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要飞得更高
第142章 我要飞得更高
二月十五,春社。
范铮的小驴车,载了铁小壮,还有出自他阿耶的工艺品。
孙九驾车,范铮与陆乙生、铁大壮步行向北,过了东市,右转春明门,继续北走,过龙首东渠、龙首西渠,到龙首原。
龙首原东西长三十里,南北宽一到三里,南抵唐长安城,北接汉长安城,一躯隔开两长安。
此时的龙首原坡度,较后世要陡一些,按范铮估量,大致是四五十度角。
龙首原南端触角离太极宫并不远,李世民打着为阿耶修宫殿的旗号,修建了一半又停工的大明宫,就坐落在龙首原上,原为三九临射的观德殿。
三九,是指初九、十九、二十九日。
简而言之,皇帝的私人靶场。
贞观八年,时任监察御史的马周,上奏请为年迈的太上皇李渊修新宫,定下的名称是永安宫,贞观九年改大明宫。
结果,修了半年左右,太上皇驾崩,工程就成了烂尾楼。
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原来李世民也搞了烂尾楼啊?
烂尾归烂尾,那一片区域仍旧不是常人可进的。
在大明宫烂尾楼旁边的坡地上,范铮钻进了原始版滑翔机里,身上绑了一条固定绳索,两手抓住扶手,滑翔机的两翼在风中鼓荡,大有飘然而去的架势。
四斤多的滑翔机,真心不重。
孙九根本不顾范铮的强烈抗议,一条粗大的绳索系到了藤骨上。
开什么玩笑,范铮要有个好歹,孙九饭碗不保。
日子刚开始有滋有味,卫无忌正撩得隐隐意动,孙九还想好好过几年呢。
铁大壮详细检查了一遍,两翼没问题,活动式的尾翼没问题,曲面麻布与曲面骨的缝合足够牢固,才点头让陆乙生松开之前全力拽着的绳索。
风起,范铮握着扶手,双脚在地面向下跑动,曲面承受的浮力越来越大,猛然拔地而起,在空中飘荡。
“太厉害了!我也要飞!”
铁小壮挥着拳头跺着脚,面色通红,眼里满满的痴迷。
飞天啊,这不是只有鸟类与神仙才能办到的?
铁小壮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鸟人这神奇品种存在。
刚刚离地那一刹那,范铮还是本能地心慌,不以意志为转移地抖了一下。
不过,滑翔机渐渐平稳飞行,范铮自然而然地镇定下来,迎风高歌两曲。
“吹啊吹我的骄傲放纵……”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嗷嗷。”
嗷不下去了,不爽。
倒不是风力不够,也不是初上手的滑翔技能问题,是绳索的束缚啊!
这个高度,也就一丈左右,逊!
孙九你个老货,束缚耶耶实现梦想!
地上的孙九等人,仰望着在前方飘荡的范铮,抓住绳索的手都快捏出汗了。
监察御史也是,你位高权重,换个死囚来试多安全。
用词绝对没问题,正八品上的监察御史,对这一伙人来说,都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孙九面色突然一变:“不好!起东南风了!收绳索!”
连铁小壮在内,都使出浑身力气,努力收着绳索,铁大壮的脸更是胀得发紫。
真要什么问题,铁大壮的责任最大,谁让滑翔机是他造出来的?
风向突变,对新手来说,也是一大考验。
向下飞,借着风力与自重前进,是滑翔。
风力够大,向上飞行,那叫翱翔。
如果任由滑翔机转向,调整的难度不大,可加上铁大壮他们收绳索,那就是灾难现场了。
空难!
机翼被风一吹、藤骨被铁大壮他们一扯,顿时失去了平衡,右翼高、左翼低,范铮带着滑翔机歪歪扭扭地挣扎,落到一株两尺多高的柿树枝上,枝杈承担了冲力,倒是把范铮给拦住了。
不过,那树枝硌得肋骨,真疼啊!
落差不算太大,就是太没颜面了。
“监察御史,我们来救你了!”
陆乙生他们哇哇叫着冲过来。
“喀嚓”一声,树枝断了,范铮一屁股落到地上,溅了一身黄土,狼狈不堪。
“谁在祸害我家的树?丧良心的,这是从盩厔县好不容易弄来的牛心柿啊!”
膀大腰圆的庄户婆娘,抡着粪叉咆哮。
“闭嘴!”范铮指了指那婆娘。“陆乙生,给钱!”
庄户婆娘立刻扔下粪叉,眉开眼笑的:“哟,几位官人随便折腾,就是把它弄死了也无所谓!”
就是那么现实。
官人这个词,在大唐与官爷等同,与那些奇奇怪怪的录像带无关。
甚至,《贞观律》里头,对官吏的统称也是官人。
……
东市的姜氏药行,前面见过的那位老医师给范铮检查了一下,稍微有点扭伤、挫伤,面上被断了的牛心柿枝戳破点皮,连包扎都不用,敷点药粉就好。
铁大壮一脸自责:“都是我的罪过,造的东西不好,让监察御史受伤了!”
范铮无所谓地摆手:“屁大的事,哪个搞新家伙出来,不得交点学费?再说,东西还是蛮好的,就是伱们收绳索收急了点,再加上我经验不够,才成这模样。回去,再琢磨一下该怎么弄,我觉得扇面的麻布漏风,要不要换油布,藤骨也可以调整一下形状。”
铁小壮点头:“阿耶,我觉得可以把坊中那只老鸹抓来,看看它的翅膀啥样。舅父,下次换我上去呗。”
铁大壮瞅了一眼娃儿,没吭声。
如果是铁小壮自己乐意玩,他无话可说;
如果是为范铮当先锋,就难免有些堵心了。
范铮呸了一口:“读你的书去!楷书写了吗?算盘练了吗?箭法练了吗?柿树的嫁接学会了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铁小壮捂住心口,表示不愿意与范铮说话。
孙九嘀咕:“刷了桐油的油布多重,你不知道?”
扇面铺上油布,那得多大风才吹得起来!
回到敦化坊,看春社回来的甄邦惊叫:“舅父受伤了!”
樊大娘凑过来,上下打量几眼,乐呵呵地开口:“没事,没缺胳膊少腿的,皮外伤。再说,娘子已经娶回家了,就算破相也不碍事了。”
坊中响起欢快的笑声。
宅院中,看到范铮的狼狈相,杜笙霞眼睛隐隐湿润了。
二月初八那天,范老石已经询问过陆乙生,知道当天错怪了范铮,可谁拉得下脸服软呐?
冷战,一直持续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