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圈养与被圈养
陈景目力极佳，但相隔太远，连他也无法看清楚岩堆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反倒是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借助高清摄像头的20倍光学变焦功能，洞悉了一切。
【“一条汹涌翻滚的河流，热气腾腾！”
“好多动物在奔跑，有野鹿，野牛，还有一些看不清楚的小东西。”
“林林总总加起来，恐怕不下百头。”
“嗯？追赶它们的，是海鬣蜥？”
“嘶～好像后者数量更多！”】
陈景跑到山坳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一带的地形实在有够崎岖，明明看着距离不远，但却需要不停的翻越各种路障，有时面前还会平白无故出现落差高达十几米的巨大鸿沟。
即便以他的体能，高强度翻越攀爬之后，也得停下来稍做休息。
待得气息平缓下来，陈景距离前方那道热河也仅有两三百米远了。
稍微瞥了眼弹幕，陈景摇头道：
“确实是野鹿和野牛，小的是长毛鼠，以及袋獾，至于后面追赶的黑影……”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不是海鬣蜥，应该是陆鬣蜥的一种。”
“海鬣蜥的尾巴更细更长，这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为了适应海水生活而进化出来的特殊性状。”
“这些陆鬣蜥的体型，相较上岛时我们看到的那种海鬣蜥，也要更大一些。”
“平均体长达到了1.5米，几乎快比得上科莫多巨蜥一半大小了，只是……我有些不太理解，这些家伙为什么要排成长队，将那些动物驱赶过河？”
“这简直太奇怪了！”
哪怕蜥蜴的智商通常很高，接近2岁的小孩儿，但对于它们如此精诚合作，纪律严明的表现，陈景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这绝不是正常的狩猎行为，更何况，这些陆鬣蜥最多能吃掉青蛙，鱼，小型啮齿类动物，它们是吃不下野牛，野鹿这种大型哺乳动物的。
单纯的为了好玩儿？也不太像。
陈景尤记得，自己曾经跟观众们说过一句话。
自然界的动物，很少会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它们不像人类，后者往往能够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感受到真正的快乐。
那么这些陆鬣蜥排成长列，把动物们驱赶过河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当陈景向观众们提出自己的疑惑时，弹幕也都纷纷沉默了。
【“我来看直播的，你问我？”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真的是在玩耍？”
“我还以为是“老朋友”呢，没想到换了个物种！”
“它们停下来了，就像督战一样盯着那些动物过河，难道是为了帮助动物们迁徙？”】
最后这个说法再次被陈景否定。
迁徙是动物为了寻找生存资源，或者抚育后代，制造适宜气候环境而做出的行为。
这区区一个海岛，有啥可值得迁徙的？
而就在这时，镜头忽然对准了汹涌的河流，画面当中，一头看起来仅有一两个月大的小牛犊，脱离了种群，在热河中不断跌倒，又是爬起，形势看起来岌岌可危。
“不到三个月的小野牛，力量还很弱，没有同伴帮助阻挡水流，凭它自己的力量，恐怕很难顺利渡河。”
陈景面带同情，其实后方的陆鬣蜥们，已经停止了追赶，正四散开来，那头小野牛犊子，如果能稳住心态，重新站起，未必不能够成功。
它的同伴全都在河对岸等着它呢！
可惜的是，这般想法刚刚自陈景心中闪过，那头小野牛竟然站立不稳，一个趔趄，直接半跪在了河水当中。
观众们纷纷惊呼，还有的人，竟然让陈景出手。
【“牛牛那么可爱，死在河里太可怜了吧！”
“无所谓，景神会出手。”
“救牛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东西，景神还不去救一下吗？”】
看到这类弹幕，陈景面色稍显无奈。
他从没想过，也不打算出手帮助那头小野牛。
“大自然有自己的运转规则，在荒野当中，任何生命上一秒还活蹦乱跳，下一秒就有可能暴死当场。”
“有怜悯之心是好事，但请大家记住，身处荒野，不要试图以自身的力量去干扰任何事物原本的走向。”
“你们当真以为，下水帮助小野牛成功渡河，是在帮它么？”
“事实上恰恰相反，这是在害它。”
“遇到危险，凭借自己的力量度过，才能得到族群，得到同伴的认可。”
“而大多数群居动物，都有严重的排外性，人类贸然去接触它们的幼崽，换来的，可能就是的整个族群，或者雌性母亲的抛弃。”
“不少行事极端的动物，甚至会亲手除掉沾染了陌生气息的幼崽，以杜绝有可能发生的一切麻烦。”
“听完这些解释，大伙儿还认为，我应该出手帮助那头小野牛吗？”
“它现在能够靠的，唯有自己！”
陈景口中说出的这番话，听得直播间的观众们哑口无言，大部分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荒野中还存在着这样奇特的规则。
难怪某些保护区，严禁人类接近野生动物，也许这也是自然栖息地，和动物园的区别之一。
【“原来如此，受教了！”
“纪录片里其实也是这样说的，动物的命运遵循自然法则，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此乃天地平衡之道。”
“呜呜呜，刚想说主播心狠，原来是我错怪了主播。”
“不过看起来，那头小家伙似乎要成功了。”】
翻滚的热河当中，小野牛颤颤巍巍，身体大半部分都被河水淹没，但它终究是一步步的淌水过河，并最终冲到了岩石滩上，成功与族群伙伴汇合。
看着一群野牛互相依偎着，低头抵角，仿佛在窃窃私语，观众们纷纷为小野牛感到高兴。
镜头后，陈景也是会心一笑，刚准备说些什么，但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整个岩石山地忽然轻微颤抖起来，尖唳刺耳的嘶吼声，响彻半空。
那些原本还悠闲在热河对岸吃草的野生动物们，此刻统统发了狂似的奔跑起来。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在被岩山遮挡的中部凹陷地带，那滚滚热汽最是浓密的地方，两道庞大如小山般的身影，如黑色暴风一般，冲了出来，席卷大地。
刚刚渡过热河，体力尚未恢复，且本就相对笨拙的野牛群，首当其冲便遭了殃。
小牛被粗壮至极的巨尾扫飞，尚未落地，整个身躯被瞬间撕成两半，血雨纷飞，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得直播间所有人目瞪口呆。
漫天的问号和感叹号，铺满了整个公屏界面。
【“卧槽！”
“卧槽卧槽！”
“介尼玛是啥？恐龙吗？”
“直接……生撕掉了？”
“什么恐龙？这不是哥斯拉我随你怎么说！”】
不只是观众，就连陈景在看到那两头巨大生物时，也产生了片刻的失神。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热河对岸，口中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
“变异海鬣蜥，变异陆鬣蜥，驱赶野兽，圈养血食。”
“好一对……禁忌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