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追送会

建人和翔泰双亲都很早就去世了，追送会的地点是翔泰父亲给他留下来的老房子，位置离与野狐帮发生战斗那条街很近。

到达这里之后，顾北总算明白为什么翔泰宁愿出去住都不愿意住这里了，这个地方说是老房子，其实是由一个车库改造的，除了厕所用彩钢板分隔了一下，诸如床、桌子这些睡觉吃饭都是在一个地方。

现场已经被建人布置好了，所有的杂物都被他移动到车库的两侧，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放在车库最里面，上面摆放了一些蜡烛以及鲜花，桌子上面挂在建人的照片，脸庞比现实中的他要瘦一些，表情严肃，尽力的睁着他那小小的双眼。

除了建人外，现场还站着一些人，有胡子拉碴的大叔，有画着烟熏妆的女人，其余大部分是看起来和翔泰同龄的人，他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正在交谈。

顾北发现，在角落里蹲着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女孩，看起来年龄不过十二三岁，她戴着羽毛耳环，手腕上也戴了好几个色彩鲜艳的手镯，正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塔罗牌。

“小峰老弟，你来了！”建人正在和一个中年人交谈，当他看见顾北后，说了两句便迎上前来。

顾北点头示意，“人不少啊，建人哥。”

建人今天穿着一件格子西装，虽然一看材质就很粗糙，但是比平时的穿着却是要正式很多，“大部分都是这条街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天能来的都来了。”

他看见顾北盯着自己，以为是衣服不好看，不好意思的说：“哎，我也不喜欢穿这衣服，紧绷绷的，都活动不开，可是实在没别的正式点的衣服了···”

“都是胖子矫情，以前···以前也不是没有兄弟走过，这什么追送会还是第一次，他以前就说，那些大人物死了都是轰轰烈烈的，他别的要求没有，也要像大人物一样，死了搞个追送会，让大家都能记住他。”

“这也算是他的遗愿，我和兄弟们商量了，怎么的也得满足一下。”建人低声说，

顾北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翔泰哥走的光荣，死得伟大。”

建人苦笑着点点头：“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夸他，一定很高兴。”

“快来，”建人拉着顾北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林小峰，刚加入我们帮会的兄弟，如果不是他，我估计都不能站在这里了。”

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顾北在不刻意散发精神力的时候就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最多算是长得干净一点。

“你好，克拉克，现在在号角帮。”一个壮汉从人群中走出来，向顾北伸出手，“是在伍德区的一个小帮派，你没听过很正常。”

顾北点点头，跟他握了握手。

接下来几个人都与他或握手或点头示意，介绍了自己。这群人里，除了克拉克和一个名叫肯特的年轻人混帮派之外，其他大部分人都在小商店或是工厂里工作。

克拉克递过来一根烟，顾北没有接，他便自顾自的点燃抽了起来，“太快了，我一直以为下一个是我，没想到胖子先走了。”

“这种事没办法预料的。”顾北平静的说，“子弹可不长眼睛。”

“对啊，”克拉克猛吸一口然后吐出，“我们一起长大的这群人里混帮派一共32人，看看现在还剩几个？3个！”

“胖子和建人在帮派里很少参加交火的行动，我还为他们感到庆幸···”克拉克低沉的骂了一句，“要是有选择的话，谁愿意去混帮派呢！我们这帮街头长大的孤儿，什么也不会，就连正常长大都需要抱团，在这个过程中有多少人被活活饿死···长大之后要想活下来，要想出人头地，只能用命去换！可是不是谁都是“狂怒”···”

顾北默然，“狂怒”也是出生于荒野，通过一次又一次的雇佣兵任务，不断的强化自身，最后成为了夜城传奇，他是好多帮派分子的偶像，他也用自身的经历宣告，即使没有高贵的血统，也可以成功。

可惜这毕竟是个例。这个世界的现状，阶级固化，公司掌权，在血雨腥风之中活下来也许能获得力量，但是绝对不会是最顶尖的，资源的重要性远远的超越了平民的想象···当然，如果存在那种特别强力的觉醒者这件事情就另当别论了，谁知道会不会有那种毁灭世界的技能？

顾北想了想说：“既然没得选，那就只能一直往前，把每件事做到自己的极致···至少死亡真正来临时，不会懊恼于自己没有努力。”

克拉克这根烟抽得很快，他扔掉烟屁股，又点了一根：“小峰兄弟，你说的不错！”他顿了顿，说了一句玩笑话：“胖子要是在听到你这句话肯定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减肥，哈！”

顾北微微笑了笑。

“人都到齐了，时间也到了，大家过来，咱们开始吧！”建人喊道。

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交谈，聚拢在桌子前。

“大家挨个送胖子一程吧。”建人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我先来吧。”

他拎了一瓶酒，站的直直的，低声说道：“胖子，我知道你想喝这瓶朗姆酒很久了，本来合计过生日的时候给你当做生日礼物的，现在只能提前喝了，”他打开瓶盖，往地上泼洒了一点，接着自己仰脖喝了一大口，酒劲很大，他的眼睛变红了，喉结颤动，“你交代我的事我都给你办好了，你就放心的走！”

建人的嘴唇蠕动着，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他还是没说，只是又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将其摆在了桌上。

克拉克接着走了上去，他拿出打火机，又点了一根烟，然后将打火机放在了桌子上，吐出一口烟雾后，他说，“胖子，我承认你比我厉害了，我可没有一个打三个的时候，这个打火机输给你了，”他轻笑了一声，“之前你看上那个姑娘，我也帮你打听了，人家结婚了，你就别惦记了，在那边好好的，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过来找你了。”

说罢，他转身走到一边。

剩下的人陆陆续续放了一点他们有共同回忆的东西，说了一些话，那个画着烟熏妆，叫做阿兰的女人说着说着直接哽咽落泪，把脸都抹花了。

顾北是最后一个，建人之前也没有告诉他追送会的流程，所以他什么也没带。

他走上前去，拿起一个酒杯，倒上建人的酒，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翔泰哥，一路走好，我也没有什么送你的，就送你一首我故乡的歌吧。”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一壶浊酒尽余欢···”

“···问君此时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顾北低声吟唱，虽然没有伴奏，但是这来自于遥远国度的曲调与动人心弦的歌词依然牢牢的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不约而同的减小了呼吸的声音，以免打断了顾北。

忧伤的情绪弥漫，歌声好像将他们带到了回忆之中。

顾北只唱了一段便戛然而止，烟熏妆女人再度哽咽了出来，建人的眼中也流出了两行眼泪，克拉克的肩头耸动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又点了一根烟。

顾北走到一边，建人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向所有人说道：“那今天的追送会就到此结束，晚上去莫克斯餐馆吃饭，我已经把位置预定好了。”

众人看向顾北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赞许，克拉克用他厚厚的手掌拍了拍顾北，“你唱的也太好了，晚上咱俩喝点！”

顾北点点头，他准备去鬼面帮了。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扯，低头一看，是那个缩在墙角的小姑娘，她是阿兰的妹妹，叫做曼乐。

“大哥哥，刚才唱的什么歌？可以教我吗？”曼乐脸上脏兮兮的，但是依然挡不住那双亮闪闪的圆眼睛。

“可以呀，”顾北说，“但是我要先去办点事情，回来再教你好不好？”

“那先拉钩，”小姑娘伸出了小指，“咱们说好了，你要是教我唱歌，我就不告诉别人大哥哥你身上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