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让我如何不恨你
其实宋迟对她还算不错,如果在她求他放她自由的时候他答应的话。
可他没有,他将她锁在房间里,冷硬地拒绝,任由她怎样哭闹,何其残酷。
宋今幼想,别人欠她的,她都要拿回来,别人怎样对她,她都要还回去。
在宋迟为她吹头发的时候,冷白的手不小心擦过她的侧脸,从她的余光中一闪而过。
如果这双手不再用电脑,不再翻文件,不再处理公司的事情,只为她吹头发,为她画眉,为她洗手作羹汤多好。
宋迟一手拿吹风机,另一只手试试温度,调好适当的距离后,在她发丝上拨弄。
他手指修长,用来捋头发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宋今幼也没想到,她刚刚缠着宋迟要他帮她吹头发的时候,他竟答应了。
他说最近忙,看来也没那么忙,宋风生都去公司了,他还有时间在家给她吹头发。
其实在她小时候,宋迟也为她吹过头发。
那时她还在上小学,学校里的同学告诉她,她的头发都是妈妈帮她洗帮她吹的,又问她,是谁帮她洗的头发,也是妈妈吗?
宋今幼想说是阿姨洗的,话到嘴边却难过得说不出口,她害怕别人会问为什么不是妈妈, 所以她撒谎了,她说也是妈妈给她洗的头发。
晚上她就在孙媛房间门口站了好久,多次想敲门却不敢敲,刘妈问她怎么了,她摇头说没事,后来宋迟从她身边路过,她抓紧了他的袖口。
“哥哥,你帮我洗头发好不好?”
“刘海该剪了。”宋迟关掉吹风机,镜子里面,他骨节分明的食指正在比划她的刘海,似乎在认真研究剪到哪个长度最好看。
而他的视线也从她乌黑漂亮的头发上滑落到她的秀眉之上。
指尖的温热从她额头一闪而过,如昨日那场稍纵即逝的梦。
梦里的她和宋迟仍是最朴实的兄妹关系,付诸于他身上的,是她最纯粹的感情。
她是踽踽独行的船只啊,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往何处去,如泛萍浮梗般漂泊流离,于是她遥望着的那道宽阔港湾成了她仅有的方向。
仅属于她的,唯一的港湾,唯一的方向。
但长大会让感情变质,与他之间关于亲情的保质期只有短暂的十八年。
那年她闯进他的房间,第一次见到他作为成年男性生物赤裸的上身,随之而来的是心脏剧烈跳动和血液汹涌喷张,脸上已是一片绯红,视线却定格在了他结实的胸肌上,场面一度安静,就算后来被他顺理成章地被赶出了房间,她心间也开满了小粉花。
她明确地认知到,那日的心动,是属于男女之间成熟的感情,是他作为异性产生的令她难以自控的诱惑力。
这种诱惑力让她忍不住靠近,陷入不伦的困境,拒绝,逃避,自我挣扎,怎样都可以,唯独不可以失去他。
蓦地,她握住从她额上掠过的那根手指,将它包裹在手心,好似这样便能抓住他。
察觉到宋迟明显一僵,她往后仰头去看他。
他的眼眸是一片柔软。
柔是春水的柔,软是白云的软。
幼年时枕在他膝上和他闹,或者在他怀中睡觉,他望着她也是柔软的,却有些不一样。
宋今幼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
“好喜欢。” 她说。
“嗯?”
“好喜欢有哥哥在身边。”
宋迟笑,抽出被她团住的手指去刮她挺俏的鼻尖,“都有喜欢的男生了,还缠着哥哥呢。”
她没有否认,反身便环住他的腰,隔着衣物和肉体听见头顶上方的心跳声,“这又不冲突。”
“一直陪着今幼不好吗,为什么要走?你身边那么多得力助手,派谁去都能为你扩展海外业务,为什么非要你亲自去?”
为什么要丢下她,为什么不可以多疼爱她一点。
她眼皮一合,再睁开时里面润着委屈的光泽。
就这样在与他视线的交汇中,将她的情绪传达。
“小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他嘴角笑意仍在,两手往后,将她绕在他后背的手分开,随后转身离去。
“我看你还是太闲。”
眼底的正色随着他的转身被不得已取代。
宋今幼坐在原地,像没有灵魂的木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好久。
直到刘妈给她送水果上来,问她怎么不开心,她道谢,说没事。
刘妈照顾她多年,是整个宋家除宋迟外和她最为亲近之人。
上一世,在她捅了宋风生一刀后,只有她为自己说话,只是后来被宋迟带去湖山别墅后,就再没见过她。
她不习惯别人照顾,曾央求宋迟把刘妈带过来,却被他冷淡。
自然,那位宋迟新请来的阿姨给了她致命的一刀。
现在往回看,他好像在故意地将自己与熟人隔离开,她在湖山庄园那一年,除了宋迟,没有见过任何之前认识的人。
所有人都是陌生的又崭新的面孔,就连常来的那位医生,也只知道他姓吴,都叫他吴医生。
她捏着梳子用力地梳头发,苦笑,宋迟,让我如何不恨你。
“小姐,我帮你。”刘妈见宋今幼疲惫的模样,不忍打扰,走到门口时却折了回来。
“好久没有帮你梳头发,长大了,都不喜欢刘妈了。”她叹息着,从她手里拿过梳子。
宋今幼心中微涩,“哪有,我最喜欢刘妈了。”
“只是最近,我的确有些烦恼,谢云帆最近总是来找我,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尤其是不知该怎么面对姐姐。”
“你也知道的,姐姐喜欢谢云帆,爸爸妈妈也有意让她和谢云帆培养感情,似乎谢家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可是我却……却破坏了他们的感情。”
“哎呦,我的小姐,你可千万不能这样想,”刘妈为她绑好了一只马尾,现在在绑另一边的头发,“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你没有伤害任何人,又有什么错,两情相悦的事,管别人做什么,无愧于心就好。”
“真的吗?无愧于心就好吗?”她想,“无愧于心”这四个字她这辈子无法做到了。
“是的,无愧于心就好。”刘妈整理好她的头发,两只低马尾松松垮垮落在她肩膀两侧,“真漂亮。”
宋今幼想休息,刘妈也没在她房间多逗留,开门离去。
却没有下楼,她去敲了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