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眼瞎了吧
以前老街这边只有国营的饭店和面馆，从上一年政策改革，百花齐放，个体户越来越多，老街这边便多了好几家汤粉店，味道都很不错。
梁苏找了个位置坐下，沈从霁大概是为了避嫌，坐到了另一张桌。
她心里微梗，低头不言。
毕竟沈从霁对她有偏见，她心里是知道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里多了根小刺，不疼，但特别膈应人。
猪杂汤粉上来，她低头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沈从霁吃得很快，不一会儿便见了底，一连吃了两碗才作罢。
他先付了钱，等梁苏吃完给钱的时候，才发现他把自己的一起给了。
梁苏默不作声给他塞了两毛钱，他也没有推辞，直接收下了。
下午是最热的时候，等他们走到了地方，梁苏已经满头大汗，头昏脑胀。
要不是扳倒林跃龙这件事给了她动力，她现在已经放弃了。
不过辛苦都是值得的，他们还真的有所收获。
张琪的其中一个朋友叫段小梅，起初并不承认自己和张琪有联系。
后来听梁苏说是林夫人交代的，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承认了，并且带着他们去张琪住的地方。
路上，梁苏问了句：“张琪辞了工作，这些年她夫妻俩都靠什么生存？”
段小梅目光黯然，“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带着梁苏和沈从霁一路走到了一个堆满了破烂的地方。
旁边是垃圾处理厂，味道难闻。
段小梅好像已经习惯了，敲了敲门。
“小琪，我过来看你们了。”
不多时，有人出来开门了。
梁苏没见过张琪，但金元秀和她形容过。
她说：“我认识张琪那会儿，她只比你大一两岁，脸上有些婴儿肥，非常阳光且秀气可爱的小丫头。”
梁苏心里难受得揪起来，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形销骨立的女人，和“秀气可爱”联系在一起。
太瘦了，脸上有几道突出的疤，破坏了平滑的肌肤。
“小琪，他们是林夫人叫来找你的。”
提到金元秀，张琪那麻木的神色才有了波动。
“金姐……”
梁苏点点头，“是，林夫人让我过来找你，她去了纺织厂，才知道你已经辞工，便叫我过来找你。”
张琪忙问道：“金姐还好吗？他们都说金姐疯了，我不信，肯定是林文生那畜牲……”
梁苏打断她：“有什么话，能进去说吗？”
张琪迟疑了，回头看了一眼。
“你丈夫在家？”沈从霁敏锐道。
张琪点点头，“小声一点就行，别吵到他。”
梁苏点点头，和沈从霁并肩走了进去。
里面其实和外面差不多，垃圾场的味道根本阻挡不了。
长期在这种地方生活，身体哪里好得起来。
屋里不透光，不点灯的话，跟晚上差不多。
张琪给他们两个倒了水，压抑着嗓音：“对不起啊，家里条件不好，委屈你们了。”
梁苏摇摇头，握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坐下。
“张琪，林夫人很担心你，让我问你为什么要辞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张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垂眸不语。
虽然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梁苏能感觉到她内心的阴鸷。
就像是永远被覆盖在乌云之下的人，看不见阳光。
“张琪……”
张琪看了一眼沈从霁，哑声道：“他是你对象吗？”
“不是。”这句是沈从霁回答的。
他那迫不及待想撇清关系态度，让梁苏心梗。
她淡淡说了句：“不是。他是军人，是林夫人拜托过来查林文生父子俩的，你可以信任他。”
张琪蓦地冷笑，“信任？林文生在程县能一手遮天，你叫我信任？”
梁苏咬咬牙，“正因为他们做过的那些事，沈同志才会过来调查。他们对你做过什么，你为什么辞工，都可以告诉我们。”
张琪沉默不语，突然起身点燃了蜡烛，放在了茶几上。
室内亮起暖光。
她突然解开身上已经辨不清原本颜色的衬衫，脱了下来。
下面只穿了一件背心，沈从霁不动神色挪开眼。
就这一眼，让他看到了张琪身上可怖的伤疤。
露出的每一块肌肤，都不是完好的，狰狞的伤疤在各处蜿蜒而上。
梁苏惊恐万分，手捂住了唇瓣。
“这些，都是林文生做的？”她哑声道，声音止不住颤抖。
张琪麻木地穿上衣服，语气平静：“是林跃龙。林跃龙杀人，林文生帮他递刀子，再为他擦屁股，这不是秘密。”
张琪冷冷一笑，“现在你们知道了，能怎么帮我？”
梁苏一滞，张琪根本就不相信有人能把林跃龙掰倒。
“别和金姐说我的事，就说你没见到我。”
张琪不想和他们多说，打开门请他们离开。
梁苏和沈从霁从屋里走出来，刺眼的阳光，却照不进阴暗的屋里。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段小梅开口道：“你们真的可以帮她，将林跃龙绳之于法吗？”
沈从霁沉声道：“只要他确实做过违法犯罪的事。”
他气势沉沉，看着不好相与，但却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
“张琪从机械厂离开后，去了纺织厂，后来被林跃龙玷污。她当时已经结婚了，丈夫因为意外摔成了瘫子，她不能没有工作。可林跃龙不愿意放过她，接连找了她好多次，还当着她丈夫的面……”
段小梅泣不成声，那是个畜牲，畜牲！
“后来她实在没办法，便辞工搬家。但没用，林跃龙时常在道上混，那些街溜子大多是他的眼线，张琪很快又被他找到了，可她带着已经瘫了的丈夫，能躲到哪里去呢？”
“她丈夫不想成为拖累，好几次放弃生命，都被及时救了回来，幸好救回来了……”
后来段小梅给她出了主意，搬到了垃圾处理厂这里人少的地方，收破烂为生，才再没见过林跃龙找上门来。
许是真的找不到，也可能是厌倦了，有了新的目标。
沈从霁瞥了梁苏一眼，讥讽：“就这样，你还看得上他。”
段小梅吃惊，“林跃龙是你对象？你眼瞎了吧！”
梁苏面色一僵，不做解释，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