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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清影登基之后的怪异之事

白须老者稍稍停顿继续开口。“后来,我便为你制铜面,告诉你永世不得摘下。你自幼便聪颖好学,博闻强识,但是命数却毒辣无比,恐会为祸世间。为师不得以花数倍心思寻觅和培养能制衡你之人—那便是你素未蒙面的—师兄黄岐,希望有朝一日借你师兄之力,来压制你的毒辣心性。我也老了,万一有一日不在人世了,你师兄还可以压制住你。如若不然,你必定会搅起腥风血雨……”

铜面人仰天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我的命运是被你们提前安排好的。你们一口一个为了我好,为了天下苍生,可是,为了天下苍生来牺牲我,有经过我的同意吗?师父,你太自以为是了,我宁愿当初你没有捡到我,一个没办法主宰自己命运的人。这不是讽刺吗?”

白须老者闻听此言,日日郁郁寡欢,他开始反思自己……开始怀疑他当初救下铜面人的举动究竟是对还是错,如果将来铜面人为祸天下苍生,他又有何颜面面对先帝?不多时,白须老者便在自己心魔的折磨下撒手人寰。铜面人也永远离开了茅草屋,机缘巧合之下他结识了大皇子建成,自此在大皇子麾下效力。铜面人为大皇子献出的第一计便为—炼制人体军队。

铜面人第一个试验品就是对建成衷心耿耿的雪乐,在将雪乐炼制成活体修罗之后,他又进一步推进了炼制的进程。

暗夜的鬼蝙发出令人惊骇的嘶嘶喑哑声,冷意透骨的阴风从空谷裹挟而来,薄薄的大气中若隐若无地游散着淡淡血腥味。

一个约摸二十几岁的女子身裹黑袍自瑟风中踏骨而来。

迷雾朦胧中,隐约可见那一袭凌厉身影渐趋逼近,那被夜色遮掩的面庞轮廓模糊不清。

待冷风将她偌大的褐色斗笠面纱无意掀开后,却发现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愫,那空洞的眼神似要将这世间万物皆融进无尽的熊熊烈火中直至焚烧殆尽。

这是怎样的戾气,才可以将一个血肉之躯硬生生变异为所到之处风声鹤唳的冷血机器。

她的脚下,那层层叠叠的骸骨在阴风的应和下,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排练组合成一个令人费解的卦阵。

星星点点的鬼火发出渗人的荧蓝色光晕,月色惨淡至极,树影婆娑间,不知名的野兽不时发出低沉嘶吼。

一个魅影驭马疾驰,直奔女子而来。一霎那,女子身形一闪,反身回旋,轻盈跃上马背,凄然夜色下,两人双双离去。

只留下那层层摆姿诡异的骸骨令人惊悚地颤栗在愈加沉冷的阴风之中。毋庸置疑,雪乐此时不但是暗夜修罗,甚至成为了铜面人制作活体军队的得力助手。

铜面人带着雪乐来到研制活体军队到秘密基地—一个无人问津的残破寺庙,他刚下马就匆匆忙忙地跑进昏暗的寺庙里,聚精会神地研制起来。

“女子新鲜尸身若干,兑以四钱龙诞香,加之七两黄芪,天山泉水六滴……”昏暗的油灯下,一个黑影喃喃而语,破旧不堪的褐色麻衣下,遮掩不住眉眼之间的俊朗神色。

那身上挥发的皇家贵胄之气堪堪是粗布麻衣所无法掩饰的。

若没有天生的贵气,又怎会展露出这般气度。可是这种气度之人却做着让人作呕之事。

破败不堪的寺庙里,一尊雕刻硕大的大佛纠缠在严丝合缝的蛛网之中,只露出了半只若隐若现的空洞眼窝,冷风吹来,只只鬼蝠纷飞,冲撞在厚厚的蛛网之上,居然发出了嘭嘭的声响。

那半只眼窝在惨淡月光的映照下发出渗人的鱼肚白。明明慈眉善目的模样却硬是在这种气氛之下被映衬的阴森可怖,乃至是怒目圆睁。

一眼望去,甚至于要比那暗夜修罗还要让人胆颤心惊。

蜷缩着身子半蹲在墙角的黑影,正专心地研磨着已被尘土蒙盖了不知多久的药罐里黑糊糊的一团不可名状的物体。时不时还得意地发出几声暗哑的冷笑。

在漆黑夜色的笼罩下,那如鬼魅一般黑影的存在,使得这个原本可以称得上圣洁的寺庙,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忽然,一个女子矫健身影在不知不觉之中闪身而入破庙之内。黑色罩袍下,那冷酷到丝毫看不出任何情愫的双眼以及环绕周身凌厉无比的气场简直可以瞬间杀人于无形。

但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她看到那个蜷缩在墙角带有几分凄惨的黑影时,脸上的冷峻神色居然霎时荡然无存。

在死一般的沉寂过后,几滴不易为人所察觉的晶莹泪珠顺着她在月色映射下白皙的肌肤缓缓滑滴。

雪乐在和铜面人的相处中逐渐对他萌发了别样的情愫,她好像逐渐爱上了这个从来没有露出过面容到铜面人。

“你真的不能仅仅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吗?忘掉前尘往事吗?”黑衣女子长睫颤动,声音因略微带有哭腔而急促不已。

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前,不顾忌那人浑身污垢,狼狈不堪,弯腰单足蹲地紧紧地自身后抱住了蜷缩在墙角的黑影。

“霏乐,你松开……”黑影毫无防备被一双纤纤玉手自身后环住,瞳孔猛地收缩了几下。

惊异之际,手间紧攥的捣杵随之跌落,破空的落地声惊醒了不计其数的鬼蝠,霎时,阵阵嘶嘶纷涌而至,良久良久才复归平静。

气氛更加诡异尴尬。待黑影反应过来,不由分说,强行掰开已经泣不成声的女子环腰的手,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缓缓开口,声线冷淡至极。

“你不懂,我要向全世界证明我自己,既已沦落至此,世上便再无之前的我。”

说着,他的声音愈发低沉,阵阵冷笑自腹腔穿出,铜面人身上竟隐隐透出渗人的阴霾。

“我不在意,一切我都不在意,只要能陪在你身边,霏乐便死而无憾了……”

低低的抽泣声愈发强烈,似要将这段时间隐忍的爱意和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黑影渐渐站直身子,那玉树临风的身形和诡异的铜面具在惨淡的月光下一览无余。

他踉跄上前抱住了她,颤抖着伸出食指帮她拭去泪滴,轻声安慰着她。

女子抹干眼泪,将随身携带的雕龙檀盒递过去,凝神盯了他好久,眼中忽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说道:“我会尽全力完成你的心愿,让你能得到这个世界无上的尊荣。”

寺庙外,殷红的鲜血沿着河道汩汩而流,一些女子的绫罗残曳沉浮其间,与浮萍相缠顺河道漂流而下……

不远处,又惊现成片的弥漫着刺鼻气味的尸骨叠加成的诡异卦阵!!!

寺庙里远远飘来若有若无的耳语声。夜更深了,潺潺的流水敲击青石板,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淙淙击打声。然而,在这看似静谧幽深的谷地,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残忍与杀戮?

铜面人有个素未谋面的师兄叫做黄岐,黄岐此人并不简单,江湖盛传其眠可通鬼神,醒可辨仙灵。当然,这也仅是传言而已。世人并不知其修为已达何种高度,坊间种种传言也仅是道听途说而已。

不过清影明白,黄岐此人深不可测,是万世难遇的通异奇才,如果没有他的鼎力相助,仅凭清影一人无法制衡建成。

自万骨窟事件发生以来,清影略有疲惫不堪之感。他的百姓在遭受着可怕到荼毒,他怎能安心?随着最近失踪人口备案越发增多,他甚至于有点揪心。这些都是天麟活生生的子民啊,却不知被何方妖孽陷害,还被丧心病狂地制成尸卦,简直天理难容。

清影思索良久,低调乘宫车直奔黄岐住处而去。

黄岐近段时间入梦之时,并没有见到如往昔般按时出现的白须老翁。反而是一个姑娘飘摇而至,拉住梦境中黄岐的纹鹤宽袖,哭哭啼啼地要黄岐为她申冤。

黄岐愈发觉得此事怪异,便随女子一同步入了另一个梦境磁场之中。

那个梦境,彻底颠覆了黄岐对原有世界的认知,一向镇定自若的他在随着女子观摩完梦境之后,居然渗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不是人间,这分明就是个炼狱,不折不扣的阿鼻地域……”

一向沉稳的黄岐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再也无法安然入眠。

他马上让侍童小春添衣,匆匆起身,就着冷水痛快地清洗了一番,心神这才安宁了一点。

“小春,马上帮我备好笔砚,刻不容缓”他沉思着冷静吩咐小童。

“好的,先生,您稍等”小春知趣地将笔墨纸砚奉上,然后将萃华油灯添满油,恭敬地立在身侧侍奉。

黄岐忽又沉吟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即刻吩咐道“小春,快去宅邸门口侯着,一会儿将有贵客光临,一有消息,速速回禀,届时别忘了吩咐下人好生招待!”

“遵命,先生!”小春麻溜地跑到了宅门口侯着,心中还忍不住猜想究竟会是哪位大人物造访,竟让自家先生如此上心。

不过,小春毕竟年龄小,不一会儿就被宅门口草丛里的,蟋蟀所吸引,之前的种种猜想也就被冲刷地一干二净了。

清影虽是低调出行,可是其所乘车马较之寻常官宦人家所乘亦是上等之选。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车行马奔,扬起尘土阵阵,马蹄疾驰间,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大家都在猜测这么豪华的车马究竟容纳着哪位朝野大官。坊间的议论纷纷夹杂着瑟瑟风声和簌簌的马蹄声不出意料地传入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清影耳朵里。

他端坐在马车内,骤然睁开清透的双眸,忽然意识到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由于过于临时和仓促,思虑不周,以至于并未更换成普通的马车。如今又这样招摇过市,招惹不必要的口舌是不可避免的若是引起建成的注意,那对他便更是不利。

清影掀开帘子以眸色示意驭马侍从,侍从马上明了,急忙收缰抑马,调转方向朝与黄岐宅邸相反的城门方向驶去。

待行至人迹罕至的城郊特驿处,他自己进入密道直通黄岐府邸,又差使侍从驭马车绕皇都周围漫无目的地乱串,给百姓们制造纨绔子弟浪荡出游的假象。

毕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清影明白,他不能给人留有任何口舌。否则,这些传言一旦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他极有可能落个有来无回的下场。

所谓朝政,其间牵涉着不计其数的利益和争斗,清影自生帝王家便已知晓。他的身边时刻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自密道出来之后,他再次改换容装,一身素色衣袍当风打旋,竹影发带随风逸旋,当真颇有几分如玉倜傥公子的气质,一切打理妥当之后,径直朝黄岐府邸走去。

待清影走近时,发现黄岐已带着一童子守候多时,身后一列侍从也都严守以待命。

“黄岐,还是这么深得我心,这人真是个人才。”

他温润地笑着,快步上前将跪倒在地的黄岐扶起,一边抚慰黄岐,一边如故人再遇般,彼此相互礼让着双双进入待客厅室。

黄岐很庆幸自己能择此明主,清影真的是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人。自打见清影第一面时,黄岐便认定这就是值得他倾尽全力去辅佐的未来君王。也只有清影,才能使外在温和,内里桀骜不驯黄岐心甘情愿为之效命。

黄岐一直觉得,清影身上既有帝王所特有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尊贵气派,又有一种礼贤下士的谦逊之意。也正是由于清影带给他的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留存于世的价值。

正所谓世上先有伯乐,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清影便是黄岐的伯乐,而黄岐这匹千里马也正因如此才得以有崭露头角的机会。

小春见到清影第一面时便不由自主地惊呆了。

那公子大概二十几岁出头的模样,素色长袍不带任何累赘纹饰,却依旧高贵出尘。

髻冠高束,白玉针簪穿插其中,墨发如瀑。剑眉星目,柔和却又不失凌冽。眉眼间亦多了几分他家先生不曾有过的贵气,眸色清透深沉,似能洞察尘寰万物。他家先生在这位公子身边简直就是绿叶般的存在。

“这,这分明就是天上的神仙呐,此人真的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瞧”

小春想起之前先生教过他的几句诗词不由得脱口而出。

清影似乎也听到了,敛袍间转身朝他温润一笑。继而将视线投向黄岐,以眸色示意一二。

黄岐立马领略其意,随即秉退众人,并责令不准任何人靠近此地。

小春许是没料到那公子会朝他这边观望。一刹那,便只顾盯着那公子欣赏,差点忘了手里还端持着吊蕊金莲。

待回过神来,见自家先生表情严肃至极的样子,马上手忙脚乱地将吊蕊金莲安放置桌上,乖乖地和众人一道退出了厅室,并照先生所求退避三舍。

“这是谁家的公子啊,竟生得如此俊朗……”小春心里暗自嘀咕着。

“是先生口中的贵客啊,可是这位贵客又是谁呢?”

小春嘴里噙着一根蒲公英,侧躺在庭院里的香樟树下,陷入了对长安公子哥们的回忆之中。可怜的小春啊,一直也没想明白,他究竟是谁……

“先生,最近长安传得沸沸扬扬的万骨窟一案,我曾特意让你私下留意一二,可有所发现?”清影扬袍端坐在红檀木椅上,把持茶醅,以盖剥沫,微抿一口,压低声音,沉沉而言。“不瞒二皇子,臣已大略通晓其前因后果,只是……”黄岐一想到昨夜那可抵修罗地狱的入梦之景,不自觉地冷汗涔涔。他下意识挽袖擦拭额头冒出来的汗珠,略带难为情地盯着泰然自若的清影。

“无碍,但说无妨”清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也仅是他个人推测而已。

“陛下,您绝对不知道臣昨夜在梦磁幻境中看到了谁?”黄岐面带难色,语言体态都显得不大自然。

“谁?”清影警觉地站了起来,慢慢踱步至窗前,斜靠着竹节藤椅缓缓坐下,神色凝重地有些可怕。

“陛下,在臣告诉您这个人是谁之前,请先欣赏一下微臣昨夜在梦磁幻境中看到一切,在此之前,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黄岐将折叠在折扇里面的宣纸小心翼翼地展开,然后工工整整地铺设在清影面前。

那是一幅残忍至极的画作。

食腐的秃鹫层层汇聚在阴森可怖的密林外层,虎视眈眈地望着眼前的累累骸骨,眼中的贪魇之色暴露无疑。在那片寸草不生的荒芜地段,一个个如行尸走肉般的女体对一个年轻女子群起而攻之。那些女体浑身赤裸,一个个从泥沼里接续不断地爬起,眼珠空洞,身形扭曲,如鬼魅般肆意游荡在林涧溪际。年轻女子头上插着一枝素梅萦香簪。一身红色嫁衣早已被撕得体无完肤。就这样,这个女子被这一群怪物拉拉扯扯地推进了沼池里。她拼命地抵抗着,却仍是无济于事。黄岐继续讲道:这些鬼物是被尸化的女子,生前大多是被家人遗弃或者遭遇过不测、身体有所残缺之人,感慨生活无依,受人冷眼,不愿留在世间苟活,于是便将灵魂出卖给铜面人,甘愿尸化为鬼物。作为代价,铜面人答应给她们营造一个可以满足其所有愿望的幻境。在那幻境里,她们可以自己设定自己的人生。于是在一片笙歌繁华之中,她们成为了自己世界中的绝对主宰者。

在那不为人知的纸醉金迷里,她们或是皇帝的宠妃,或是首富的千金,或是嫁于文武双全的将军,或是成为举国追捧的绝世美女……

她们的灵魂被永远禁锢在笙歌欢愉之中,乐不思蜀。

而她们的躯体则被铜面人使用秘术炼化为鬼物,无知无觉,无痛无欲。

就这样,灵魂与躯体实现了人为的分离,而彼此也再不会有机会再逢。

这样的鬼物,被铜面人称为“鼬馥”。之所以这样选择是经过慎重考虑的。目前大多数部卒皆是以男性为主,男性无论是体魄还是忍耐力都要远胜于女子,但是,男性也是有缺点的,尤其是经受过一定部卒训练的唐军,礼义廉耻的观念更甚。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等等几乎已成他们标榜仁义之师的必修之课。

而这支仁义之师与生俱来的缺点便是不敢直视女子的躯体,更不用说会忍心毁坏这一件件看似还活生生的躯体。男性天生的保护欲只会促使他们去想尽方法解救她们。

结果呢?那自然是好心不一定会有好报。

他们会被这些“鼬馥”拖入藤叶沼中,渐渐腐烂成为滋润她们不腐的养料。

铜面人的这一计确实阴险毒辣。

柳氏曾不满意于丈夫傅赫,而她相貌姣好,一直都不甘心于平凡,她其实想要的是表姐巧云那样悠闲的生活,绫罗绸缎享用不尽的日子,珍馐美撰永无竭时……

于是她曾偷偷与铜面人秘密缔结了出卖灵魂的契约。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女子刚好死亡,灵魂在无意识之间被卷入漩涡,巧合之下,被带到这里,当时柳氏的灵魂正游离于她自己所构设的黄粱美梦之中,已绝体而出,这个异世飘来的灵魂则恰好附着到了柳氏身上。

一切都这么离奇而又无奈。

这个异世来的灵魂被傅赫的温柔和痴心深深吸引,竟然爱上了傅赫。谁知就在他俩大婚之日,铜面人前来索约,阴差阳错之下,这个异世的灵魂以及其所附着的柳氏之躯都被带到了藤叶沼。

于是便出现了前面众多鬼物撕扯一个红衣女子的诡异画面。

最终,柳氏被炼化为“鼬馥”,而这个异世的灵魂却被铜面人驱赶至幻境的途中抽身脱离了……

清影顿时眉头深锁,愤愤地以拳抵桌,清透的眸子里染上一层氤氲雾气。“可恶至极!丧心病狂!”

黄岐和清影进入内室,两人聊起最近发生的诡异事件,眉头紧皱看来,这事情和建成以及铜面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清影向黄岐讲诉了最近京城内外的诡异事件:前几日有探子来报,一名樵夫在荒芜之地看到层层叠叠的尸骸堆积在阴风呼啸处,诡异的摆姿令人无所适从。黄沙漫布的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如果此地不是被一名樵夫偶然发现的话,那么这么多累累白骨或许只能宿世寄居于此,永无问津之日。

当地很久之前即有传闻,此处是声名远扬的道家法场所在地,每年都会有不计其数的方术士人汇聚于此,交流丹药冶炼的精髓。

自始皇帝——嬴政以来,没有哪一个帝王在得以享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荣华富贵之后,会放弃追溯于天同寿的不老神药。

始皇帝便是本着此意,命令徐福率精锐入海外求不老药。可是,此事却成了历史上的未解之谜,不过据后世的推测而言,始皇帝并未如愿,不然,在其欲称帝一世乃至万世的治国思想的影响之下,恐怕现在我们都还是大秦子民。

这或许便是人性,若要知足,何止是遥遥无期,简直是永无尽时。

庄子之理论中隐含着知足常乐、难得糊涂的避世思想,却不曾想黄老的修身养性之学反被后世异化为以方术修炼之术求得飞升成仙的怪论。这不得不让人嗟息,思想与行为的背道而驰,使其似乎陷入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悖论怪圈。

黄岐听完感触良深,黄岐便是该地方术之士论坛的主要发起者和负责人。他一直记得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无字黄书。这本书的确是极具神秘色彩。偶有时,白须老翁便会入梦,为他讲解该书的前世今生,并将一些世人所闻所未闻的异术倾囊相授。而这也是黄岐得以成为清影最依仗的谋士之一的主要原因。

万骨窟事件逐渐发酵,黄岐也有所耳闻,他眉头深锁,和清影一起移步到庭院里,观赏美景的同时,商讨解决之法。

庭院内藤蔓缠绕,假山嶙峋,清泉汩汩而淌。黄岐双指并拢,微微捏起一簇叶片,随即扔入潺潺溪水里。叶片飘散游弋别有一种异样风情。他的鹤纹长袍随风打旋,淡漠的神色下难遮掩蓄势待发的重重忧心。他长叹一口气说道“此等诡异事件,即便是千百年来亦不曾有所耳闻,这二人心术不正,与你我注定死敌,一场大战即将来临,二皇子您可静观其变,山人自有妙计。”

是夜,树影婆娑,月朗星稀。坊市一片寂静,偶有知更婉啼、蟋蟀吱声。

长安城墙上一只只枯瘦的手逐渐出现。诡异的女体开始顺着城墙爬入长安城。

坊间顿时犬吠不止,全城动容。在守城将领的一声号令下,坊间稀稀疏疏的金属锐器撞击声渐渐整齐划一,雄健一致的步伐声由远及近而来。

这一场大战注定是在所难免了。

瓦檐上,一个黑袍铜面男子屈身半蹲着,旁出的树叉刚好遮住他的身子,他悄无声息地从树上择下一片叶子,死死地盯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忽然一道白影闪过,稳立在黑影身后,不屑地开口道:“好久不见,师弟!”铜面人下意识颤了颤身,似是不解,直起身子赶忙忙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影勾唇一下,瞧都不正眼瞧他一下,挽起长袖,鄙夷地指了指下边垂倒大片的鼬馥。

“你,你,你……”铜面人气愤到快要吐血,用手托着胸口,不平地指着天叫嚣“师兄啊师兄,师父一向器重你,就连独门秘术都传授给你,那我呢?你们谁考虑过我的感受……”铜面人越说越激动,言词激烈,态度昂扬,说到动情处忍不住捂胸猛咳起来。

“今天,你我再遇,已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必手下留情”他面目狰狞地可怕,举起择好的叶片放在唇边,阖目吹奏,瞬时,所有倒下的鼬馥又重新站了起来。

白影微微皱眉,这些年,他这个师弟越发走上了不按套路出牌的道路,而他竟对他的存在和转变在之前更是一无所知。更令他震惊的是,那一群群已被他施术击垮的鼬馥居然又在叶音的引导下再次重生。那些地狱里爬上来的鬼物,拖着残躯,披散着缠满污垢的头发,无所畏惧地横冲直撞,爆发出更大的战斗力。

白影冷哼一声,甩袍飞下檐角。从怀中掏出一支精巧的玉萧,放于唇边吹奏。坊间顿时破土而出众多男体,这些男体与常人体型无异,眼泡泛白,眼窝中被镶入水银,在黑暗中泛出荧色光晕,浑身披坚执锐,浩浩汤汤朝鼬馥集中处踏步走去。

铜面人心下一惊,叶片吹得更加乱无章法。

“这,这是始皇帝时期的俑制阴兵。师父,原来自你当初传授我女体鼬馥制术时,便已然将制我之术传于了师兄,你对他的偏爱,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居然不惜从刚开始便布局,将我一步步向圈套里引,哈哈哈哈,师父,你终究只把我当作师兄仕途的铺路石……”

“是你自己心术不正,走上邪路,你还执迷不悟吗?”白影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鼬馥与俑体作战,场面惨不忍睹。

毫无情感的高大的俑体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鼬馥牵制住,长矛大刀起落见,血肉四溅。这是一场没有感情的争斗,死物与死物之间的角逐。

俑体队伍后面紧随的部卒依次跟进,清理战线,毫不客气地一把火焚烧了这些四散的肢骸。

那一夜整个长安城火光四起,杀机四伏。待次日,一切又恢复如初,街道整洁干净地如同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皇上有旨,二皇子德才兼备,爱民如子,立为储君,择日正式登基。原太子勾结邪祟,逐出宗籍,永世不得再返皇城。”随着旨意的落定,王位只争尘埃落定。

击退鼬馥,民心大振,清影为安抚民意,特下令举国上下欢庆三日。

清影觉得,应该带月疏出来散散心了。

一驾红色绫罗步辇绕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在一个挂有烫金招牌的酒驿旁停住了。在众人的簇拥下,身穿一袭白纱的女子缓缓撑开银丝碎花帘,慢慢走了出来。

等候在侧已久的素袍男子见状,快步上前,为她披上鹤绒外罩,随后秉退众侍从,拥着女子走入热闹非凡的西市。

“清影,你有心了”月疏粲然一笑,将手放在了清影的手心。

“雪乐之事,让你受惊了,你看你,最近脸色都不怎么好了。怪我顾虑不周,以后应该加派更多精锐去保护你……”清影说着,将月疏的手攥得更紧了,生怕一不小心,月疏就会消失一样。

“清影,你日理万机也实属不易,能特意抽出时间来陪我,月疏已经很知足了”月疏说着,便朝一旁缠满红线的古树走去,而后,阖目须臾,合掌许愿。

“月疏,你在做什么呢?”清影微微笑着从身后抱住了她。

“我在许愿啊”月疏嘻嘻笑着睁开双眸,一下子从他怀里挣脱,灵巧回身绕到清影身后,踮起脚尖,用白皙纤细的双手轻轻捂住了清影那清透的双眸。

“你猜,我许的什么?”月疏调皮地眨巴着眼睛,柔声问道。

“我不猜”清影安之若素地摆摆手,故意逗月疏玩。“除非,你,自己说出来,不然,我宁愿不知道”

“切,清影啊,你真皮,好吧,我告诉你……”月疏笑得更开心了,她将头斜靠在清影耳旁,一字一句地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结发为夫妻,断断不相弃。”

清影听了心情大好,简直可以讲是春风满面了。他一下子将身后女子遮眼的手拨开,反身拉她进怀。眉眼间只剩无数的柔情。

“好,求之不得。吾妻——疏儿”

多年之后,建成回到了长安城,他溜入了皇宫,想完成未尽到心愿。

建成就这样在冷风中孤独地啜泣着,过了好长时间终于平复了情绪。他颤颤巍巍地从冰冷坚硬的地上站起,用皱巴巴的手裹好身上那破烂不堪的衣服,满脸沧桑地转过身,打算换一处藏身地点。

却不料,清影已不知什么时候赫然站在了他的身后。

清影许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建成,但清影能做的也仅是静静地看着他,不做打扰。

“皇兄,好久不见……”沉默不语的清影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打破了兄弟两个之间的尴尬僵局。

黑影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清影,似要从他眼睛里逼出愧疚和不安之情。然而,他没料到,清影居然宠辱不惊到这种地步。

他盯了他这个弟弟半个小时,硬是没能从他这个胞弟脸上看到任何情愫,别说是盛气凌人,就算是鄙夷都没有透露出星点痕迹。

“皇兄?你好意思叫我皇兄?呵呵呵,清影,我李某人可高攀不起……”建成情绪激动叫嚣着,冲过去一把揪住清影的领子,愤愤地说。“你夺我皇位,夺我爱妻,此生此世,你我势必不共戴天!”清影就这样任由他揪着自己的衣领,依旧是无甚表示。清影冷冷地盯着建成那被怒火充斥着的腥红的双眼,不疾不徐地反手掰开这被他称作皇兄的人,淡淡地说。

“皇兄,你错了,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天生便是谁的,同样,月疏,包括这个皇位也没理由如你所认为的那般,非你莫属。自古成王败寇,从来弱肉强食。你倒是可以回想一下你是如何将骄奢淫逸发挥到淋漓尽致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如今怨天尤人,又岂是丈夫作风?”清影转身,素净的袍袂与冷风相遇,那颀长的身影被纷飞的袍曳衬托成成清新脱俗的存在,和一旁衣衫褴褛的李建成恰成鲜明对比。

建成听闻此言,心如刀绞,连连后退几步,直至后背再次撞上坚硬的红墙。他捂住胸口,想要努力抑制住那股不可名状的愤懑之情,却怎奈急火攻心,口腔里反而涌起咸涩之感。突然一口黑血从口中啐出……

他知道,清影说的没错,是他自己一手毁掉了自己的前程。他位居太子之时,仗着嫡子之位,不思进取。凡是可以磨炼自己的“苦差事”,譬如领兵出征之类的,他肯定是丢给清影去做的。他甚至于洋洋得意地盘算着,清影领兵出征前线,就那九死一生的概率而言,指不定哪日就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了。而他刚好可以坐享其成。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清影却正是凭借着这九死一生之中获得的赫赫战功以及在前线备战中网罗的各异人才,才最终由不起眼的小芽成长为力压他的大树的。

他知道他错了,他从一开始便谋划错了。他知道他这个弟弟不一般,他也知道他肯定是得到了高人指点。不然为何清影步步皆如神算一般,次次皆有神助之势?

月疏,对了,月疏,他忽然想到了月疏。他那坚硬无比的心顿时柔软起来。他想起了,月疏送他的锦囊,以及月疏那日离别时和他说的一番话。

“建成,不要负隅顽抗了,你生性文弱,治国理政亦非你所爱,有些东西,得到了比得不到更加痛苦。月疏给你争得一线生机,你快走,以后幸福平和地度过这一生,再也不要趟权势之趟浑水……”

他无奈地笑了:月疏啊月疏,你知道吗?你才是我心中的不可或缺啊。

“清影,怎么了?”月疏被内院的争论声所吵醒,松挽着发髻,披着一件赫绒长罩走了出来。淡黄的光晕笼罩在她身上,那出尘卓然的气质仿佛九天仙子坠下凡尘一般。

“月,月疏……”李建成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之人,竟然不由自主地耳根发红,连话语都结结巴巴了。他只看了她一眼,便下意识地用破烂的袖子遮住脸,仓皇地四下逃窜。

他知道,他不愿意月疏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他更担心月疏会问追问他雪乐的事情。他已经精力交瘁,再也忍受不了任何打击了。现今他能做的除了逃避便还是逃避而已。

清影就这样袖手旁观着他抱头鼠窜的样子,那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密不可透的怜悯之情。

月疏惊愕地望着眼前的场景,不知所措。瞥见一旁的清影向她使眼色,她便也明白了。清影的意思是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再给建成以任何刺激了……

她明白,她一切都明白,她看着这样狼狈不堪的建成,再也忍不住了,转身跑回了行宫,死死地抵住门栓,哭成了泪人。

接下来的一切也便如意料之中的那般。建成疯了,痴痴傻傻地犹如三岁的孩童,就连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得在旁人的协助下完成。

据传,这个痴傻的公子,时常对着一个锦囊痴痴地笑,嘴里咕哝着谁都听不清的话语……清影许是念及彼此的手足之情,特意在远距长安的密林里为他安置了一所富丽堂皇的大宅子,并悉心挑选众多宫娥服侍其日常起居。准他无罪赦免,颐养天年。

玄武门事变之后,清影如愿登上了帝位。而本应该被杀戮的李建成却在月疏的帮助下得以逃出生天。当然月疏自以为将这件事隐藏得很好,除了李建成和铜面人之外,几乎无人知晓。但是后来月疏才发现,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瞒过清影的眼睛。他不戳破,是因为他明白月疏一直以来爱的都是他,他信任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后半辈子避免深陷手足杀戮的痛苦之中。她要给他留条后路,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李建成喜欢雪乐吗?他不知道,谈不上有多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他只知道,他需要雪乐,需要雪乐家族的力量来起死回生。

逃亡过程中,铜面人特意设计让雪乐偶遇李建成,果不其然,雪乐丧失了最后的理智,看到心爱的人居然还活着,更是喜出望外,执意要陪在李建成的身边。

月疏没有办法,暗地里知道这件事后,念及雪乐对李建成的一片痴心也便充耳不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背地里还是隐晦地协助二人成功逃离。

就连雪乐都不知道,月疏其实早已知晓一切。就如月疏并不知道,清影早就洞察一切一般。

只是月疏没想到李建成对权势的执念如此之深,居然不惜将对他心心念念的雪乐使用秘术炼做活体鼬馥。

雪乐不同于其他鼬馥,她始终保有人类的情感,只是因为受到毒气的侵蚀,她的记忆时断时续,她的神智经常混乱不清。

也可以讲,雪乐是他的第一个的实验成果,只是他妄图推翻清影的一个半成品而已。

他愧对雪乐。

李建成疯了,他几乎每天都能听到雪乐对他的呢喃细语,以及她被炼化之后的呆滞与凌厉。他愧对雪乐,愧对一个深爱了他那么久的女孩。

不过,好在雪乐最后明白了李建成的为人,她自此自绝于世,也算是为这段凄惨的爱情收了尾。

在这场悲欢离合之中,究竟孰是孰非?我们实在难以辩驳,有些时候,是与非的界限就好比远远望去水与天之间的界限般,不可明晰。

“月疏……一切都过去了”清影握着她的手,脸上写满了儒雅和煦。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月疏的思绪飘回了很久之前的那个冬天。

月疏最近特别无聊,整日亦是无所事事。她特别想念过去的自己,那么意气风发,那么骄傲自信。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最近她特别喜欢看话本子,尤其是一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而这话本子里的爱情啊,缺少了那些残酷到真实的现实,反而增添了更多为人所动容的奋不顾身。

她躺在美人榻里,慵懒地整理下发鬓的青丝。把散发着油墨香味的话本子放在了青玉案上。支着头,作小憩状。

夜半时分了,她依旧睡不着。这庭院冷清了有段日子了,或许是因为心上人少来的缘故,她也无心装饰庭院。

清影最近忙于处理国家大事,根本无暇顾及朝堂之外的一切,月疏知道他很忙,她能做的就是不再叨扰。

她闭着眼睛,脑子清醒的很,不知怎的,想起了现代的一个久未联系的朋友,月疏称呼她为小郦。

那个姑娘是嫁给爱情的。月疏原以为她会很幸福。只是这世上之事,从来都是变数横生的。小郦的意中人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伙,小郦叫他小陇如果说,有什么优点的话,那便是上天给予了小陇的帅气的外表了。小郦自以为遇到了一生挚爱,便与其坠入爱河。很快便有了爱情的结晶。但是宝宝出生之后,小陇却以贫穷为由,拒绝娶小郦入门。小郦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让小陇不再有后顾之忧。小陇才娶了小郦。原本以为彼此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谁知,孩子患有先天性疾病。小陇日日埋怨小郦,小郦直言真心错付,终是逃不过离异的结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月疏为小郦不值,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生活是人家自己的选择,现实便是这样,感情在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检验之前,永远都有分崩离析的可能。这便是现实。

月疏心想,幸亏她的清影不是始乱终弃的人,而她的眼光也一如既往地好。真的很难想象,这样对一个弱女子是怎样的打击。

月疏也觉得自己在古代的这些日子里,好像除了吟诗作对便是在沐园里看风景,这样的生活虽然惬意,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正所谓劳动创造了人,人如果脱离了社会,那便也失去了自我存在的价值。

人与社会之间的互动从来都是良性共生的,社会给予了人一定的生存空间以及生活资源,那么人也应该有意识地去回报社会。

所以,月疏最近老是在盘算着应该怎样切实地为大唐的繁荣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日她闲来无事,便在小婉的陪同下,来到了长安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游玩。

清影老是劝她要多出来走走,不要总是待在沐园里,整日与诗书为伴,他担心她有朝一日会被诗书蛊惑了心神,万一以后爱上了诗书,不要他可怎么办?

月疏当然知道清影是在开玩笑,不过她也觉得确实自己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按小婉的话来讲“姑娘真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哪怕有一日全天下没有一个人了,姑娘只要有书,照样可以活得有滋有味”

月疏也明白,清影讲的没错,她得学会享受生活。

忽然,小婉指着墙上的一张公告笑得花枝乱颤。

“姑娘,姑娘,你快看……”

月疏顺着她的指向看了一下布告。

布告如下:

发布一则喜事。女织绣房倾颖,男铁匠淳安喜接连理。今天我们宝贝了几年倾颖,被猪拱了,居然还是偷偷摸摸的,一晚上我们姐妹几个人睡不着,倾颖避免和我们谈这个话题,突然说我们为什么可以有意中人,她不行,理由很简单,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有意中人,就你,倾颖,不可以有。因为你是我们最不可或缺的大姐。那位公子恭喜你,拱到了白菜,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从今天开始,倾颖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哪天没笑,哪天瘦了,哪天她说你有了二心,那你可能见不到第二天太阳了。凡事倾颖说的都是对的,你要说一个不字,咱们天涯海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然肯定是你死。最后说一下,可能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是如果发现你有二心,我们可以有不计其数的方法让你后悔。

月疏忽然看到这么“清新脱俗”的祝贺贴,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姑,姑娘,咱们长安女子可都这般刚烈呢”小婉笑得泪水都出来了,“这猪,莫非是指那位公子,噗嗤……”

月疏觉得清影说的对,放下诗书,多到集市间看看,到人群中走走,无论是多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都不会食古不化到不可被撼动的程度。

路人纷纷笑着,议论纷纷“噗嗤,这姑娘好福气,以后相公可是不得不对她一心一意了”

月疏掩面笑着,在小婉的引领下,来到了下一处热闹非凡的地方。

月疏这段时间心情真的很不好,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却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熟识之人一个个地离她远去。

那日,风朗气清,万里无云。清影照例在忙他的国家大事,而月疏则手持画扇,安详地坐在蜿蜒河畔的红木琳琅庭内观赏着游鱼。

点点游鱼游弋,声声蛙鸣入耳,谷风送来淡淡宜人气息。

月疏摇着扇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她回想起了很多,很多。

有一刹那,她觉得她已经老了,对于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竟然毫无抵抗力,尤其是雪乐和李建成,一个惨死,一个疯癫,更让她见识了什么叫做世事无常。

幸好,幸好,还有清影在她身边。她也便这样安慰着自己。

风拂杨柳,沾染点点熏香,在这明媚无比的日子里,她没了调琴阅经的雅兴,也没了捏一丝清风浅浅作序的兴致。

贴身丫头小婉轻蹑着脚步,将早已吩咐后厨备好的莲子绿豆糕、银耳红枣糕、椰丝莲蓉糕放置在五色花瓣玉盘中,依次端持上来。

“月疏姑娘,这是你早些日子教我做的糕点,你瞧,色香味俱全,姑娘快来尝尝。”语毕,小婉便将一块蓓蕾状奶黄酥递到月疏眼前。

月疏平日里最喜欢吃的便是一些小点心了,又见到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婉,心里多日来的郁结之气也渐渐消散不见了。

月疏伸出白皙的纤手,接过小婉递来的糕点,咬了一小口,一股淡淡的甜味裹挟着浓郁的果香顿时弥漫于整个口腔。

“真的很好吃唉,小婉,手艺真棒”月疏拉着小婉坐下,两人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品起了糕点。

“姑娘,你给小婉的食谱真新鲜,小婉之前从来没见过……”小婉嘴里津津有味地吃着奶酥,一边饶有兴致地望向同样吃得不亦乐乎的月疏。

“小婉,既然你这么感兴趣,以后我可以教你更多新式做法”月疏说着,思绪已飘到九霄云外。月疏有个小心愿便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甜品小屋,如今有小婉的鼎力相助,那她完全有机会来弥补一下自己的缺憾。

“小婉”月疏拉住了小婉的手,笑魇如花。“以后,咱们就来做京城内第一家甜品屋”

“姑娘,怎么做啊,甜品屋又是什么?”小婉抿着糕点,傻傻地问。

“山人自有妙计,小婉拭目以待”月疏得意地往小嘴塞了一块银耳酥,开心地笑了起来。

湖心亭内,两抹倩影互相逗笑着,月疏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无忧无虑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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