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可以装傻,但不能真傻
云羲和瞧着那张铺开的明黄色的信笺,提笔在研好的墨汁中饱蘸,正当要下笔时,却忽而犹豫了。
大周的新帝楚鸿既然残暴至极,这样的人就很难跟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好的让他服的办法,就是以暴制暴。
云羲和把毛笔搁下,瞧着自己白净细嫩的指尖,忽而下定决心伸手一咬,一滴鲜红的血珠旋即从她的指尖冒了出来,她挤压着,让那滴血落入纸上,“这样才行!”
秦玄凌一脸心疼的看着她,“不疼吗?”
云羲和甩了甩手,这才拿起一旁的传国玉玺,沾上印泥,均匀地盖在了那张信笺上,笑语道,“那肯定是疼的呀,不然我咬你一口试试?”
秦玄凌想了想,果真伸出了手,“……来试试。”
云羲和十分嫌弃地拍开了他的爪子,“别闹。”
她又不是属狗的,没事咬人做什么?
她细致地将那劝降的信笺叠好,交给等在一旁送信的差使,这才松了口气,转而开始准备回长安城。
毕竟这一趟是偷偷出来的,大事办完了,就得快些回去了,不然叫人知晓了,不一定再生出什么风波来呢。
她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艳阳,忽然感慨道,“三日没带羡儿了,真是好轻松呢。”
“……”秦玄凌道,“孩子是亲生的吧?”
云羲和白了他一眼,“不是,路边捡的。”
秦玄凌笑着嗯了一声,“捡得不错,回头再多捡几个。”
云羲和,“……”秦玄凌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不是你生是吧!
小棠轻咳了一声,默默地往马车外面挪了挪,和阿默一起坐在车辕上大眼瞪小眼地赶车。
“……”云羲和瞅瞅秦玄凌,“说正经的,这些事完了之后是不是该给羡儿找个夫子了。”
“想着呢。”秦玄凌声音中带着些算计,“裴遇此人,天资卓然,只做个国子监祭酒实在是有些浪费……最重要的是惜儿给他生了个千金后,他在教养子女一道上颇有研究。便让他去上书房教羡儿吧,回头再与羡儿找几个合适的伴读。”
云羲和笑眯眯的道,“真是个好主意!”有人帮忙带娃,实在是太好了!
此时远在长安的裴遇忽然打了个喷嚏,忙离自己的女儿蛮蛮远远的,生怕让孩子染了病气。
及至天快黑的时候,终于远远地瞧见长安城的城门,从秘道回了玄王府,又走后门回了皇宫,云羲和歇息了一会儿,便吩咐了小棠去接云无羡,虽然玩笑着说孩子有些烦,但几日不见,终归是有些想的。
她喝了口茶,瞧着外面黑如墨汁的夜色,忽而朝着柳公公吩咐了一声,“烦请公公,带我去见一见禾儿。”
玄王府上那件事没完。
当时她念着梧桐山要紧,才没有刨根问底地追查,现下办完事回来了,该查的还得查清楚。
柳公公自是点头。
禾儿被关在慎刑司的一间暗室内,她只穿了一身粗布制成的囚服,上面还有血痕斑驳,蜷缩在角落的样子看着真是落魄得很,门开时的亮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柳公公叹息一声,“应当是干活不勤快,挨了几鞭子。”
他一抬手,立刻就有人打开了锁,禾儿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向这边。
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云羲和还会来找她,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很冷静道,“羲和郡主,你来了。”
云羲和还没说话,一旁的守卫在柳公公的暗示下,殷勤备至地搬了张干净的椅子过来。
云羲和微微点头致意,在禾儿对面坐下,“你好像早知道我会来?”
禾儿讥嘲一笑,“羲和郡主,你来不来,全凭自己的心意,我又如何会知晓。只不过,你来了,我正好与你说些话。”
云羲和挑了挑眉,“你说。”
禾儿犹豫了一下,“你能不能让他们都出去,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说。”
云羲和笑了笑,“行。”
一旁的柳公公一脸担忧,“郡主……”
“无妨。”云羲和道,“柳公公先出去吧。”
柳公公点点头,“郡主,奴才就在门口呆着,您有事就唤一声。”说罢一个眼色,牢房里其他人也都跟着退下了。
就只剩下云羲和与禾儿。
禾儿的手腕脚腕都被锁链锁着,限制了她的行动范围,她努力地想爬起来保持几分体面,可惜却做不到。
她努力了几下,似是扯到了背上的鞭伤,整个人痛得脸色惨白,但她却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只是一脸嘲讽地瞧着云羲和,“羲和郡主,瞧见奴婢这副样子是不是很得意啊?你一回来,皇上就这般厌弃我,还将我打成这样子,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办法同你抢了。”
云羲和说,“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几年前长安城宠妾灭妻案牵扯出来的美色行贿之事,怕是你没有听说过。他在当街支起一口油锅审问犯人的手段,比起现在对你这几鞭子,可是狠戾了万倍不止。”
她顿了顿,又说道,“禾儿,你以为他动你只是因为你碍了我的眼吗?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我不是你能下手的人。”
禾儿笑了一声,“是,你是大顺的羲和郡主,又是西凉的长公主,地位尊贵,有的是人护着你,正因为如此,你才不会将我这样的蝼蚁放在眼中。”
她咬了咬牙,“可是我本来就要嫁给皇上了!我差一点就能和他成婚了你知道吗!他已经让内务府在为我准备婚服了,你为什么非要横插一脚!你明明在西凉都为人妻为人母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大顺,还要来勾引皇上!”
云羲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道,“我回大顺是因他假借祖母病重的名义,给我去了信,我才回来的。再者……就算我不回来,秦玄凌也不会娶你做皇后的!”
“……我不信!这四年,他身边只有我一人!他教我念书写字,宫里宫外都尊称我一声内贵人,他也默认了!”
云羲和叹了口气,“禾儿,你怎么这么蠢啊。”
她垂眸道,“秦玄凌不是傻子,他要的皇后,是担得起一国之母,配得上站在他身边的。且不说身世这些,你在他身边念了几年书,除了争风吃醋,还学会了些什么?知道如今的政事亟待解决的是什么?知道哪些朝臣家眷是要拉拢的,哪些又是要打压的?西北大旱,江南发洪水,春日蝗灾……身为宫廷内眷你又能做些什么?”
禾儿瞪大了眼睛,颇有些不服气,“……后宫不得干政。”
“可以装傻,但不能真傻。”云羲和讥诮地笑了,“你不会真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吧?”
“……”禾儿垂下头,紧紧地咬着嘴唇,很久都没有说话。
云羲和又道,“我今日来,不是来与你说教的。你不曾学过调香,将依兰花粉混入香灰下也不是你这种脑子能想出来的,说吧,是谁在背后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