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手表回来了
话说邵田的手表踪迹渺渺,一家人觉得又可惜又气愤,但是又束手无策。
农村里有些人丢了东西,抓不到小偷的时候,家里的女人便会到村子里面骂,那种骂不指名不道姓,但是骂的特别毒,小偷听到了又不敢站出来回话,也要气个半死,以后就再不敢动她家的东西了。
张左英是个慈祥宽厚的女人;渌云善良能忍,刚确定邵田的手表丢了,她就已经哭了;曾致女年轻怕羞,她们都做不出那种当街叫骂的勾当,这件事情也就暂且这样不了了之。
过了两天,天气转晴,刘旺组织村里两个生产队的人一起到前头江上游清淤。
村里虽然分了两个生产队,但是群集干活的情况也不少,所以两队在一起的时候,除了田里和土里划定的片区外,其他时候也是杂七杂八,分得没那么清楚,没有说哪队包哪一段,大家混在一起干,不分彼此。
人多了,嘴就杂,野闻逸事,家长里短,聊得比干得还要热火朝天。
“啊!”江道的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
人群里的嗡嗡聊天声停了下来,纷纷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深田年轻,有点耐不住性子,感觉有什么热闹可瞧,干脆就往发出尖叫的地方挤,挤过去才发现,发出尖叫的人是杏姐的女儿丹丹。
丹丹这时候跳到了一堆沙上面,指着刚才所在的水面说:“有蛇!”
吓得众人赶紧跳开。
有人朝着丹丹指着的位置看过去,确实看到一条在摆动着尾巴的“蛇”,通体黄色。
突然,有个人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那条“蛇”说:“不是蛇!是毛鳝(黄鳝)!好大个一只毛鳝!”
还没说完,那人已经跳了下去,伸手去抓,可是那毛鳝很滑,一下没抓着,倒把它惊动了,“哗啦”一下,不晓得钻到哪去了。
丹丹见此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也跳下水去摸,她刚一弯腰蹲下,一样东西从身上掉下来,掉到水里去了。
旁边有人眼尖,对她说:“丹丹,你东西掉了!”
丹丹一心在摸黄鳝,没发现自己身上掉东西下来,便没理会他,还以为那人是在戏耍她。
那人干脆走过去,伸手在她脚下一摸,便摸到了她掉下的东西,那人把那东西拿上来,还在水面上划两下洗洗,再站起来拿到眼前看。
那人乍看没看出是什么,他从来没见过,于是就问旁边的人:“诶?这个是啥东西?”
“哎呀!是块手表!”旁边一个男人叫道。
深田一开始还没注意,也没想着去抢那条黄鳝,准备继续干活。
他听到“手表”两个字时,心里一咯噔,赶紧转头看过去,发现那手表跟邵田的那块很像。
丹丹还在摸黄鳝,听到旁边有人说出“手表”来,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掉了东西,别人没有戏耍她。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然后看看那人手里拿的表,脸色红一块白一块,变得非常难看。
深田放下手头的活,赶紧朝那拿表的人走过去。
丹丹见这么多人都盯着这边,又扫见深田走了过来,赶紧伸手往那人手里一抢,同时嘴里说:“拿过来!”
可惜那人也是眼疾手快,有心要戏耍一下她,把手移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方,然后喧哗起来:“哎呀!真的是有钱啊!居然买了块手表。还不显山不露水,藏在衣裳里面。衣裳里面真有料啊!怪不得挺得衣裳晃来晃去……”那人越说越下流。
丹丹本来心虚,又听那人说的无礼,恼羞成怒,大叫一句:“关你啥事!你娘个屁股的!”
丹丹本想骂一骂那人,让他主动将手表还给自己,她再将手表收起来,这件事可能也就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那人脸皮厚的很,非但没有把手表还给她,还跟她说一些很油的话。
丹丹生气的看着那人,但是拿他毫无办法。
杏姐在一旁也是一头雾水,怎么丹丹身上会有手表呢?但见一个老男人这样揩女儿的油,她是听不下去。
她走上去为女儿解围说:“你一个大人欺负一个孩子做啥,真不害臊!”说着就要上去夺那人手里的手表。
那人左右避让就是不给她。
这时候深田走了过来,对那人说:“这块手表像是我老兄邵田的。”
那人一听这话,晓得这是闹出“事”来了,赶紧收起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家里的事,杏姐心里清楚,怎么可能买得起手表,女儿怎么会有手表,她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但是为了面子,仍旧丢出一句:“你不要乱说!你认清楚了没有!”
深田一来不能确认那块手表就一定是邵田的,二来也晓得这种环境下不适合争执,于是把刘旺叫了过来,让他这个村长来做中间人。
刘旺了解了现场的情况后,把那块手表从那人手里拿了过来握在手里。
上次去龙城,熙风帮了他,他有心要帮他儿子,于是问丹丹道:“你这块手表是哪里来的?”
丹丹有点慌乱,显是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想了一下仍有点结巴的说:“我,我……捡的!”
深田听她说是捡的,心里越发有了底,越觉得那块手表就是邵田的,于是追问道:“捡的?在哪里捡的?”
丹丹似乎终于拟好了答案,假装理直气壮的说:“在村里捡的!”
深田又追问道:“村里哪里捡的?”
丹丹又被问得面红耳赤,愤怒的看着深田,但语气还是有点慌乱的说道:“你管我哪里捡的,关你啥事!”
她说完竟哭了起来。
杏姐赶紧上去安慰她,看着深田说:“你们啥意思?这样来逼她!我们买手表关你们屁事!”
旁边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刘旺怕再发展下去,自己控制不住局面,于是举起握着手表的拳头说:“你们就不要再争了,这块手表先放在我这里,等回去,村里人来认领,哪个能说出这块手表的特有记号就是哪个的,你们看可不可以?”
深田听刘旺这样处理,晓得他是有心帮忙,当然同意。
丹丹不说话,仍靠在杏姐的肩膀上流眼泪。
杏姐很想把手表当即拿回来,但有村长做中间人,旁边又围着一伙人看笑话,只得默认同意了。
刘旺见双方都无话说,就把手表收了起来,把围观的人解散去干活了。
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深田把上午在前头江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跟邵田讲了一遍。
邵田听了就要到刘旺家里去认领那块手表。
熙风阻止了他,确认他晓得自己的手表特有的记号后,才跟他一起到刘旺家里。
刘旺却说要等丹丹一起来对质才行,下午还有很多活,中午没时间说这个事,要晚上再来。
邵田好不容易熬到熙风他们收工回来,天色已经黑下来,又等吃完饭收拾好才跟熙风和深田一起到刘旺家里。
刘旺让深田去叫丹丹过来,丹丹借口身体不舒服,不肯到刘旺家里。
刘旺只得带着熙风父子三人亲自到丹丹家里。
杏姐和丹丹刚吃完饭,看到深田几人过来,一脸的不高兴,也不招呼他们坐下。
刘旺只得自己找张凳子坐下,然后又像主人一样招呼熙风父子三人坐下。
丹丹和邵田两下都不说话,刘旺既然是主持人,就率先发了言,为避免更多的麻烦,刘旺想先把事情问死。
他看着丹丹问道:“你说手表是在村里捡的是吧?”
其实,中午回家的时候,杏姐问丹丹手表是哪里来的,丹丹怎么都不肯说,杏姐生了气,两母女现在还在闹着别扭。
杏姐本想反驳,但是丹丹没有跟她说清楚来历,她又不好怎么说。
这边丹丹上午在前头江当着那么多人红口白牙的说了是在村里捡的,现在也不好改口,于是极不情愿的说:“是。”
刘旺心里暗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好!那这块手表应该是我们村的人掉的,以后村里人到我这里认领,希望丹丹也到现场做个见证。如果有人说得出特有的记号,那手表就是他的,如果没人说得出记号,说明不是村里人的,到时候我再把手表还给丹丹。丹丹,你说可不可以?”
丹丹看看杏姐,显然是想征求她的意见,但眼下杏姐只想着手表的来路,不想理会其他的,心里又还在生丹丹的气,所以没有理她。
丹丹见杏姐没理她,对着杏姐一努嘴,只得答应了刘旺。
刘旺看着邵田接着说:“现在邵田说这块手表是他的,那你说说手表是啥样子的。”
邵田说:“嗯,我的那块手表表盘是白色的,表链是银色的。”
刘旺说:“嗯,有啥特别的地方没有,或者记号?”
邵田先坚决的“嗯”一声以示肯定,然后才开口说道:“表盖玻璃上有一道划痕。”
说完想了想,又赶紧补充道:“表扣那里有一个黑点!”
刘旺见邵田说完,问道:“还有没有?”
邵田又仔细想了想,回答说:“表链的长度跟我的手刚好合适,可以戴着试一下。”
刘旺从兜里掏出手表握在手上,看着丹丹说:“那我们对一下吧,看一下有没有划痕跟黑点。”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屋里看不清手表的细节。
杏姐见丹丹无助的样子,有点心软,于是起身点起一盏油灯。
刘旺跟丹丹到油灯下,他打开手掌,拿着手表在灯下对邵田说的记号,分毫不差。
刘旺又跟丹丹耳语了几句,然后把手表交到邵田手里说:“你戴上试试吧。”
邵田接过手表依言戴上,表链的长度和他手腕的大小刚好合适,简直是量身打造。
丹丹无话可说……
手表失而复得,邵田十分高兴,便随口问了一句:“你在哪里捡到的,那天晚上我记得我确实放在自己房间里面啊……”
熙风在背后偷偷拉了一下邵田,示意他不要再说。
丹丹听他这么随口一说,也没太在意,但是杏姐却觉得这句话非常刺耳,觉得他是在怀疑丹丹偷了他的手表。
杏姐虽然不清楚手表的来历,但是坚决相信自己的女儿是不会去偷东西的,她不想自己的女儿东西没得到,还落得个摸鸡偷狗的贼名,她大叫一句:“诶!你手表都拿到了!你啥意思?!”
邵田拿到手表后,看了一眼时间,表盘上显示的是九点一十二分,现在才刚吃完饭不久,怎么就这么晚了?!
他又盯着手表看了一会,发现手表不走了,停掉了!
他不但没有接杏姐的话,反倒说了一句:“哎呀!这手表坏掉了!”
邵田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杏姐听了哪还受得了,歇斯底里的叫道:“你啥意思,难道是我们搞坏了!你还要我们赔不成!”
杏姐叫完又呜呜的对丹丹说:“哎呀嘞!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孤儿寡母的脑壳上了,你还不说你的表是哪里来的啊!”
丹丹心里已经完全乱了,不晓得怎么办,眼泪从眼眶流下来,脱口而出一句:“手表是疤癞给我的!”说完大声的哭了起来。
刘旺心里立马拐了几道弯,心想原来如此。
他赶紧劝止大家不要再说了,想了想又解释道:“手表估计是上午掉在江水里被水浸坏的。邵田,你自己拿去修一下吧。”
深田听见说是疤癞给的丹丹手表,动了动嘴唇还想问什么,但是被熙风及时阻止了。
熙风相信手表不是丹丹偷的,拉着邵田和深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