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下第一藩
崇祯十五年秋,大明烽烟四起,内有天灾人祸不断,外有伪清虎视眈眈,大明王朝就像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般岌岌可危!
“后面的都快点跟上,今天本世子一定要抓住这只兔子美餐一顿……”
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就在崇祯皇帝为了各地的战火愁得焦头烂额之时,远在关中的秦王府却并没有因此受到波及。
在西安城外,一个华服少年身骑骏马一马当先对着一只兔子穷追不舍,在其身后跟着一群世家子弟。
华服少年名为朱辅焕,乃是当今秦王府世子,其身后那些则是跟着他一起放荡的城中达官显贵家的子弟。
“驾……”
眼见兔子越跑越远,朱辅焕顾不得其他人,拿起马鞭奋力一抽,胯下骏马再度发力将其他人狠狠地甩在身后,而他不知道的是危险就在下一刻来临。
“站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朱辅焕拍马疾驰时,兔子没有追上却突然从前面的草丛里窜出几名手持凶器的歹人。
“吁~~”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朱辅焕一个措手不及,对方手里的凶器让他勒紧了手里的缰绳。
“唏律律……”
缰绳突然勒紧,马儿吃痛当即停下飞奔的脚步,不过因为突然停下,巨大的惯性将人和马同时甩翻出去。
从马上摔落,朱辅焕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好在落地前他护住了要害。
“咚”的一声,他的后脑勺撞到一块石头上,整个人停下翻滚,却也因此没了动静,形如一滩烂泥。
“兄弟们,今天可打着一个肥羊了……”
见朱辅焕落地没了动静,对方脸上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显然这种事他们不是第一次做。
乱世人命如草芥,这些人之前都是老百姓,因为天灾人祸而不得不成为流寇,如今为了活命不得不流窜各地。
刚刚看朱辅焕衣着华贵又落单,这才将注意打到他的身上。
眼见肥羊已然到手,这些人可不会客气,当即一拥而上对着地上生死不知的朱辅焕上下其手……
“动作快点!”
听到其他人的马蹄声渐进,为首之人不得不加快搜刮的动作。
很快,这些人就将朱辅焕身上的财物一抢而空。
“有钱人都该死……咱们都穷得吃不上饭了,他们却还有闲心斗鸡走狗,当真是为富不仁……”
再次确认朱辅焕身上没有可以搜刮的财物,那些歹人看着朱辅焕恨恨地说到,“这身衣服不错,可不能浪费了……”
临走时,看到朱辅焕身上穿着的华贵服装,寻思着反正对方已经死了也用不着,自己拿走还能去换几个钱,于是这些人便没有丝毫怜悯地将其扒了个精光。
“走……”
做完这一切,这一帮人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然后消失在荒野上。
“世子……世子,你在哪里啊?”
没多会,那些落后的世家子弟终于赶到,看到朱辅焕的马儿漫无目的在原地打转,众人顿感不妙。
不安的情绪在众人中传开,那些人东张西望地寻找着朱辅焕的踪迹。
很快,他们便在不远处找到了朱辅焕,对方的遭遇让在场众人如坠冰窟,因为此时的他近乎赤条条地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此情此景,众人无不慌乱地朝朱辅焕跑去,先到者连忙将其扶起,用手一叹其鼻息,还好尚有一息存在。
“世子……世子……您快醒醒啊……”
当即有懂点常识的忙用手去掐朱辅焕的人中,不过可惜的是对方只是睁了睁眼后再次陷入昏迷。
“快……快脱衣服……”
情况不容乐观,当即有人让大家赶快脱衣服给朱辅焕穿上,然后火急火燎地将他送回城里。
作为秦王府的世子,朱辅焕身份尊贵,若是他因此出现什么闪失,在场所做人都得为他陪葬。
于是乎,这群人风风火火地出了西安城,然后又火急火燎地赶回城里,沿途不知撞到多少无辜的百姓,可是这些他们已经不在乎。
为了让朱辅焕得到最好的救治,他们不得不快马加鞭将他送回秦王府。
西安城作为大明西北的政治、经济以及文化中心,其中除了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府衙外,还有不少藩王的府邸,其中犹以秦王府为最。
因为大明对待藩王的政策,即使城外饿殍遍野民不聊生也没有对王府造成影响,每日里笙歌燕舞不断。
不过此时的王府一改往日的欢声笑语,处处都弥漫着凝重的气氛,让身处其内的人在做事时皆小心翼翼,唯恐出半点差池而惹祸上身。
而让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源头,则来自于王府内世子居住的世子府内。
将目光放到世子府的寝殿内,刚刚从城外送来的朱辅焕正双目紧闭而躺在床上。
虽然昏迷不醒,但其清秀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轮廓,无不给人一种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观感!
在他的床边,正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相貌端庄的妇人,但见妇人眼眶里噙着泪水,看向他的眼里尽是深深地自责与无尽的后悔。
这个妇人乃是秦王妃刘氏,也就是床上躺着的朱辅焕的生母。
在刘氏边上那个身穿赤色金织蟠龙袍、腰佩玉带、头戴翼善冠的中年男子是她的丈夫,也就是现任秦王朱存极。
朱存极的边上还有一个与他同样穿着打扮却稍显年轻的男子,则是他的四弟朱存釜(应为木旁釜)。
因为优渥的生活环境,让其兄弟二人显得富态横生。
“儿啊,你睁一睁眼……娘求你睁开眼看一看娘……”
秦王妃刘氏坐在床边,双手握着儿子的手,可是任她如何呼唤,躺着的朱辅焕始终无动于衷。
“都是娘害了你……明知城外到处都是贼人的踪迹,还放口让你出去……要是你有个好歹,可让娘怎么活啊……”
越说越伤心,刘氏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就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让请个人去了那么久都还没回来,这些下人办事的效率是越来越差劲了……”
望着床边伤心欲绝的妻子和床上不省人事的儿子,让朱存极看在眼里疼在在心里。
身为秦王,他拥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身份尊贵,受人敬仰。
可是作为一名父亲,他却没有妙手回春之术可以让儿子转危为安,也无法让伤心的妻子放心,只能着急地在屋里踱来踱去的。
“王兄、嫂嫂,咱们焕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你们可莫要急坏了身子……”
见兄嫂因为担心侄儿的安危而着急,站在一旁的朱存釜连忙出声安慰到。
作为从这个王府出去的一员,朱存釜自然知道兄嫂缘何这般着急。
他们这一辈兄弟共四人,其中大哥早夭,二哥也于两年前去世,只剩下自己和三哥。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他们秦王一脉可谓是枝繁叶茂,只是他们嫡系只有兄弟四人。
其中大哥存枢英年早逝,膝下并无子嗣,二哥存机也在两年前病逝,除了留下一个侄女外并没有为家中添丁,而他自己虽然成婚,可是多年来同样是无所出。
好在他三哥夫妇两很争气,总算生了个男孩来为这个家族延续香火。
可是现在这个家里的独苗正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由此也就能感受到他们夫妇两人的焦急之情。
不说他们,自己同样对这个侄儿视如己出,对他可以说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苦于他自己不通岐黄之术,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见兄嫂着急,他也只能出言宽慰。
“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我得亲自去一趟……”
虽然弟弟说的在理,可往日充满了活泼朝气的儿子就躺在床上,让朱存极难以静不下心来。
再次扭头看了看门外,连个影子都没有,他便打算亲自前去叫人。
只是还没等他走几步,便听到外面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王爷……王爷……何御医来了……”
人还未至,外面就想起了下人的声音。
屋里的朱存极兄弟二人闻言,便不做他想,一前一后地往门寝殿外行去。
随着二人往外走,出了寝殿,便看到在寝殿外的空地上齐刷刷地跪着一地的人。
“一群废物……”
看到地上跪着的那些人,朱存极气不打一处来。
那些都是此次跟随他儿子出城负责保护他人身周全的王府护卫,可就是在他们这些拿了王府重金的人的保护下,自己的儿子依旧出现了危险,怎能让他不怒火滔天!
不过此刻不是追究他们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让大夫赶紧救治自己的儿子。
朝那些人怒骂一声,朱存极便越过他们向外面走去。
而对于他的责骂,那些跪在地上的下人却不敢有半点反驳之意。
拿着王府的厚禄,他们这些人的使命本就是保护世子的安全,此番世子受伤,他们有很大的责任。
要是世子真的有个好歹,莫说是骂他们几句,就算王爷把他们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此时此刻,未能尽责的愧疚和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充满了这些人的内心,因为就算世子最后能够安然无恙,他们的结局最好的便是被责罚一顿然后被扫地出门。
现在外面的世道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出了王府,他们又去哪里寻找待遇这般好的差事?
一想到以后悲惨的命运,让不少人偷偷地看着朱存极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流下了悔恨和不甘的泪水。
不说这些护卫,朱存极兄弟两没走多远就看见几个下人拉着一个鹤发童颜的医官往这边赶来。
这名医官姓何,乃是宫里的御医,因其精湛的医术而被指派到秦王府,负责王府内一众贵人的健康。
因为事关世子殿下的安危,那些下人在赶到他的住所时不由分说便拉人拿了药箱便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城外的贼人打进来了。
可怜他的一把年纪,还要受这样的罪,此刻见到朱存极,让他一下挣脱了那些人的拉扯。
“下官见过二位王……爷……啊……”
可怜的医官,刚跑到朱存极兄弟二人面前,还不等他行礼完毕,整个人便凌空而起,声音也变得惊恐起来。
原来是朱存极兄弟二人见医官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为了让他早一点为朱辅焕治病,故而兄弟两相视一眼,便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地架住何御医的胳膊往前面的寝殿带。
“二……二位王爷,还请快快放下官下来……”
被两位王爷如土匪般架着往前走,让何御医的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差点因此一命呜呼了。
可是对于他的喊叫朱存极兄弟二人恍若未闻,反而是越走越快,没多久就将他带进了寝殿。
“何御医……你快过来看看我儿这是怎么了……”
见丈夫与小叔子将何御医架进屋,床边的刘氏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站到一旁让开地方。
“还请王妃稍安勿躁,下官这便为世子殿下诊治……”
被两位王爷野蛮地架进来,何御医虽然想喘口气,可看到床上不省人事的世子,让他顿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虽然世子受伤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但若是因为他而耽误了救治的时间导致世子病情加重,那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他。
不敢有半点迟疑,从下人手里拿过药箱走到床前,仔细地观察着床上的朱辅焕,接着又伸出手在他的鼻子前感受了下,之后又将药箱放下,然后拿起朱辅焕的手为他把脉。
“何御医,我儿如何?”
良久,等何御医将朱辅焕的手放下,刘氏连忙关切地问到。
“世子面色红润,呼吸如常……脉象也没有异常……”
见秦王妃问起,何御医根据自己的经验做出判断,“还请王妃和二位王爷宽心,世子的身体并无大碍……”
“那他为何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怎么叫唤都不应?”
听到何御医说自己的儿子没有多大问题,刘氏总算放下了悬着的心,只是一想到儿子从回家到现在都昏迷着,不免又担心起来。
“这个兴许是从马上跌落脑袋磕到了,待下官给他行针、再辅以药物治疗,不消多久,便可转危为安……”
说着何御医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副银针摊开,然后从里面抽出几根捏在手里,然后将目光看向床上躺着的朱辅焕。
“咳……咳……”
兴许是感应到银针带来的“威压”,就在何御医拿着银针的手靠近朱辅焕时,躺着的他嘴里轻咳了几声,然后悠悠转醒。
“咦……父王、母妃,你们这是怎么了?”
乍一睁眼,朱辅焕茫然地看了看,然后将“疑问”的目光看向何御医身后的父母。
“谢天谢地,我儿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吓死为娘的了……”
见到儿子醒来,刘氏连忙来到床边拉着他的手,喜极而泣。
“母妃,我这是怎么了?”
看着满脸泪水的母亲,朱辅焕不解地问到,“我刚刚不是在城外吗?怎么回到家里了?”
“王妃,世子刚醒来,还请让他好生歇息,下官再为他配上几副宁神醒脑的药,保证不会给他留下任何的不适!”
见王妃与世子母子情深,何御医虽然不想破坏这种温馨的氛围,可为了朱辅焕的身体着想,还是不得不出声提醒。
“何御医说的是,瞧本宫只顾得自己高兴,都忘了我儿刚醒来急需恢复身子……”
听到何御医的话,刘氏连忙放下儿子的手然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焕儿你好生休息,娘这便去吩咐厨房……不,娘今天亲自下厨,等你醒来就可以吃到你最爱吃的菜肴了……”
“儿子,听何御医的好好休息,为父这边去布政使司,让他们去将那些让你受苦的贼人抓起来给你一个交代!”
虽然那些贼人抓到的可能微乎其微,朱存极还是打算给去布政使司讨个说法。
自己的儿子可是万金之躯,突遭横祸,岂能让那些贼人逍遥法外?
“就是,大侄子你好好养伤,叔叔府上刚收罗到一批新奇的玩意,等下就让人给你送来解闷!”
侄子平安醒来,朱存釜心中高兴,言语间充满了宠溺。
“多谢王叔!”
面对叔叔的好意,朱辅焕只能收下。
“那我儿好好修养……”
十月的天已经凉了下来,刘氏走上前将朱辅焕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替他掖了掖被角,“等为娘做好吃的再过来看你……”
“母妃放心,儿子一定会好好听话的……”
似乎怕母亲担心,朱辅焕边说边闭上了眼睛。
“咱们走吧,让焕儿好好休息!”
等何御医收拾完毕,朱存极便招呼大家离开,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跟身边的弟弟说话,“四弟啊,咱们家人丁不旺,你正值年轻力壮之时,为家里开枝散叶的事要多多上心……”
“王兄所言极是,臣弟回去就生……”
“啐……”
听到丈夫和小叔子的对话,让刘氏忍不住啐到,“简直不害臊……那孩子是说生就生的吗?”
“那倒是,回头我让人多给你送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保证让你乐不思蜀……哈哈哈……”
随着几人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不可闻。
而在确认屋里没人后,床上的朱辅焕突然睁开眼,看着眼前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喃喃自语,“挖了个槽……难到小爷……真的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