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觉醒年代 第十六章两难
岳珂听着孟珙的奏对,开始还不觉什么,直到其建议宝庆帝尽起战兵付于韩淮安,汗都下来了,将一国命运托付一人,这是取死之道也。
帝王最怕是祸起萧墙,变生肘腋,大将常年出征在外,久而久之,会出问题的。
汉末董卓,东晋刘裕,唐开元安禄山无不是倒反天罡。最终是什么结果,后人都是看得到。
你这样建议,官家会放心吗?你孟家和韩家都是功勋一系,有三百年的交情,而且韩淮安还是你货真价实的妹婿,你外甥还是韩家的长子长孙,现在就捧在我那姑奶奶老太君的手心里呢!
把增援襄樊的意义说明白就可以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这些话由宰执说出来到不觉什么,从你口中说出,明显就变味了,主弱臣强,此乃乱国之兆啊!
大宝上坐的哪位可不是心胸开阔之人。
宝庆帝冷着脸,良久,他淡淡道:“都说说吧。”
和章鉴、程元凤相比,贾似道对抗击蛮夷的态度要积极些,他虽然不是正经的武将出身,但常年供职于西府,经孟珙提醒,也看出襄樊的危机来,可以说京湖战线就是双方战事的腰眼所在,确实不容有失。
在考虑一番之后,及时送上近期收到的前线塘报。
西线关中的塘报,是在一个月前到达京师的,东线江淮的塘报是三天前送过江的,不同的是,京湖制置使吕文德的塘报在这十几天里每天都有一封,求援的语气一封比一封急迫。
大太监王春将塘报接过放在柴煜的龙案上,看完塘报,宝庆帝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都看看。”柴煜将塘报甩在大殿的地上。
王春急忙捡起交到章鉴手中,章鉴看完传给程元凤,然后依次下传到每位阁僚手中。
当看到襄樊前线在十天前已经丢掉汉水北岸的樊城,南岸的襄阳被围如此多天时,君臣人等均是晴天霹雳,有若天都要塌了,惊恐之下,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鞑靼大军顺九江一路东进,围困金陵的场景。
莫名其妙的,很多人竟希望韩淮安帅军击败鞑靼收复樊城后,再经历一场大败,随后退守樊城,敌我双方最好来个两败俱伤,就连宝庆帝都有这种心理。
这些塘报都不是一味的坏消息,大周的四大战区,却有最西边的郑国公李明承传来捷报,还是鞑靼犯边十一年以来未有的大捷。
这些捷报从三月前开始,几乎六、七日就有一份,从最开始的鞑靼大军西进秦凤路开始,双方开始接战,到郑国公如何调兵遣将,然后运筹于帷幄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上面更是大夸特夸,将此次塞外大捷赞得天上地下少有。
李明承的塘报,还将这次大捷归功于皇帝洪福,归功于朝廷诸公运筹帷幄,只将自己名字摆在最后面,最近的两份真是用力的吹,拼命的吹,吓煞人的吹。
标题也是一个取得比一个惊竦夺目,什么《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什么《但有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等等等等。
特别昨日刚到的最新一期塘报,连《饮马翰海上,封狼居山下》的典故都用上了。结尾引用了建昭三年,陈汤大败匈奴所上奏疏不说,更狂热地高喊:“向战无不胜的大周将士们致敬!”
这最后一份塘报是昨日晚间送到西府的,贾似道还没有来得及看,当看到最后时“噗”的一声,他再也无法忍耐,这位郑国公的底细他再清楚不过。
多年前两人就有经贸来往,八年前他也随自家商队到过秦州,李明承手下虽有六万步骑,但基本上都被其变成商贸的护卫了。
利用天然的地理优势,每每千人护卫车队远赴大秦,与极西的欧陆红毛做商贸,和东南沿海的争夺贸易。西北李家和泉州的犹太后裔蒲家,成为大周最富有的巨富之家。
多年没有系统的合练,怎么可能战胜如狼似虎的塞外大军。
这位大周的郑国公不知如何讨得慕容魁的欢心,没有对他的防线进行攻击,还配合其演了这场好戏。
不管了,这也算是商人的一番本事,有了这份捷报,无论是官家还是政事堂衮衮诸公都能做很多文章。
可对于西域之事,君臣们还是觉得太过遥远,面前要解决的是,襄樊战场面临的困境。
最后宝庆帝拿出由谢道清转达的韩淮安的奏疏,让堂上众臣传阅。
当然,韩淮安的条程在内阁诸公眼里,各人是内心百味夹杂,自北人南渡以来,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来打压北人的自大气焰,将功勋集团爪牙外派带兵和鞑靼打生打死是阳谋,把其首脑按在京都,也是阳谋。
这位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杀神,据传九年前,韩淮安随父镇守燕京之时,由于先帝派往燕京的监军——大太监汪禀,对其父不敬,竟提剑将汪禀斩杀与帐前。
燕京城破,其单人匹马,从城中一路杀出,突破三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失去一臂还能突出重围,千里返回江南。
每当夜深人静时每每想来,总是背心发凉,有朝一日,韩淮安若来对付自己,他们不敢想象,这结果会是怎样!
宝庆帝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塞外胜了,还是国朝百年来前所未有的大胜,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只想着眼下襄樊之事,若救援吧,又不想赋予韩淮安过多兵马,若不救援又担心鞑靼杀到江南来。
慢慢的,韩淮安的形象浮出水面,其实很多事情不需要亲眼目睹,详细推敲,慢慢就可以推断出来。
伴随他的,总是腥风血雨,真是踏着满地尸体中屹立不倒的人物。
监军汪禀的失踪,到现在人影全无,朝堂中多有猜测,有一些风言风语也传进自己的耳朵,所谓无风不起浪,宝庆帝也怀疑,汪禀就是死在韩淮安手上,毕竟汪禀在自己做东宫太子时服侍过自己,其人自持服侍过两代帝王,又与韩像升不和,韩淮安有杀他的动机,也有这个狠心。
从中可看出韩淮安的冷酷无情,肆无忌惮。
稳妥起见还是派兵救援为要,但给多少兵,给什么样的兵却有讲究。
此人意志坚定,心狠手辣,极有自主决断,有朝一日,自己妨碍到他的抱负,会不会?
想到这里,宝庆帝心中一种恐惧涌上心头。
“既然,京湖路危难,那就命郓国公提兵救援,但五万禁军不能动,长江水师作为最后的屏障也不易轻动,都说说,从哪里调兵,调多少兵合适,众位爱卿都议一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