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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母情女偿(2)【天选篇】

第85章 母情女偿(2)【天选篇】

徐氏是三人中最小的,卢如君也算长情,她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只觉得之后能常与两位交好的姐妹常常见面,不必一人面对移居后的不适应很是欣喜。

钟淑娟只能微笑应承了两位姐妹的好意。

钟淑娟不喜欢长乐坊御赐的宅子是有原因的,倒不是宅地不好,而是同在长乐坊还有另一个大户人家——嵇越章氏。没错正是她的婆家。

嵇越章氏曾经也算名门望族,书香官宦之家,先代出过不少学者,前几代甚至出过宰相。可到了章石音父亲一辈,章氏已经没落了,章父不过是区区越州学台。但这不影响章家人的傲气。章家一家别说看不起其他各行各门,甚至看不起外地官职。

而章家父子间的情况也有些复杂。章石音是章父第一任夫人所出,后来章父娶了仕途上的老师之女做了续弦。可继母陈氏很不待见这个长子,后来陈氏又为章父生了两个儿子,就愈发视章石音为眼中钉肉中刺了。章石音年少气盛,进士后,因与父亲继母失和执意远走边塞,因此结识了支援边军的泼辣小医仙。两人打打闹闹坠入爱河。可两人的亲事,章家是极力反对的。纵使钟淑娟有皇家血脉还是玄门名门子弟,但这个老派儒家官宦家族依然觉得钟氏不过是不入流的江湖草莽,很是看不上这门亲事。就算后来老太君暗托先皇金口说和,陈氏也没少刁难钟淑娟和钟家。后来,章石音得知此事,一怒之下接下怀宁州牧一职,带着妻子远赴怀宁,从此与章家再无往来。

如今决裂多年的婆家成了街坊,章州牧夫妇都十分抵触。可这事又怎能与外人道。

钟淑娟正和淑云、徐氏三人聊着天,有个侍女进来,欠了欠身,禀告道:“夫人,水儿夫人求见。”

三人闻言都皱了眉。她们昨天才经历了上望庄骗局,邹水儿在花厅中对钟淑娟钟挽灵的谩骂犹在耳边,虽然知道邹水儿也不过是被骗子的甜言蜜语蒙了心,可这般情形,三人都不太愿见这个女人。

钟淑娟皱着眉,对那侍女说:“跟她说,让她请回吧。”

这话音刚落,一个高亢的女声已经委屈巴巴地传了进来。“姐姐当真不能原谅弟妹吗?”说话间一个打扮妖艳身姿丰腴的妇人便走了进来,正是邹水儿。

三人不约而同地小小叹了一口气。

邹水儿倒是不介意,没脸没皮地笑道:“几位姐姐何必如此,昨日是妹妹昏了头,这不,冷静下来了,便来向姐姐们道歉,本来还想着一会再去拜访徐姐和淑云姐姐,没想到都在这呢。真是巧了,妹妹就一起道个歉,姐姐们就莫要再生水儿的气了。”

三人面上皆是不咸不淡。上望庄那事本来也没跟邹水儿有多大关系,这人也向来嘴欠,动起气来是什么大逆不道的污言秽语都能往外吐,泼辣不输钟淑娟,还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可要说这人知错道歉,她们也不信。要知道,这人向来脸皮极厚又会搬弄是非,往往就算知道错也不会认,更何况是道歉了。今天突然为一件跟她关系不大的事上门道歉实在让人费解,怕不是昨夜大量受害家属跑去五福楼讨债,让陈家一下子损失了太多钱银,邹水儿过于心疼以至于导致脑子出了问题吧。

三人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应,可也不能一直让人福着身维持道歉行礼的姿势吧。

淑云扶起邹水儿,温言安慰道:“陈家妹妹也不必太自责了,我们都知道妹妹心直口快,定是一时受了骗子蛊惑说的无心之言。其实妹妹又何须笃信那骗子。佳男命好,这么多年多少人说过了?就算那人是骗子,大家也不会认为佳男就命不好了,你何必这么担心呢?”

邹水儿站起身,连连称谢,气氛才缓和了过来。

可淑云和徐氏本就与邹水儿不熟,更与她无话可聊,见邹水儿不走,便相互看了一眼,纷纷告辞:“妹妹、姐姐,你们慢聊,我们先走,改日再一起喝茶。”

钟淑娟将两位好姐妹好生送出玉兰居,才回头应付她这位麻烦多多的弟妹。

禁药、上望庄骗局几件事下来,钟淑娟对邹水儿也颇有微词,可她深知她这个弟妹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便直接遣退了侍女,道:“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邹水儿却苦着脸,一脸哀戚。“姐姐果真还是不愿原谅水儿吗?我昨天在上望庄无意冲撞姐姐,是……”

“是受了骗子蛊惑?”钟淑娟最是受不了别人哭哭啼啼说话绕弯子了,不耐烦地打断水儿的话,“昨天的那位恐怕不是什么骗子,是真的玄真教的杜仙师吧?”

邹水儿不说话了。

钟淑娟以指敲桌,一边推敲道:“虽然他那个金光盘和吹烛是唬人的,但八卦步不假。我用灵眼查探过,他确有金丹。只是他所说的那些与寻常算师无异,他并无卜命能为。”钟淑娟看向邹水儿的目光转为严肃,“你们陈家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你们赚的钱还不够吗?现在自己家人的钱也要骗?甚至不惜雇佣一个金丹大修来帮你们行这等江湖骗术!?”

邹水儿“扑通”一声跪下了。

钟淑娟大皱其眉,怒道:“你起来,不用给我做这假惺惺的一套。这事你以为你跪一跪就能了了!?”

邹水儿跪在地上,却没哭,只道:“我知道我的作为不值得原谅,但是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钟淑娟简直要被她气笑了,怎么什么事都有苦衷呢?骗钱骗到自家人头上是什么苦衷?难不成骗自家人钱还是为了自家人好了?真是荒唐至极。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佳男!”

钟淑娟顿住了。钟佳男一直是她的一个软肋,毕竟那是他们一脉的长子嫡孙,唯一的香火。

邹水儿见钟淑娟动摇,知道杜钰所言不假,便继续坦白道:“其实杜仙师不是‘卜医’,他确实是我请来的,上望庄也确实是我委托杜仙师演的一出戏。”

“你们……!”

“但是我们的目的绝不是敛财!”邹水儿急道,“我们演这出戏是为了给佳男减少竞争对手。”

钟淑娟愣住了。“什么对手?”

“自然是玄天遴选推荐名额选拔的对手呀。”

钟淑娟沉默了。钟淑娟是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当然不明白佬仙门众人为了这个名额都做了怎样的明争暗斗。深思起来,她一直与竞争无缘。年少时钟淑娟一直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她没有想过临安分阁的名额,如俊却把名额让给了她。而她很幸运地遇到了药王谷首座孙寿延,又有幸被其收入门下,便无需再参加玄天遴选。生了女儿之后,钟淑娟对女儿的教育也是放养派顺其自然,吃饱穿暖没病没痛其他随便。章石音倒还尝试过教女儿琴棋书画,奈何钟挽灵全无兴趣。钟淑娟甚至没有教过钟挽灵灵修之类的东西,可她却浑然天成。这可能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吧。后来老太君带走了钟挽灵,钟淑娟就更没有操心了。唯一一次担心就是钟挽灵意外失魂三月不醒的事。可那也与竞争无关。之后老太君就什么都给钟挽灵安排好了,压根不需要她这个做娘的来操心。

为了自己孩子的前途不择手段……钟淑娟不知道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也许那该是为人母必须的事情。

邹水儿跪在地上重重地一叩头。这一声把钟淑娟从冥思中惊醒了过来。“你这是做什么?”

邹水儿眼含泪水,道:“水儿今天来,其实是有事相求。弟媳恳请姐姐,劝晚兰放弃这次玄天遴选的名额吧!”说着,又狠狠地朝地上叩了一个头。

茶杯被钟淑娟手一抖滑落在地,“哗啦”一声裂成了几瓣。

“你说什么?!”

“我恳求姐姐,把玄天遴选的名额让给佳男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钟淑娟大怒,气得站起身,恨不得跳到邹水儿面前把她拎起来抽她几个耳光,“佳男是你亲生的,晚兰就不是我亲生的了吗!?”

邹水儿跪着爬到钟淑娟的跟前,哭着道:“我知道这要求非常过分,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要生气就打我吧!但是,姐姐!佳男失去这个机会他这辈子就完了啊!”

“晚兰就能失去这个机会吗?!”

“不会的!”邹水儿拽着钟淑娟的裙摆,哭求着,“我问过杜仙师了。仙师说开明境和大周天就是一线之隔,而踏入大周天金丹就指日可待了。晚兰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能为,就算没有入上清宗,维持现状,她将来也必能修成金丹的!她不需要去参加玄天遴选呀!”

“你!”钟淑娟气得浑身发抖。

邹水儿依旧跪在地上苦苦相求:“姐姐,你就帮帮佳男吧!晚兰天资卓绝,她有的是机会。佳男失去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而且这不是佳男一个人的事情啊!姐姐你想想爹,想想如俊啊!”

钟淑娟愕然了,一时无言。

邹水儿拽着她的衣裙,抽噎着诉说着:“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钟炎一家一直想把爹挤下来,夺走家主之位。长老会已经有很多人不服爹了。他们都说……都说爹和如俊没有天赋,生了儿子,延续了香火,也是废物的香火。爹是废物,所以如俊也是废物。因为如俊是废物,所以佳男也肯定是废物……”

说到这里,邹水儿跌坐在地上抽泣了好一会,才缓了一些过来,“如果……如果佳男这次没能拿到名额,会怎样……他、他大概会跟他爹一样吧……因为错过机会,从此一蹶不振,从此沦为大家口中的废物……含恨终生。”邹水儿无法克制地痛哭起来。

钟淑娟看着趴在她脚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邹水儿,她相信那是这个女人发自内心无法抑制的悲痛和焦心。

钟淑娟能够明白这种心痛,虽然她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多少为她女儿焦心的经历,她的女儿又十分乖巧聪明,几乎不需要他们夫妻帮她担忧什么,可每当她的女儿生病的时候她依旧能感到这种无力和痛心。尤其是那场离魂的大病。当她看到钟挽灵躺在床上无知无觉,任谁怎么喊都喊不醒的时候,她真是心如刀绞。她当时是多么后悔,后悔让女儿离开她身边,后悔让女儿修仙炼气。如果可以,她宁愿让她的女儿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只要她每天开开心心无病无痛就好。

只可惜,太多事,事与愿违。

钟淑娟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地说道:“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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