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距离

漂亮吗，宋今幼抬头看着从无边夜幕中坠入人间的雪花。

她伸出了手，等她收集了几株雪花后，又握紧了手心，去感受被她的体温融化的雪花带来的冰凉感。

雪水在她手心滑过，凝成水珠挂在她指关节的时候，她才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可雪花再漂亮又怎么样，还不是在流光瞬息间不堪一击。

甚至不用她出手，温度一到就会自动消散。

明乔也伸出手，去触碰那些轻盈的雪花。

宋今幼余光瞥见前面的地板上结了一层薄冰！她忽然就想这里应该很滑吧，如果有人在这里摔倒会怎么样。

她望了望明乔，见她专注地玩雪花，又收回了视线。

她试探性地踏出一只脚，在那层薄冰上移了移，感受到冰面的光滑之后，又踏出了另一只脚。

和她设想中的一样滑，她两只脚踏过去后不受控制地重心向后，身体也向后倒去。

她正要尖叫，须臾间，身后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

不知宋迟什么时候来的，她上半身倒在他怀中，整个身体全靠他手部力量支撑着。

“你做什么？”等她站稳后，宋迟松开手，灯光下他的脸色由紧张变得可怖。

“说啊，你这是要做什么？”从宋今幼踏出第二只脚的时候，他就在她身后将她动作全看了去，可他来不及制止，她的脚就落在了冰面上。

宋迟声音不大，语气却也不善，明乔想说话，被宋迟冷眼阻挠了去。

宋今幼目光飘飘忽忽的，无意中与宋迟相撞，只觉得他的眼眸比这黑天暗地里的冰雪还要阴冷。

她像林间被惊扰到的山雀那般迅速躲开。

“我只是想试试上面滑不滑。”

明乔听后满脸诧然，“这能试吗，一看就滑呀。”

这里不会有人路过，地面凝的冰也没人处理。

宋迟朝明乔看过去，对她说：“外面冷，你先进去吧。”

明乔瞥了一眼宋今幼，应声道：“好。”

宋今幼正要跟上明乔的脚步，转身之际宋迟将她扯了回来。

他隔着轻薄的羽绒服单手抓着她的胳膊，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聚着森寒骇人的锋芒。

“不要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更不要让我第二次看到这种情况。”

宋今幼忽然觉得融在她掌心的那几株雪花渗入了她心脏，又冰冰凉凉地侵入了五脏六肺。

她的确动过要将明乔推倒的念头。

他是喜欢明乔的吧，否则怎么会这样提防她，担心她对明乔做出什么来。

“你先放手，你抓疼我了。”宋今幼道，但她只是嘴上动动，没有去挣脱。

宋迟凝视着她，听到她话后不但没放手，还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她另一只胳膊。

他们面对面站着，宋迟审视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摄向她。

“我也并不是拿你全然没办法。”

时不时地就有雪花飘过来，可宋今幼和宋迟只是麻木地站在风雪交集中。

不知过了多久，宋迟脸色缓和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很危险，今幼，你应该知道刚刚那一刻我有多担心。”

“抱歉，让你担心了。”宋今幼语气平淡，丝毫没有感到抱歉的意思。

她当然知道他有多担心明乔。

宋迟放开手，往她脸上摸了摸，摸到一片冰凉，对她说：“进去吧。”

宋今幼回到客厅后，见到孙媛握着明乔的手坐在沙发上聊天，宋书雅也坐在明乔身边。

明乔也看见了宋今幼，招呼她过去。

宋今幼对明乔笑了笑，正要过去的时候，见到送风生走到了她面前。

“今幼，你和我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好的。”宋今幼说，实际上，她和宋风生能单独说的话并不多。

宋风生背着手站在窗边，宋今幼关好门之后走了过去。

宋风生回过头说：“今幼，你长大了，阿迟也谈了女朋友，你们还是要保持点距离，尤其是在明乔面前，虽然你和阿迟只是普通的兄妹关系，但万一人家误会了，不知道阿迟要哄多久才能哄好。”

宋今幼点头，原来是为这件事。

“我知道了，爸爸，我会和哥哥保持适当距离的。”

“那就好，”宋风生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爸爸相信你能听懂爸爸的意思的。”

宋今幼看着他浅笑，“您放心。”

宋风生满意地点头，之后便将话题往她学习和生活上扯，关心了她几句。

宋今幼全都礼貌回应着，没多久便走了出去。

身后宋风生盯着她的背影，眸光越发冥暗。

客厅中，明乔和孙媛以及宋书雅说说笑笑，宋迟单独半了条椅子坐在角落。

宋今幼朝宋迟走过去，宋迟见到她后将手机倒扣在一旁，问道：“刚刚爸和你说什么了？怎么不高兴？”

“和你有关。”宋今幼说，她板着张脸，看上去的确怏怏不乐。

“和我有关？”宋迟说，“你们又一起说我坏话了？”

“不是，”宋今幼声音小小的，只够他们二人听到，“他让我和你保持距离，可是我没觉得我们的距离有什么不对呀。”

“这样，还是这样？”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两步，又往后走两步，像是在认真测量什么样的距离才是最合适的。

大多时候，宋迟给她的感觉都是若即若离的，呼入的空气是他，握不住的掌心沙也是他。

她愁眉苦脸的，将这个难题交给了宋迟，“哥哥你觉得呢？多远的距离才好。”

“这样就好。”宋迟说。

这是正好宋今幼往前走了两步，她停下脚步的时候与宋迟的距离不到五十公分，不远不近。

她站着，他坐着，她低着头，他抬着头。

她想再靠近一些的时候听到他说：“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脸上的笑是恰到好处的温柔，宋今幼心一沉，他发现什么了吗，他在提醒她吗。

从前的她会害怕，会躲避，会排斥，会远远地看着他，却从未想过得到他。

结局就是一败涂地，连残害自己的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宋今幼往前迈了短短一步，她想悄悄地，不被他发现就好。

在她迈出第二步的时候，宋迟突然站起来，手掌在她头上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