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失态

钱氏进了屋里，只见秦云依已经穿戴整齐。

见到母亲来了，秦云依连忙叫来白巧和黄莺二人迎了出来。

钱氏见到今日的秦云依，眼睛一亮:“姐儿今日的发髻是谁梳的？果然不错。越发衬得姐儿气质如兰了。”钱氏身后的丫鬟也纷纷附和的夸起来。

秦云依请钱氏上座，指了指那黄莺。黄莺灵巧，跪下给钱氏请安。钱氏只是端着茶，既不叫起，也不责罚。

钱氏看着下面跪着的丫鬟面色如常，心里想着，倒是有几分胆识。脸上好看了一些，又想，自己这个当娘的，怎么也要在女儿的院子里，给女儿的足够的面子。于是摆了摆手，叫黄莺起来。

秦云依笑着让白巧上茶，钱氏看这个白巧有点柔柔弱弱的样子，心里觉得不喜。丫鬟买回来就是为了伺候主子的，眼前这个白巧看着不像个奴才，倒像个娇小姐。

钱氏不愿意让这两人在眼前晃悠，随意的打发二人下去了。只对着秦云依说:“娘昨儿个听说，你买了两个罪奴回来？”

秦云依虽然知道，这是徐嬷嬷告诉钱氏的，但也没有对徐嬷嬷心生怨念。秦云依反倒觉得，徐嬷嬷眼里只有钱氏这一个主子。

上辈子，听说母亲病重撒手人寰以后，徐嬷嬷上下打点母亲的葬礼，在最终等到自己，见过自己以后，就触柱而亡，随母亲而去了。

眼下秦云依却顾不得想太多，眼下母亲还在等着自己回复她呢。

秦云依笑盈盈的爬上钱氏的膝盖，搂着钱氏的脖子，指着新梳的发髻问:“娘，你觉得，我今天这么打扮好不好看？”

钱氏眼里都是疼爱:“我的小祖宗，你哪天不好看呀？”

“黄莺手巧，我觉得挺好。而且，她还会很多绿翠不会的发式。我很喜欢。”秦云依一五一十的说着，“这个丫鬟叫白巧，她虽然没有黄莺能干，可娘可以看看她的书法。除了书法，她还会下棋，还读了不少书。”

钱氏听女儿替这两个罪奴说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只说:“按理，娘不该过分你院里的事情。如今你也渐渐大了，娘也该放手让你自己独当一面了。”

“娘…”秦云依把头扎在钱氏怀里，甜甜的撒着娇:“女儿再长大，也是娘的小棉袄。”

钱氏忍不住笑了起来:“娘也知道，既然牙行敢卖，她们二人想来手续也是齐全的。只是，我担心你人小镇不住下面的奴才。”

秦云依摇摇头，倒是不怕，只说：“如今她们二人的卖身契都在我手上，娘您说，我还怕她们不成？再说了，一个小姐若是怕了丫鬟，被几个丫鬟欺负到头上来，我这也太丢爹娘的脸面了。”

钱氏点点秦云依的额头：“小机灵鬼。可是娘还是不太放心，之前桂嬷嬷那个老奴来调教小丫鬟，反倒间接的让姐儿受了伤，为娘心里不好受。今天娘也带来了几个丫鬟，你来挑挑，若是有合眼缘的，就放在身边使唤吧。”

钱氏喂了秦云依一口燕窝粥，说道：“我的儿，你身边只有这么两个新来的丫鬟，为娘实在不放心啊。”

秦云依心里盘算着，自己身边现在只有个受伤的绿翠，白巧和黄莺虽然都是学过一些规矩，可到底是新环境，需要适应一下。这么看来自己身边确实少人。

秦云依点点头，言笑晏晏：“娘，您肯定是全天下最疼我的人啦，娘说什么都行。”

钱氏见秦云依理解了自己的苦心，冁然而笑。一个眼神递出去，几个丫鬟会意，纷纷上前。任由秦云依打量。

“这四个丫鬟，本来是准备等到娘身边的珍珠，碧玉等人嫁了人，以后提拔到我身边做贴身丫鬟的。这规矩嘛，虽然比不上珍珠等人，可到底是学的不差的。你就从中挑两个人到你屋里吧。”

秦云依点点头，抬头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站在最前面的丫鬟，不是上辈子的沉香还是能谁！

自己重生后，已将自己小院里的丫鬟换了几次。自己千防万防，甚至自己出去买丫鬟。可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沉香还是以这么一种方式来到自己身边。

沉香现在倒是很纤弱，瘦巴巴的身子没有几两肉。倒是那双眼睛，还和上一辈一样，滴溜溜的转着。

秦云依望着眼前的沉香，直楞楞的盯着她。手紧紧的攥着手帕，掐的自己的手指生疼。秦云依害怕一个失态，自己忍不住就要冲上去问问沉香：为什么上辈子自己拿她当自己的姐妹一般，教她写字画画，拿钱接济她的家人，她却背着自己，偷偷爬上了钱子贤的床。又和赵小棠两个人狼狈为奸，弄来一个不明不白的男人，让自己死了也要背上奸夫淫妇的恶名！

秦云依迟迟不说话，沉香大着胆子悄悄的瞥了一眼秦云依，只见秦云依阴沉着脸看着自己，好似在看仇人一般。

沉香吓了一跳，慌忙把头低了下去。

秦云依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恨意，怒斥道：“放肆！谁教你这么盯着主子看的！”

沉香的头立刻垂的更低，那姿势，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秦云依强压的怒火瞬间涌了上来。上辈子的种种，姐妹的背叛，丈夫和婆家的无耻，儿子的惨死，通通在脑中过了一遍。

这些经历无法再让秦云依维持表面的平和，她拿起身边的茶水，猛的就朝沉香身上泼去。

这一幕，全屋的丫鬟和婆子都惊了。就连钱氏也是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女儿的性子一直都是柔柔的，怎么无端端的和下人发起火了。

“姐儿！”

钱氏不悦。就算是官家小姐，也不能当众无缘无故的欺负一个丫鬟。现在泼人家一身茶水，该怎么收场。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下苛待下人的名声。女儿家，名声最重要。

钱氏的声音唤回了秦云依的理智。秦云依不情愿的站直了身子，眼里的倔强却让钱氏无声的叹息了一声。看着身边的丫鬟们脸上各异的表情，钱氏知道，这孩子，分明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让小姐给丫鬟道歉自然是不可能，只能想个说法糊弄过去。秦云依吞吞吐吐的说：“那个...刚才我手滑了一下，没拿稳茶杯，弄了你一身茶水。不要紧吧？”

沉香也是个伶俐的，连忙上前堆笑：“自然是不打紧的。这是小姐赏赐给奴婢的茶水，奴婢谢谢小姐赏赐。”

果然是个见杆就敢往上爬的。秦云依听到沉香熟悉的声音，理智也终于回归。这个丫鬟，放在母亲身边，终究是个大祸端。还不如放在自己身边，她已经知道沉香的本性，只要自己时刻提防着她，压制着她，想来自己再也不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难不成自己重活一世，还要被这等贱人踩在脚下嘛！

无妨！该来的总会来的。秦云依已经做好了准备。

“娘，刚才是我不对。”秦云依贴在钱氏耳边说了句，“我就要这个丫鬟吧。若是我对她好一些，就不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去了。”

钱氏眼睛一亮，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