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
第43章 决定
秋冬的雨总是伴随着凄凉更多,吴文理淋着半身湿透,抱着布匹跑进屋内,见吴翠端坐在椅子上喝热茶,当下把布匹摔在她面前。
“此刻下雨,布匹不救,你居然还有心思喝热茶。”吴文理对这个妹妹真是越发看不惯了,“你让爹娘冒雨独自搬着布匹,也真是孝顺。”
“如果不是你挑事,雨前便都回了。”吴翠一口饮尽热茶,站起身走到她这个兄长身边,斜了他一眼,“还有,你以为爹娘为何不让我搬,是怕我吞了。”
“这几日送往家里的东西,哪一样是经在我手里的?”吴翠冷冷的质问着,“我的兄长,你不也是怕我藏私昧下!那些米粮种子从来借口太重,不让我碰。”
“我那是,真是怕你搬不动。”吴文理怒吼,吴翠看着他虚伪的嘴脸,也气得红眶,指着外头的风雨,“那你去搬啊,把那些个布匹搬到你屋子里,留着给你娶媳妇儿。”
“是,我去搬。你如今,跟着神明满身金贵,这些被淋湿的破布配不上你。”吴文理怒着火气就推开门跑出去,风雨交加的吹进屋里,滴滴答答的,濡湿吴翠的裙角。
她吸了吸鼻子,把眼尾的泪抹去,攥着拳忍了忍还是冲入雨中。漫天的雨淋湿着脸,分不清谁的伤心埋在这泥水中。
“到底你们瞒了什么?”孙石坐在堂厅内,周同站在一边脸沉着,眼神锐利。周书伯几个还是蛮惧怕周同,也不立在旁边不敢吱声。
孙二娘和孙小花跪着,马面裙像是牡丹花盛开在地上,孙虎不服气的趴在板凳上,已经挨了二十荆条,却依旧嘴硬,“我们是不会说的。”
孙金财不掩饰笑意的盯着孙虎,孙虎捏着拳怒怼,“你就笑吧,再不笑就来不及了。”
孙金财的笑僵了下,抬手要拿荆条,被孙山一把按住而斥,“你还没闹够。”
“小虎你就说吧,是不是神明有什么指示?”周小青也着急,像个小麻雀一样,一直叽叽喳喳的。
“说了,也不会改变定局。”周小溪盘坐在角落里,脸上已经红肿的吓人,额头上还有浅浅的一道淤青,她眼睛看着外面的黑夜大雨,狂风依旧在呜呜作响,就好像是在悲鸣,“我们是不会为你们搏命。”
“你们今天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孙虎干脆把头一埋进臂弯,表明了不配合的态度,他知道一旦说出去,这群人一定会逼着他们去山里,也会伙同着其他家族逼迫同学们。
吴文鹤说过,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原本是想着保密,怕失败了惹他们伤心一度。此刻确实实在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两家人焦灼在这里,而彼时赵二丫正翻出赵大娃的蓑衣来,一言不发的,仔仔细细穿戴查看。
赵大娃坐在床榻边,皱眉不放心道,“你真要去。”
赵二丫看了眼穿着灰扑扑的赵大娃,淡淡点个头,一字一句道,“你如果今天骂了神明大人和班长,我一定不会帮你。”
“但你没有。”赵二丫将鞋袜脱去,换上一张还算厚实的草鞋,“哥,有没有更小一点的草鞋。”
赵大娃被这声哥喊的愧疚,看了眼外面乌泱泱的夜色,眼角微热的不忍,“别去了。”
“要去的,我们想把阿春姐和明珠姐也送进去,不止为了你一个。”赵二丫说着又犹豫道,“我们也不一定能成。”
“别去了,孙金财今天闹成这样,说不准孙家的都不去。”赵大娃搓着手还是觉得让妹妹去冒险,实在不妥。“吴家肯定都不去,这样就只剩你和木子他们,李文他有咳疾,出事了可怎么好?”
“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班长,周大贵和李文负责解谜,其他人去找到木牌带回来就行。”赵二丫带上草帽,大大的衬着脸越发小巧白皙,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睛迎着温暖的烛火。
“哥,别担心,我会平安的回来。”赵二丫笑着安慰,赵大娃仰视着赵二丫的娇颜,曾几何时,他们也这么亲密过,那个时候她还是最小的妹妹,他会漫山遍野为她找蛐蛐儿给她玩。
“我送你去。”赵大娃站起身,麻利的穿上父亲的蓑衣,他已经和父亲的体格相当,是个快要娶亲的男子。
兄妹二人趁着雨夜离开屋子,只留下一个因为醉酒而呼呼大睡的父亲,他们的母亲在两姐妹的屋子里哄着小儿子,听到关门声才推开窗缝,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稍稍忧愁的皱眉。
赵二丫他们到的时候,李木子和李文已经在了,冬日雨夜透着刺骨的寒冷,光是一路走过来,赵大娃已经感受到冷意侵肤。
“就你们几个?”赵大娃看了看四周,雨水哗哗的如柱,他们躲在村口的小草亭里。
“李武去接王春桃他们了。”
“那你们也还差一半人。”赵大娃又问,“李家没人送你们来吗?”
“我们没说,是偷跑出来的。”李木子裹紧身上的蓑衣,脚上的草鞋已经被雨水沾湿,细嫩的脚丫冻的发麻。
“太冷了,还是回去吧。”赵大娃是真心觉得,不该让这些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家伙冒这种险,且不说山里野兽常有,也偶尔会到村里偷鸡鸭,此刻的山路就算是光走,也是一不小心踩到青苔会摔跤的程度。
“来了来了。”李木子没理会赵大娃的劝说,向雨夜里跑过来了的王春桃和贾多鱼招手,李武跟在身后,还有一个小屁孩的身影和几个大人的身影。
“冬宝,不是安排让你待在家里吗?”李木子半蹲着,把小冬宝拉进草亭,用手给他掸去蓑衣上的雨水。
“我也是一班的一份子。”王冬宝四顾,“快到时间了,文鹤哥哥他怎么还没来?”
这一问,把气氛给问寂静了。彼此都有些神色异样,王德叹了口气,“今日这事,估计是让那孩子寒心不少,应该是不来了。”
“不可能的,文鹤哥哥是一定会来的。”王春桃对吴文鹤的人品是深信不疑,李木子也点头赞同,在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中,在实践课的一次次相处中,他们早已视彼此为同伴。
他们所信任的吴文鹤,彼时正坐在屋内,面前是他常看的几本策论,放着上好的砚台和沉墨,宣纸也是学校里独有的,最上面一张写了两个字
一个是命,一个是理。
他目光迎着烛火摇曳,看着空空荡荡又只剩下微弱光明的屋子,满屋的寂寥让他反倒是心中更清明。
就这样独自待了许久,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