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摇人
第79章 摇人
众修的惊疑之言,并未有人回答。
只是高空上云层越发浓厚,预示着来者的彻底降临。
云雾落在祭台上,显出主事身形。
本来是共商弟子额度,顺便来探探大会虚实的几名金丹相互对视,传音一番。
“程主事不是已经说好,我等支付完后,来演上一场戏,就能自作主张,替我们把新的额度定了么?”
“怎么又冒出来个白玉仙京的刍仙?”
“开口就是大话要拿去这些弟子,世人皆说这刍仙内热外冷,我看是内热外疯!”
“不管了,先静观其变吧。”
“薛道友所言甚是。”
程主事到了祭台上,对突然无所适从的五名金丹歉意一笑:“几位实在抱歉,没想到临时有刍仙路过,招待不周,还望几位谅解。”
“原来如此。”
安若贤拂去绿袍上稻草,撑开数丈灵光,和其它四人相互点头道。
面上十分轻松,实际心中已经通成一气。
“只是不知道刍仙大人路过此地,真是要来观摩大会的?”
“那是自然,不仅如此,待其余几院弟子到齐,本神将全数收取!”
浩荡之声动荡云层,还未等几名金丹发难,陈灵就先一步站出。
“程主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她直接看向白白胖胖的程主事,
“为何帮助外人干扰大会运行,难不成真是以为拿了我仙山金性,此次大会完毕,直接远走高飞,
以为日后只凭短视的两眼紧盯着一颗金丹,就能护你平安?”
“还有你这神道!”
陈灵一指天上云层,
“拿着稻草当令箭,你这刍仙是疯了不成?”
“找死!”
“上仙且慢!”
程主事被说了一通,面色阴晴不定,但其余弟子还未到来,自己尚不能交接后抽身远走,为了顾及几方,不得不如此阻拦。
“她名陈灵,是宗主的座下高徒!”
云层上归于寂静。
“原来是宗主高徒,有失礼数。”
程主事缓了口气,正要开口做个和气佬。
“就是不知道,本神这礼数,你容得下么!”
云层如冰面融化般,从中显出宝座,足有千丈高大,座上光华如焰环绕,座上伟岸身姿,座下摆出六道金甲护法。
气息横压之下,连显出的晴空都失色几分。
“这神道护法凝聚只需香火,虽是消耗品,但战力不弱一般的金丹修士,这刍仙摆开阵仗,我等真要让出弟子?”
“再看看吧,那站出来的仙山女弟子不是已经抗下这刍仙威势了么。”
几名金丹隔岸观火,仍然维持着仪态。
“狐假虎威。”
“虽然我仙山对外怀柔,但也不是什么毛神都能冒犯。”
陈灵浑然不惧,秀眉竖起,袖袍一摆荡起风声,喝出声来:
“小解!摇铃!”
早已准备好的解千愁扔出系在拂尘末端的铃铛,初一脱手,铃铛就颤抖不休,声响成波纹扩散,维持出一道虚影。
身为主峰弟子,怎能没有护道之物。
“空冥老人!”
见得虚影构成,几名看戏的金丹心中都是惊呼一声。
仙山十三峰,这空冥老人就是其中侧峰峰主,为玄境大能,虽然只是唤出虚影来帮持弟子,但万万不可小觑。
程主事拧紧眉头,他是仙山负责外派事物的人,对仙山内许多细则知晓不清,竟没想到主峰弟子有这样手段,
“大会是我仙山在外意志之体现,怎能被尔等打搅。”
空冥老人面目不清的虚影现出,可懒得管其他杂事,略过众人,直接向陈灵传音了解事宜。
“原来如此。”
“程主事,念你功劳,饶你一次,这次大会了结后,自寻后路去吧。”
程主事被如此说道,只是看着天上那金座。
那金座上的刍仙,可是从空冥老人出现时,就动弹不了分毫了。
虚影面容模糊,形体看上去十分平常,真如垂暮老人一般,但没人敢轻视丝毫。
空冥老人抬手一招,掌中泛出黑色,呼唤一声:
“下来吧。”
招手之间,金座如遭重击,六道护法化作香火溃散,金座更是坍缩下落显出原形,原是一木制神龛,被空冥老人召唤,如陨星般,那刍仙周身灵光暗淡,跌落祭台;
神龛跌破,面容威严的神像破碎,露出内里的稻草。
这刍仙抓起稻草,徒劳地往体内塞去,但露出得更多,同时眼中愤恨如矛刺出:
“玄境法相!”
这一招技惊四座,而虚影对刍仙所言毫无表示,隔空拍碎虚弱的神像,拨开稻草,取出一枚混圆的香丸来。
“既已知晓,就不要挣扎了,这铃中虽是虚影,但也不是你这小神可以阻挡,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香丸上足足九道纹路蔓延,只是此刻黯淡无光,如同泥丸被捏在虚影掌中。
“假丹之法还是最适合仙京的刍仙,毕竟进境神速。”
“仙京中神位争斗激烈,你这败者沦落到此,想来投机取巧,掠夺资质者凝练护法,但连金性尚未得来,就敢造次?”
两只手掌合拢,轻轻一按,刍仙形体瘪成草垫,那九纹香丸也被碾作灰尘,混杂着丹元的香火气随风逝去,滋养这山川大地去了。
“剩下几位还有什么事么?”
“今日得偿一见峰主,真乃三生有幸。”
其余五名金丹见得空冥轻描淡写拍死刍仙,心神大乱,恐殃及池鱼,忙不迭抽脚拜退。
祭台回归原状。
“你师父只换的本峰主出手一次,要是还有这样的手段,以后可不要这么浪费了。”
空冥老人对解千愁的言语十分淡漠,铃碎影散。
“唉。”
众人被这档子事一搅,心乱如麻。
踢了踢这刍仙崩过来的残存稻草,回宗要被师父数落的解千愁嘟囔声:
“草头神。”
百草之神,死而不僵,刍仙原本像是死透的残缺身子微颤,浑身烧起朱红火焰,自燃起来。
“杀便杀了,竟如此辱我!”
最后的怒吼消散,原本落下的稻草纷纷燃烧。
“不对!”
江辰头上一热,才想起脑袋上之前还落了几根。
“你这......”
其余人等面带惊色,要出手阻挡,但为时已晚。
“火毒难驱......”
剩下几名修士纷纷出手灭却场上火焰,程主事也下手补救,但收效甚微,修士虽无恙,但东院的余下子弟却伤亡惨重。
众人一时大意,被这刍仙临死反扑,摆了一道。
“好你个刍仙!”
江辰惹火上身,当即叱道。
稻草上并非凡火,一点就着,全身上下,一身血肉化作尘埃。
眼前一黑,他转瞬即逝。
再睁开眼,只觉疲累,侧头一看,正躺在木床上,房间逼仄狭小,从小窗灌进的海风咸湿,浪涛声催人入眠,房梁悬挂的镜子里,映出光头的自己。
紧接着,窗口探进张黢黑的老脸:
“醒啦,该喝药了。”
“喝完药,随我来一趟船首。”
“你是谁?”
江辰摸了摸光头,音声纯真。
“装什么装,你小子这么精明,早晚知道。”
老人意味深长地瞥了江辰一眼,放下药碗,离开窗口。
“难不成....”
江辰只能勉力起身,盘坐床上,端着药碗闻着令人精神舒爽的苦味,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名号慢慢被擦去尘灰,浮现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