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蝼蚁尚且偷生

独孤玥脸色一变，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气愤道：“都怨那该死的燕狗，爷爷好心收留他，他却给我府上惹来祸事。”

“爷这会着急也没用，老爷已主动请缨，让二爷领兵出征……”

“啥？”独孤玥不可置信的掏掏耳朵，“我没听错吧，你说爷爷让二叔去领兵出征？”

“嗯。”

“二叔这个酒囊饭袋能做什么，过去找死？还是让人笑话咱们丞相府没人了？”

“不是这样的，表面上是二爷领兵出征，戴罪立功，实则是燕大人领兵，二爷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装装样子，唬弄人眼睛罢了，唯有燕大人亲自拿下凌艺，平定叛乱，才能向皇上证明，凌艺谋反与咱们丞相府并无关系。”

“爷爷也真是想得太多，我看他是被二叔的事闹的吓破了胆子，燕狗手下那么多，如今在各处军营效力的也不少，难保有人不生二心，难道个个都与我丞相府有关？”

“凌艺不同，他曾是燕大人的左膀右臂，所以丞相大人才会如此着急，爷，你赶紧回府吧，现在府里已经乱作一团，二夫人听说二爷要上战场，又哭又闹，怕二爷再也回不来了。”

独孤玥气道：“二婶闹关我甚事，难道我回去她就不闹了。”

嘴里虽这样的说，心里到底放心不下，忙跑过来跟司娆告辞，急急赶往家去。

萧知意摸着脑袋疑惑道：“凌艺哥哥我认识，他为人淳朴忠厚，怎么可能谋反？”

司娆慢慢沉吟道：“或许人会变吧。”

她想起来了，前世的确有个叫凌艺的人带头起兵，不过很快就被镇压，并未掀起太大风浪。

这一世，他应该也会很快被燕九章拿下，成为他累累军功上的一块踏脚石。

想到燕九章，她脑子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萧知意似乎还是不解，惋惜地叹息一声：“原以为凌艺哥哥是个忠厚好人，没想到竟变了。”

话音刚落，忽然有人尖叫道：“不好，四姑娘落水了，快来人啦，救命啊！”

司念珠早在七天前已经被解救回府，晋王一心等着皇上从离州归来，让王御史带头弹劾厉王，谁知皇上还未到京都，太子竟然死了。

晋王不敢在这种时候去触怒皇上，只得暂且将此事放下。

司远生既愤怒，又觉得十分丢脸，与周慕雪大吵一架，夫妻两个关系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自打司念珠回府之后，人人对她的事讳莫如深，她自己也羞于见人，整日躲在屋子里不见任何人。

司远生想着干脆眼不见为净，待她身子好些，便将她送到乡下庄子，再也不许她回来，谁知司远生和方姨娘说话时，不小心叫丫头听见，丫头吓得跑去禀报司念珠。

司念珠一时想不开，寻机投湖自尽。

已是冬天，天黑得早，此时已暮色四合，视线不太好，萧知意正准备回府，突然听见司念珠落水，她想也未想，狂奔而去，“扑通”一声跳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司娆想阻止，根本来不及。

司娆实在担心，萧知意虽然水性不错，但在湖中救人可不是那么简单，弄不好不仅救不了人，还会被落水者拖下水。

她可以无视司念珠，却不能无视萧知意，也要跳下水时，萧祈正好赶到，顾不得湖水冰冷彻骨，奋然跳入水中。

萧知意虽然不喜欢司念珠，但可怜她小小年纪被一个太监骗婚，毁了清白不说，还毁了名声，她救人心切，拼命朝着司念珠的方向游去。

司念珠如获浮木，不管不顾一把扯上萧知意，冬天穿着笨重的衣裙本就活动不便，司念珠又像个秤砣似的拉住萧知意，萧知意跟着她往水底一沉，根本无法摆脱。

她开始惊慌起来，想要挣扎，司念珠却死死拉住她不放，萧知意渐渐透不过气，身子也越来越无力，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隐约看到一个人朝着她游过来。

“哥哥，救我……”

她想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好在，萧祈动作很快，将萧知意捞了出来，冬日凛冽而清新的空气扑打在脸上，萧知意依旧闭着眼睛。

“知知……”

萧祈慌乱地拍打着她的脸，声音有些发颤，司娆赶紧展开急救，萧知意嘴里吐出一口水，双眼睁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似乎受到很大惊吓，她扑到司娆怀里，哭得很是委屈。

与此同时，司念珠也被府里下人救了上来。

府里乱成一团，下人们惊得鸡飞狗跳，准备衣服的准备衣服，准备热水的准备热水，熬驱寒汤的熬驱寒汤。

就这样，萧知意还在担心司念珠的安危，因为她知道人在落水时，会不顾一切地抓住所有能抓住的东西，怨不得她拉住她不放，要怨只能怨她没学会救人方法。

司娆拧不过她，只得连同司念珠一起带回绛雪斋。

司念珠吐了许多水出来之后，又陷入了昏迷，其实她根本没有昏迷，只是羞于见人，无法面对一切。

司娆命小丫头给萧知意和司念珠换衣服，萧知意很快便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裙，司念珠却紧闭着双眼，双手紧紧捂住胸口位置，不许人换。

司娆只得叫来司念珠身边的大丫头，司念珠依旧坚持不肯换衣服。

萧知意急道：“司念珠，你到底要怎么样嘛，这大冬天的天这么冷，你不肯换衣服，必定会冻出病来。”

司念珠咬住唇，不说话。

司娆轻轻一摆手，屏退屋内所有下人，凝视着司念珠，蹙眉道：“屋里只有我和知知，难道你还不肯换衣服？”

司念珠慢慢睁开双眼，双目通红，目光复杂，她咬着牙道：“如今我落到这般田地，大姐姐你应该很高兴吧？”

“虽然我不喜欢以德报怨，但也不会小气到落井下石，你落难，我不会难过，但也不会高兴。”

司念珠意味难明冷笑起来：“大姐姐，你说话还是像从前一样不中听。”说完，她看向萧知意，眼里流露出感激之色，“郡主，多谢你。”

她怎么也想不到，萧知意会义无反顾地跳下湖救她，她一直以为萧知意是司娆的跟屁虫，对她厌恶至深。

萧知意正要说话，司念珠又添了一句，“你何必救我，我早就不想活了，早死早超生。”

司娆冷笑：“你若真的不想活，怎会死死拉住知知，可见你内心深处，还是想活。”

司念珠苦笑一声：“若能好好活着，谁想死呢，可是我……我……”

她突然痛哭起来，“我再也活不下去了。”

萧知意安慰她道：“蝼蚁尚且偷生，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活着么？”

司念珠用力咬住唇，似乎在犹豫挣扎什么，没过一会儿，她突然解下厚重的外衣，撩起湿淋淋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