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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祈雨

第116章 祈雨

从三月初到四月末,长安依旧燥热、无雨。

东宫显德殿。

监国太子李承乾,接过雍州刺史李泰上呈雍州各县的表章、奏折,左右打量了两眼,见群臣一个个呆若木鸡,心头一声叹。

该想的法子已经想了,八条河上,所有需要通沟渠引水、建水车汲水之处,碾硙一律拆除,其中还有一架碾硙是太子妃娘家的。

连苏亶家的碾硙都拆除,其他家还能不服么?

八水分流,一些河床都露了出来,竟然还有一些来历不明的骸骨,都分不清是本朝的还是前朝的。

不,一定是前朝的!

长安及周边,灌溉、日常用水,基本还是能保障的,可这天越来越热,连李承乾年轻的身体都有些承受不了啊!

不下雨,这温度就降不下来。

别说是去曲室了,就是太子内宫里的太子妃、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李承乾都不想碰。

无关喜好,就是太热了,身上粘糊糊的,再与人肌肤相触,更是烫得要命!

太子妃后面那一排名称,全是李承乾的妾所拥有的职位,法定五十八人,事实上不可能有那么多。

就是最健壮的细牛,也不可能无止境地耕田。

啧啧,程咬金这厮,身着阜绢甲,居然连中衣都不穿了!

侍立在李承乾身后的称心,小声说了句:“素闻御史台察院监察御史裹行范铮,每有奇智,殿下何妨下问一二?”

李承乾诧异地看了称心一眼。

不是在任命时,称呼后点明裹行,态度已经一目了然。

范铮,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还是在将仕郎的时候,李承乾就试图招揽过他,却被拒了。

不是李承乾爱才,纯粹是一种想抢弟弟玩具的心理在作怪。

无论有多出众,将仕郎就是将仕郎。

出身岐州雍县,九岁远赴南陀山静云观,拜至元道长为师,贞观元年对正在使用的历法《戊寅元历》提出十八条意见,被李世民授将仕郎,入太史局供职的李淳风,厉害吧?

可直到贞观七年,因制浑天黄道仪被封承务郞了,说话才有了一点份量,真正有人肯听。

没有份量,说话全是真理,也会被人当个屁;

份量够重,说话全是放屁,也会被奉为圭臬。

区别是,范铮这个将仕郎有阿娘关照,转身变成了监察御史。

耶娘的意思很明了,兄弟争锋可以,别把范铮扯进来。

就算在杜荷之事上,从奉御贬到直长的杜荷,又因范铮而获徒刑;

可范铮反手在太子仆寺的轺车一事上出手,相当于变相救了李承乾一次。

扯平了。

骄傲的李承乾,不会否认这一点。

不过,让人去询问一下,也应无碍。

上次那门下坊(后改左春坊)录事就算了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命太子内坊丞……不妥,命一通事舍人携一典谒,至御史台察院,以礼代孤向监察御史范铮求教。”

李承乾还没犯浑到,为了称心而得罪死范铮的地步。

没选择太子内坊丞出面,因为他们是宦者,是太子的家仆,通事舍人才是东宫与外臣沟通的职官。

太子垂询,范铮很快给出了意见。

奏报陛下不用说,九成宫离长安城又不是太远,早就报过去了。

清冤狱、减徭役这一类建言,是魏征他们的活,范铮就不用去抢了。

范铮的建言,按后世的观念,很馊。

“佛道供奉神佛不同,且频频有争执之意,殿下何妨令他们依次祈雨,看看哪家更灵验?”

这话,在这个时代,偏偏信的人很多。

不排除佛道真有高人,但向老天祈雨嘛,往往个人的功率不够,信号没法让老天收到。

范铮自己头顶没安天线,老天不会理睬他的,索性往佛道头上一推。

反正跟老天打交道,佛道才是专业的。

李承乾收到回复,琢磨了一遍,又向与自己走得很近的西华观真人秦英征求意见,之后发太子令向天下宣布,雍州无雨,令佛、道依序祈雨,由大兴善寺与玄都观主持,先佛后道,每家十天时间。

太子令一出,佛道震动。

唯有偏安于布政坊西南隅的祆祠,萨宝、祆正、祆祝等,半是官身、半是祆教神职的人,忍不住弹冠相庆,幸好祆教的势力还幼小,还不足以入太子的法眼。

大兴善寺,寺主、上座、都维那相对无言,只觉得嘴里苦涩。

在外人看来,他们祈雨属于神秘学的范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都是有迹可循的。

无非,就是他们比其他人提前判断出,究竟有没有雨。

玩砸的时候,又不是没有。

其实对道家也一样,虽然大家的手法不同,大方向还是差不多的。

祠部郎中沃鯌,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范铮这个监察御史,能处,不过是认识而已,转手就弄了个大活。

长安祈雨,可不是在寺观随便祭一祭就完事的。

祈雨的祭祀,官方名称是望祭,取祭拜山川之意。

祭祀的地点,是在北郊。

祭坛要维护吧,祭品要采买吧?

别的不说,依规矩,祈雨成功,要以太牢礼酬谢上天,这牛、羊、猪,祠部司分而食之,不过分吧?

那都是叮当作响的钱,就是三司当面都能光明正大揣一些进褡裢的钱!

是廉是贪,只取决于你刮多少比例的油水。

一文不沾的官是有,可你下面的官吏,难道也让他们跟着受穷?

沃鯌本性,恰恰中庸,吃一点,不过分。

换一个词形容:官油子。

……

北郊的天气,越发热得难受。

烈日的照耀下,即便比丘僧都是光头也忍不住满头大汗,偏偏还得戴毗卢帽、僧伽帽,缁衣被汗浸湿,贴在肉上,显得皱巴巴的。

即便脚上早就换了透气的草履,发酵的豆豉气息依旧飘逸,连自己都几乎要熏吐了。

面上是汗珠滚滚,蚊虫在眼皮前面肆意乱飞,即便祭坛已经焚香,依旧不能尽驱。

大兴善寺的比丘僧,消息灵便一点的,已经在腹诽都维那。

冤有头,债有主,要不是都维那行那龌龊事,至于被整治到北郊喂蚊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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