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突袭

阳国边境，北疆城。

黎明将至未至，天色晦暗难明。

淡淡的月光渐渐收拢，初生的朝阳还未升起。已经坚守一夜的士卒拄着兵器昏昏欲睡，城中渐渐升腾起早饭的烟火。

又是平安的一夜。

“老罗，你说这擎荒军驻扎在边城这么久，怎么还不攻城啊？”

北疆城所在并不是阳国的边境线，边城才是。

半月前，擎荒突然南下，闪电般攻破边城，随即驻扎在此，再无动静。

而被赶出边城的阳国守军，迫于援兵未到，只得固守北疆城，传书回朝，待援军到来再作计较。

“我怎么知道……哈啊……”老罗打着哈欠，“咱们北疆城好歹也有五万人马，擎荒不是本土作战，怎么也得考虑考虑强攻的代价吧。”

“可是他们拖得久了，路帅带兵赶到，他们不就更没得打了吗？”

“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要是猜得出，我还站在这儿和你守城？”

“哈哈哈……看你这话说的，怎么说，回营睡上一觉，晚上去城里的隐仙居吃顿好的？”

“哟？”老罗一脸诧异，困意也仿佛散了几分，抬眼看着身边的同袍，“你这是发了什么横财？居然要去隐仙居……”

嗖——

噗！

一支漆黑的雕翎破空而至，将老罗还未说完的半句话死死锁在了喉咙里。

“呃……咔……”血沫从老罗的嘴角淌下，他不甘心的双手奋力地抓握着，似乎想要将手中长戈抓得更稳一些，可是那一支正中脖颈的羽箭已然夺走他的性命。

目睹老罗倒下，那士卒只是愣了片刻，连忙扯起嗓子大喊道：“敌袭！敌人攻城了！”

他也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话，那城外的箭阵也已经让他死无全尸。

战争的乌云早已笼罩在北疆城的天空，但直到那箭阵如雨点般撕裂了城防，寒光闪烁的刀剑如闪电般劈在城墙之上，大战的阴霾才真正覆上每个人的心头。

虽然北疆城的守军这几日一直在全力备战，但是擎荒大军选择在这个守军即将交接、城头放松警惕，黎明之前的至暗时刻大举攻城，还是打了北疆军一个措手不及。

朝阳渐起，虽然未曾穿透漫天阴云，但还是让急急忙忙赶到城头的将士们看清了城下是怎样模样。

抬眼望去，擎荒大军正如潮水一般涌来，前面的士卒们跑得双目赤红，甚至身上的盔甲都已经不知扔到何处，提着钢刀上身赤裸，野兽一般嚎叫着冲向北疆城。

离得近的，已然不足百步。

“擎荒攻城！”

“城外的探子呢？！敌军都到这儿了都没有探报吗？！”

“快！滚木礌石！起火油！搬箭支来！”

原本寂静的北疆城顿时喧闹起来，经过前期的骚乱，训练有素的将士们也迅速开始准备城头的防守，只不过，当老罗受到箭射的那一刻，便代表着劲弓已经能从城下射到城头，此时再准备守城，已经晚了。

虽然有反应快的将士已经在朝着那些攀上城墙的云梯下放箭，也有人拼尽全力想要将云梯推开，但这些人终究是沧海一粟。

不消半刻，第一批擎荒战士已经踏上城头，与北疆守军短兵相接。

一名阳将见状，抬手抽出腰间佩剑，身周眨眼间便已内力翻涌，随即他大喝一声，一剑挥出，凌厉的剑气将五六名擎荒战士斩作两段。

“蛮子们，来啊！”阳将骁勇善战，一身飞花境的功力加上久经沙场磨炼的刚猛身手，冲入擎荒人群中一时间如虎入羊群，砍瓜切菜般斩杀十数擎荒战士。

“冯吉万，你的对手在这里！”

侧放传来一声呼喊，阳将冯吉万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擎荒将领提着砍刀大步赶来。

冯吉万露出一抹狞笑，抬剑喝道：“安图！两次交战都让你逃了性命，今日本将必取你项上狗头！”

这边二人仇敌相见，转瞬之间便已战在一处。而城墙之上到处都是血肉相拼、性命相搏的双方士卒，将军们也很快便持兵加入战团，一时间，北疆杀声震天，血雾弥漫，双方阵亡亦是直线上升。

这并不算大的北疆城，此时已经俨然是一座绞肉机，无情地碾杀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安图！”冯吉万苦战许久，终于抓住机会一剑将安图手中砍刀击飞，怒喝的同时抢步上前，手中长剑携着滚滚内力，一招便劈下了安图的头颅。

无头的尸体踉跄几步轰然倒地，冯吉万随手拿起地上的断头系于腰间，转身便又投入战斗之中。

城头血战从黎明打到天色大亮，北疆守军终是杀退了攻上城墙的擎荒战士，双方在城墙展开拉锯。

短短一个时辰，死在这座城墙上的双方将士已经不下千人，人命在这一刻仿佛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

好不容易攻上城墙，却又被打了下来，前线指挥的擎荒将领亦是怒意上涌，随即下令将刚运到的箭塔、冲车推了出去，又将三万兵力投入战场。

攻城器械太过笨重，黎明奇袭之时便没有动用。而此时久攻不下，擎荒亦是拿出了家底。

攻城之时因高低之差，下方的箭射很难对城头造成有效杀伤，仅有部分技艺高超的箭手可以让箭矢射上城头之后还能保持足够的威力；与之相反，防守方的箭射由上而下，箭随势动，往往一箭射出便是一条人命。而与城墙几乎一般高的进攻箭塔，则让守城箭手在高度上的优势荡然无存。

生龙活虎的三万战士，携着箭塔、冲车加入战场，顿时让疲惫不堪的守军压力倍增，坐镇城门楼指挥的阳将赵金轩也顿感捉襟见肘，箭阵的威力在箭塔压制下缩减了一半有余，云梯之上净是咬着钢刀赤膊上阵、野兽般的擎荒战士，紧闭的城门还在承受着冲车一下又一下的撞击。

路帅此前大胜擎荒，班师回朝之后，北疆军中几无猛将，此时形势急转直下，兵力本就不足，若再无悍将稳住士气，此战必败！

情急之下，赵金轩将手中令旗一扔，抄起一旁的长枪，大喝道：“随本将守城！”

“将军不可！战场还需要您坐镇指挥啊！”

“放屁！”赵金轩听得此言转头怒喝，“生死存亡之际，我赵金轩身为路帅帐下先锋，怎可在后方苟且偷生？！”

二人争吵之际，突然有一传令兵疾步赶来，拱手急道：“禀将军！敌军后方遭遇突袭，远看似是‘路’字旗！”

“什么？”赵金轩知道此人目力过人，但是路帅的援军不应该能这么快到达战场，便回问道，“可看清楚了？！”

“是！”

此时，擎荒后军。

只见一银枪小将率轻骑五千，自擎荒军侧面而来，闪电般跨越北疆那茫茫荒原，将擎荒将领所在的后军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五千轻骑冲入敌阵，眨眼间便使擎荒后军的万余人哄然大乱，而那小将抬眼一瞧，便看到那擎荒大旗之下举目相望的擎荒将领。

二人对视之际，小将枪锋隔空直指擎荒将领，一声怒喝随之响彻云霄。

“贼将休走，路景珩在此！”

久违的阳光，也就在此刻撕开了漫天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