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极限反转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胤禛就回来了“乌雅氏一族女眷充为官奴。”
黛玉闻言就叹道:“好歹比流放宁古塔好多了,有那交好的人家买了去也不至于受非人折磨。”又见他面色无异,就问道:“皇阿玛这般容易就允了爷的请求?不曾为难爷?”
胤禛知晓她想问的是皇上是否有迁怒他的意思,就说道:“你放心,皇阿玛一如往常,并未迁怒。”
屋内的一众奴才也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十四弟和五妹妹呢?”
“方才才出了阿哥所就撞见十四了,你猜他想叫爷做什么?他竟妄想叫爷去跟皇阿玛求情,恢复乌雅氏的封号准其葬入皇陵!”胤禛不禁冷笑连连,“小小年纪心眼儿倒是不少!他难道不知乌雅氏所犯之事何等犯忌讳?他知道!否则他为何不自己去求皇阿玛?他那是怕自己被皇阿玛厌弃,又心有不甘,故而才妄想撺掇爷去冲锋陷阵!”
过去宫里地位最低的阿哥应属八阿哥,而乌雅氏这样一折腾,日后四爷、十四的地位就还要比八阿哥更低了,十四自是心有不甘。
且有一说一,乌雅氏虽对四爷没有什么母子情,但是对十四却疼若珍宝,母子之间的感情还是相当不错的,十四自然不忍亲额娘落得弃尸荒野沦为孤魂野鬼的下场,只是这份感情却也败给了现实。
黛玉倒了杯茶递给他,“快消消气。”
胤禛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冷哼一声“爷跟他置什么气?自作聪明的小子”
这还叫没置气呢?怕是小本本上已经记上一笔了罢?小心眼儿还真是一点不曾冤枉了他。
黛玉心中好笑,同时也不禁暗暗感慨,到底是皇家的孩子,十四才几岁啊就知道算计人了?
“五妹妹……太后娘娘慈爱,倒是未迁怒于她,暂且还叫她住在慈仁宫内。”
....
宫内一切如旧,临近过年,上上下下皆是一片张灯结彩,仿佛谁也不记得才死了个乌雅氏。
康熙下旨不令哭丧不令披麻戴孝,那就无人敢哭一声,就连亲生的三个子女都绝不能着素衣,跟乌雅氏感情最好的五公主和十四阿哥也断然不敢在人前流一滴泪,只生怕触怒帝王,使得自己更加受到厌弃。
宫内众人倒也并非不好奇乌雅氏之死,但康熙表现得讳莫如深,众人也就不敢再试图窥探些什么了,只怕不小心触碰到什么皇家秘闻反倒给自己招祸,索性也就歇了心思,好好过年得了。
因怕那警幻又卷土重来使人作恶,故而康熙也不敢耽误,就近择了良辰吉日便带着众阿哥及文武百官前去祭天了。
当康熙将此事上达天庭的那一刻,身处太虚幻境的警幻便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金光击中,正满心骇然欲逃离之际,面前已然出现一众天兵天将,二话不说将其拿下,带回交予天帝亲自审问。
待得知她竟为了一己私欲而专门诱骗那些才刚刚化形懵懂无知的小仙们下凡历经劫难时,天帝已勃然大怒。
仙人的确有那为了磨练心境而选择下凡渡劫的,但那都是纯属自愿,是为了自身修为,而警幻所为却是纯属慷他人之慨,让小仙们陷入各种磨难痛苦之中,收取她们的情爱、仇怨、痛苦等七情六欲以供自己走捷径修炼,实属大恶。
天帝一怒之下将其剔除仙骨打入轮回,而她为那些小仙所设计的各式各样的苦难人生她也都会历经一遍,生生世世都将陷于苦难不得善终,至于在凡间助纣为虐的那一僧一道就更没有好下场了,悄无声息的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自此灰飞烟灭。
“福晋,杨嬷嬷来了。”外头奴才禀报道。
屋里的黛玉顿时就眼皮子一跳,暗道别是又出了什么事儿吧?杨嬷嬷寻常可不会急吼吼找过·来。
“进来罢。”
“奴婢给福晋请安。”杨嬷嬷的这个礼行得竟是难得的草率,一脸的激动亢奋,连身上都在抖着,“福晋大喜!方才乾清宫传出消息,皇上要将四阿哥的玉牒更改到孝懿皇后名下!”
黛玉“蹭”的一下就窜了起来,“当真?”
“真真的!是李公公传来的消息!”杨嬷嬷不禁喜极而泣,连连抹着眼泪,“孝懿皇后多年来的夙愿……没想到……没想到……娘娘泉下有知定是高兴极了...”
黛玉亦是欢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颇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既如此,我们先….…“
“好,我陪福晋一同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皇宫都被康熙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以为四阿哥被乌雅氏拖累会遭圣上厌弃的那些奴才,这会儿可是一个个都懵逼了,满心懊恼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立马就见风使舵呢?这下可好,人家一飞冲天了……只盼四阿哥四福晋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这些小人计较。
黛玉才离了翊坤宫走到半道儿上,谁想迎面就撞见了五公主,看那气势汹汹的架势,俨然就是冲着她来的。
“我道为何你们夫妻两个不肯帮额娘求情,却原来早就想着背弃额娘另攀高枝儿了!”五公主小脸儿通红,气得牙齿都在咯咯作响,眼睛里满是怨恨。
“额娘说的果真没错,他的眼里只认那身份尊贵的,哪里还记得他出身卑微的生母?他就是个无情无义阴险势力的白眼儿狼!”
“啪!”黛玉直接甩手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
霎时,五公主那张白嫩的小脸儿上就浮现出了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显然这力道是半点儿没留情。
五公主身后的奴才们都惊呆了。
“你敢打我?”五公主满脸的不敢置信,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几乎让她憋不住想要哭出来,长这么大备受太后宠爱,哪个敢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黛玉冷冷的看着她,“我为何不敢打你?打的就是你这不悌的东西!四阿哥与我是你的兄嫂,可你都做了些什么?在太后面前给嫂子上眼药,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污蔑辱骂兄长!”
“像你这样目无尊长心思恶毒的小姑子,若是放在普通人家早就被收拾百八十遍了,也就是太后娘娘疼你,咱们不忍让太后她老人家夹在晚辈的中间为难故而才让了你几分,你莫不是当真以为咱们好欺负了?愈发狂妄无礼,打你又如何!”
“你……”五公主恼恨至极,可看着她双不满寒霜的眼睛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生惧意,色厉内荏道:“你既是知晓太后娘娘疼我还敢打我,你分明不曾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打量着攀上了孝懿皇后那根高枝儿成了嫡子就猖狂起来了不成?”
“小小年纪心眼儿倒是不少。”黛玉嗤笑一声,道:“劝你省省罢,大庭广众之下,孰是孰非有目共睹,可不是凭你红口白牙就能颠倒是非黑白的,你若想找太后娘娘告状就去好了,我倒是想看看,太后娘娘知晓你说的那些话是否还会维护你!”
杨嬷嬷脸色淡漠,看着五公主的眼神透着股子轻蔑,说道:“当年将四阿哥抱给孝懿皇后抚养是皇上的决定,如今更改四阿哥的玉牒也是皇上的决定,五公主若是对皇上的决定有何不满,大可去找皇上说,跑来对着我们福晋一顿发作这是何意?打量着我们福晋性子软好欺负,你这是柿子挑软的捏呢?”
黛玉性子软好欺负?不带这样睁眼说瞎话的!
五公主捂着自己的脸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一扭头哭着跑回了慈仁宫。
走了没两步的黛玉忽的脚步一顿,调转了方向,“走,咱们先去给太后娘娘请罪。”
这五公主与五阿哥一样,皆是自幼养在太后跟前的,待他们总比待其他孙子孙女更亲近更疼爱几分,就说这回乌雅氏犯了这样的忌讳,太后也不曾狠心将五公主赶出慈仁宫就足以见得这份疼爱了。
可想而知,当太后看见五公主顶着一个巴掌印哭着跑回来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当即是又惊又怒。
“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皇玛嬷!”五公主一头扎进了太后的怀里,抽抽噎噎的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太后心疼得不行,搂着她连声安慰,“告诉皇玛嬷是谁欺负了你,皇玛嬷给你做主!”
五公主仍是泣不成声,一名宫女就开口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四福晋打的!”
“老四福晋?”太后愣了愣,印象中老四福晋不是挺温柔的一个人吗?
“就是她!五公主得知四阿哥的玉牒要改了,一时伤心就说了两句气话,谁想那四福晋竟二话不说直接打了五公主一巴掌,还对着公主好一顿训斥,就连四福晋跟前的奴才都敢对公主冷嘲热讽,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这番避重就轻之词,顿时叫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慈和的面容上已然布满了怒意。
恰在此时,“四福晋到!”
窝在太后怀里哭泣的五公主顿时脸色一变,暗恨咬牙。
“孙媳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冷着脸叫了起,怒道:“你来得正好,哀家倒是要问问你,为何掌掴九儿?”
“太后娘娘可知五公主究竟说了些什么?”黛玉淡淡扫了眼那个看似委屈巴巴的小姑娘,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将她那番话给重复了一遍,末了,又对着太后说道:“太后娘娘以为孙媳打她打错了吗?往常她在您面前编排了我多少瞎话我也懒得与她计较了但这回她太过分了。”
太后一脸愕然的看向怀里的孙女,“九儿,你四嫂说的可是真的?”
五公主低垂着头,抽抽噎噎的就是不说话。
黛玉就说道:“当时也并非没有其他奴才听见,太后娘娘只需问一问就知事实如何。”
“我……我只是一时怒上心头失了分寸……”自看到她来,五公主就知事情不好,眼下只得示弱,抱着太后的手臂哭道:“皇玛嬷别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四哥是我亲哥哥,我怎么会……”
“你怎么不会?”黛玉当即便讽刺道:“你若当真知道错了,就不会跑回来告状企图借太后娘娘的手来教训我了,你分明就觉得自己一点儿错也没有,反倒还受了天大的委屈,四阿哥是与你一母同胞不假,但你何曾将他当作亲哥哥了?”
“你所说的那些话足以给四阿哥泼上一身的污水,你分明是拿他当仇人恨不得毁了他!”
试想,亲生母亲和妹妹都评价他为一个“无情无义阴险势力的小人”,那旁人又会如何想他?日后政敌也大可拿这一点来污蔑攻讦他,洗都洗不干净!
五公主听得她又一次坏了自己的事,顿时气得脸都扭曲了,眼底的怨恨一闪即逝,却还是被太后给看见了。
太后不禁有些茫然,这当真是她一手养大的小姑娘吗?先前因着她三番五次给老四福晋上眼药,身边的嬷嬷还私底下悄悄说了句“五公主心眼儿太多”,那时她不过一笑置之,只当是小孩子家家被乌雅氏那个额娘给当枪使了。
可今日……她一手养大尽心呵护疼爱的小姑娘竟然对着她耍心眼儿,在她面前颠倒是非黑白,企图拿她当枪使.....
太后忽而觉得满心疲惫,无力的摆摆手,“你们都退下罢。”
黛玉行了一礼就利索的告退了,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太后并非那不问黑白帮亲不帮理的人,如今怕是对着五公主也有些心寒了。
“皇玛嬷…”五公主满心忐忑惶惶不安,猛然惊觉自己仿佛一时冲动干了件天大的蠢事,可这个时候说什么也都晚了。
“退下罢。”太后神情淡淡的,从未见过的冷漠。
五公主无奈,只得离去,小脸儿煞白煞白的,心里更是恨死了黛玉,若非她跑来一顿巧舌如簧,情形何至于此?
彼时,同样收到消息的太子殿下也不淡定了,当即直奔乾清宫而去。
才到乾清宫门口,刚巧就看见胤禛从里头出来,眉眼间难掩喜色。
太子的心情就愈发的差了,心底暗生警觉,面上皮笑肉不笑,“四弟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恭喜恭喜。”说罢也不等他作何反应,便直接进了殿内“儿臣见过皇阿玛。”
“起罢。”康熙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会儿冒着雪急匆匆跑来,可是为了老四改玉牒一事?”
太子打小备受康熙宠爱,从来就不是个能憋的住委屈的人,当即就问道:“儿臣不明白,皇阿玛为何要如此决定?”
“你这是在质问朕?”
“儿臣不敢。”话虽如此说,但那一脸的倔强却显然是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康熙暗叹一声,说道:“这些日子朕夜里总梦见孝懿皇后,对朕哭得伤心,只道心疼老四摊上那样一个额娘,好事轮不到坏事跑不掉……故而恳求朕将老四的玉牒改了,也好能叫她安心去投胎。”
太子就无语冷笑,骗小孩儿呢?
“皇阿玛难道就不曾想过这个玉牒一改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此以后胤禛也成了嫡子,成为了强劲的竞争者!康熙身为帝王,身为一个不糊涂不犯蠢的明君,怎么可能想不到其中的利害?可偏偏他还是这样做了,这代表着什么意思?是看中老四?是对他这个太子不满?太子不能不多想,更不能不忐忑惶恐。
“朕意已决,你退下罢。”
太子心中恼恨又抑制不住的恐慌,终是一咬牙告退离去,才出了乾清宫的大门就叫人去请了索额图,他现在急需一个人来为他分析为他出谋划策。
康熙却是看着他焦躁的背影摇了摇头,还是太浮躁了,缺乏磨砺。
更改老四玉牒一事,自打乌雅氏自戕之后他就在考虑了,有这样一个额娘,毫无疑问两口子多多少少都被牵累了,连宫里的奴才都觉得他们好似就比旁的主子低人一等了,日子过得多有憋屈他也是知晓的,这哪里能行呢?
老四福晋是那样一个不俗的来历,老四的才能人品又是他极欣赏重用的,不能叫他们被一个不知所谓的蠢货拖累了。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二虎相争又哪里比得上三足鼎立更稳一些?老大自幼混迹军营,手里有兵权,占长不占嫡,太子占嫡不占长,却因身为元后嫡子而深得汉臣、读书人的追捧,这二人一旦继续争斗下去,早晚会斗个你死我活,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嫡子,对于他来说都是极为重视的,自是不忍心哪个“死”,可是太子也的确需要磨刀石。
既是如此,不如就再拎出来一个,如此一来,老大手握兵权、太子有元后嫡子身份加持又被众汉臣及读书人视为正统、老四则占了个不那么正统的嫡子身份且又有兄弟联盟,三者之间可谓旗鼓相当,既能磨砺太子,又因三足鼎立有利于稳定朝堂局势,更有利于他这个帝王在上面操控。
要防的,也就是老大和老四联合拉下太子了……不过他倒是真想看看,若真有那么一天,太子是否能够应付得了,毕竟这些儿子里头也唯有太子是他自幼带在身边一手教养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