩膀的落叶?

总觉得怪怪的……

但陈晋没法跟他解释,一来怕吓着他;二来王怀易可什么都瞧不见,难以取信。

“好了,你走吧。”

“哦。”

王怀易又“哦”了声,刚转身去,身后颈脖被重重拍了一记,来不及反应,身子一软,已经晕倒在地。

“真脆!”

手起掌落的陈晋说了句。

那尊鬼神畏惧陈晋身上的气血阳火,但光凭挨近去,却难以将它驱逐,甚至斩杀。

如果是苏瑾的话,陈晋倒不介意坦诚相见,紧密地贴在一起,以某种更亲昵更有效的姿态动作来驱邪。

至于王怀易,算了吧。

还是用剑简单粗暴些。

《永字八剑》本是元神神通,至于武道招数,则是外在的应用形式。无奈当下陈晋手里只得竹杖,没有真剑,要斩杀鬼神,就没那么容易了。

陈晋把王怀易搬到枣树下,摆好位置,像坐在那儿一样。

他则手持竹杖,凝神肃立。

屋子里,窗户打开缝儿,苏瑾躲在里头偷看。陈晋说了,让她不要露面与王怀易相见,以免横生枝节。

她言听计从,乖巧得像一只猫儿。

自从陈晋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在少女心目中,守恒学长就是最大的依靠。

而且是唯一的依靠。

苏瑾好奇地观望着,不知陈晋为何突然要打晕王怀易,为何又摆弄成这样。

不过她相信,守恒学长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下一刻,就看见陈晋举起竹杖,猛地朝着王怀易刺出!

少女差点要惊叫出声。

竹杖虽然不是刀剑,但下端也是细的,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大的力气,戳在人身上,肯定会造成严重的伤害。

难道陈晋要杀人灭口?

在这瞬间,苏瑾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唰!

竹杖急速无比,并没有刺中王怀易,而是从他耳边掠过了。

苏瑾顿时松了口气,不禁伸手拍了拍巍峨之地:陈晋不是刺不中,而是根本没想着去刺王怀易。

那么,他在做什么呢?

只见陈晋挥舞竹杖,左一下,右一下,时而又横斩一下。

每一下,看着都是奔着王怀易的脑袋而去,但拿捏得极为精妙,最后连王怀易一根头发都没伤着。

看着看着,苏瑾似乎看出了些门道:莫非守恒学长在给王学长驱邪?

有点匪夷所思。

可想到父亲的事,少女的思路渐渐整理明白了:守恒学长,绝对是高人一枚!

她却不知,在院子忙活的“高人”已经开始变得吃力起来。

竹杖当剑,但毕竟不是剑,如果是真的法剑在手,只需一剑,就能把野神挑飞出去。竹杖差了太多,无法贯通法念,只能靠剑招附带的劲道气血来打击野神。

他又没有真正入劲,始终差些火候。

多次打击过后,野神受到了创伤,痛苦地扭动着,形体变得单薄,但它愣是不肯从王怀易身上脱落。

陈晋知道,像这样的情形,野神附身,中途很难再换到别的寄主。

它也不甘心就此逃离。

被遗弃在地多时,仅存的一点魂灵已经濒临破灭,多难得才有个“好心人”跑来祭拜……

舍弃了的话,一时间找不到新的寄主,它会消亡得更快。

它只能跟陈晋死磕。

挥出了那么多剑,陈晋也已是强弩之末,但他深知一鼓作气的道理,断然不能半途而废。

于是举剑!

聚神!

移步!

一脚把王怀易踢倒在地,背面朝上。

然后举起竹杖,呼啸劈下。

竖为劈,劈剑式!

这一剑之下,那野神再也承受不住,身体轰然破碎,碎片溅射,化作乌有,消亡在空气里,仿佛从未存在。

陈晋大口喘着粗气,幸好拄着竹杖,这才稳住身子。

王怀易幽幽醒来,先是一惊,随即爬起,叫道:“守恒,刚才是你又拍我了?”

陈晋矢口否认:“没有的事,你是发病,突然晕倒。可把我吓坏了,连忙灌水给你喝。”

“是吗?”

王怀易一脸懵然状。

陈晋振振有词:“可不是?你喝过水,这才醒了。”

王怀易摸摸头,又甩甩手脚,惊喜地道:“哎呀,我头不晕了,也不觉得累了。”

陈晋道:“可能是你出了一身汗,风寒不药而愈。”

“好,真好!”

不用看大夫抓药吃,王怀易很高兴,又与陈晋说了几句,见天色不早,就告辞离去。

“回去记得多喝水!”

“知道了。”

王怀易回答响亮:无知者最是幸福。

陈晋拄着竹杖回屋,苏瑾连忙过来搀扶。

经此一事,晚饭没法子弄了,也没钱出去吃,只能让苏瑾把剩下的两个馒头蒸了,一人一个。

陈晋叹道:“小师妹,委屈你了。”

苏瑾微微一笑,眉目弯弯:“我在周家时,一日三餐,顿顿山珍海味,但我吃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下药,食不知味。而今跟守恒学长坐在一起吃饭,我心里十分欢喜,只要有馒头吃,便心满意足了。”

说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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