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飞远的蝴蝶

“听说了吗”

“怎么没听说，九山十八寨，凡是对徐家出手的山匪，领头之人，没一个走过一招的。”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是个大高手？听说剑光奇快，赤天王，黑塔，过山风这些一流高手，也没走过一招”

“我可是早就察觉徐少爷的天纵奇才，小时候我还给过他糖吃呢”

“你在哪听的？”

“茶馆里啊，说书先生正说呢，精彩极了”

“走走走，同去同去”

最近在风间镇，茶余饭后的谈资主角，便是徐立，徐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有提亲的，有攀交情的，有瞎打听的，这时候，只要你出去说自己是徐家人，那买什么东西都得打折，打骨折！

数百里之外，道路变得开阔起来，褐黄色的土路从身后渐渐消失，镖局长长的车队踏上了青石铺就，平展如镜的官道。零星的炊烟渐渐变得密集，远方伫立的凤阳府城现出了神秘的轮廓，如同一个匍匐在地的巨兽，吞吐着络绎不绝的人流。

贩夫走卒，平民百姓，达官显贵，武者商旅来来往往，吆喝声，呼喊声，辱骂声，窃窃私语之声交织在一起，像那巨兽沉稳的呼吸，悠长不绝。

“闪开，都闪开”声音由远及近，两匹烈马四蹄飞扬，撕裂了空气，马蹄铁重重的踩在石板之上，发出踏踏踏的声音。

“哈哈哈，这次我赢定了”白色的骏马骨骼嶙峋，嘶鸣不止，皮上渗出血红色的汗珠，狂奔而来，马上年轻人的红色锦衣在阳光下反射出细润的光泽，花纹如同流水熠熠生辉，此人非富即贵。

这青年仍是不满意，手中的马鞭高高举起，随着一声沉闷的布帛撕裂之声，重重打在白马上，马儿吃痛，更快的倒腾着四蹄，速度又快了半分。

后面一个青年身穿青衣，胯下一匹黑色骏马速度奇快，也很卖力，但明显比前者慢了一个马的身位，紫衣青年显然不如前方之人拼命，只是他的家族实力不如前者罢了。

烈马奔腾，路上的行人连忙躲避，路边一个玩耍的孩子，像是在追逐着什么，跑到了官道之上，路边一对夫妇忙伸手去拉。

可已经晚了，奔腾的烈马劲道何其之大，马蹄扬起，下一刻，小孩子就被撞飞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的摔在地上！

“妞妞”那对夫妇惊呼一声，面色变得煞白。

“哪里来的贱民，敢挡本少爷的道！”红衣青年回头咒骂一声，打马而去。

小孩子的身体落在了官道旁边的青草上，她的胸口塌陷了下去，殷红的鲜血正缓缓流出来，浸透了白色的麻布衣服，她的小手无力的垂落在身体两边，小小的手仿佛在抓着什么，那是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正随风飞舞，越来越远，她差一点就能抓住了。

年轻的丈夫搀扶着跪坐在地的妻子，女人脸色苍白，看着进气多出气少的孩子，无力的哭了起来。

夫妇身后的官道上，几十骑劲装武士呼啸而过。

官道平静了下来，只有女人的哭声，如秋风般呜咽不止。

行人侧目，又纷纷摇了摇头，不去看了。

“张叔，你带车队先行进城吧，我随便走走”徐立面色平静的缓缓吩咐。

他要杀人！

年轻的女人已经是哭不动了，无力的瘫坐在路边。

徐立往小女孩身体里渡了一口真气，护住心脉，平静的说道“赶紧送她去医馆吧，或许还有救”

双目无神的女人缓缓转头，看向徐立，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问道“真的吗”

“嗯”徐立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他不忍心打破女人的希望，那是她最后的一根稻草，那口真气，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谢谢大侠，谢谢大侠”男人赶紧抱起孩子，两人匆匆道了声谢，往城中去了。

冲天步，速度奇快，可此时的徐立，却还嫌慢，空气中残存的气息不多了，再慢怕是追不到了。

道路两旁的景物化作虚影被甩在身后，就在徐立狂奔之时，一柄血红色的长剑从侧面悠悠的刺了过来，徐立惊觉反手拔剑刺出，两柄长剑一触及分。

徐立收剑站定，抬头看向树上的人。

来人正坐在树枝上，两腿在空中晃荡着，一袭红衣，腰间别着一把三尺长剑，头上戴着灰色的斗笠。

“好剑法”红衣女子笑盈盈的说。

“你也不差”徐立沉声道，自出风间镇以来，这是第一个能接住自己一招的人。

“你要去杀人？”红衣女子问道。

“是，你要拦我？”徐立反问道，来人似乎并无敌意，刚才那一剑只算试探。

“我知道你要杀谁，所以先试试你，免得你身死而不自知。”红衣女子笑着答道。

“我呀，害怕你是个愣头青，不过，现在不用了。”红衣女子从树上飘了下来，身轻如燕，落地无声。

“好轻功”徐立又赞了一声，相比而言，冲天步更注重速度，干净利落，占了一个力字，但此人轻功如同轻飘柳絮随风而行，占了一个巧字。各有神妙。

“你这么找，恐怕会跟丢”红衣女子扶了扶头上的斗笠，缓缓说道。

青灰色的斗笠可遮不住那娇俏的容颜，凭空添了许多英气。

“哦？你有办法？”徐立饶有兴致的问道，看来此人擅长追踪之道。

“自然，不过是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你”女子明眸看向徐立，呵呵笑了起来。

春风尚未吹开含苞待放的花蕾，红衣女子一笑，便觉得天下的花都开了。

“那便同去。”徐立也呵呵笑了起来，遇见同道中人，有种发自内心的欢喜。

红衣女子一手扶剑，一只手背到了纤细的腰间，抬头望着天上，那并不浓烈的日头，缓缓说道“同去。”

凤阳府城，近郊处有一条大江，名叫澜江，宽数百丈，蜿蜒不知几千里，波纹荡漾，静静流淌，阳光直射下来，江面上宛如有数万条鲤鱼游曳，似要破水而出，又无数不知名的飞鸟在江面上飞掠，一声声鸟鸣由远及近，随着江上湿润的风拍到游人脸上。

岸边停靠着十几艘楼船，船身上挂了许多灯笼，黝黑的船板上，船楼威严，都涂上了浓墨重彩，船帆尽皆收起，只余下空空的桅杆直直刺入天空，随着江水起伏不定。

红衣青年和紫衣青年策马立在岸边，有说有笑，随之而来的几十骑已经支起了帐篷，岸边的楼船里，住满了流莺飞燕，能上楼船去的，非富即贵，护卫是万万进不得的。

江堤之上，徐立和红衣剑客，并肩而行，逆着阳光，不紧不慢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