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蛇鼠一窝

岛上正值当午，薇古丝刚刚从前夜的酣睡中醒来。暗影岛上铺天盖地的黑雾今天尤其浓密，营造出一种与她完美契合的沉闷气氛。

可怕的幽魂大军将她团团包围，它们的尖叫和嘶吼汇聚成寒意逼人的大合唱，期待着她在这样一个格外沉闷的日子有心情与它们打成一片。

“你们又想玩了？”薇古丝叹了口气，“唉。那我就陪你们玩吧。但这一次该换人当掘墓人了。”

在她身后，薇古丝听到她的影子在自告奋勇。

“黑影，如果你要当掘墓人，那就意味着我也得当掘墓人了。”

黑影用可怜、央求的眼神看着她。

薇古丝是个约德尔人，一种大约一米高的类人长寿生物，通常生活在精神领域的班德尔城，很少在现实露出踪迹。约德尔人总是友善乐观、积极向上的，但薇古丝是个例外。

自幼生长在班德尔城的薇古丝，始终都没有任何归属感。这个光怪陆离的约德尔人家园对她来说简直甜得发腻。虽然她的父母尽职尽责，但她却似乎无法找到她的“约德尔精神”，也找不到任何志趣相投的朋友，所以她总是呆在自己房间里闷闷不乐。

在那里，她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灵魂伴侣——她自己的影子。它是黑色的（她最喜欢的颜色），而且它从不说话，简直就是这个忧郁女孩的完美同伴。她学会和影子玩耍取乐，表演阴郁的哑剧，消遣时间。

奈何它只是一个影子，无法替薇古丝抵挡她身边那些可恶的欢快气氛。世上肯定还有别的东西。更加黑暗的。悲哀的。像她一样的。

这个别的东西到来了，它叫蚀魂夜，是席卷班德尔城的浓密黑雾，使得这里的居民惊慌失措。多数约德尔人都英勇战斗，抗击黑雾，但薇古丝却对这种丑恶的颓废气息颇感兴趣，尾随它来到了它的根源。

当薇古丝抵达暗影岛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片大片的土地和海域，全都没了生气和色彩，在她眼前延伸开去。在这里，她终于可以痛快地闷闷不乐，再也不用被其他人的欢笑嬉闹所打扰。

时间一天天过去，薇古丝意识到这种黑雾对自己产生着奇怪的效果。她的影子呈现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幽灵般的人格——比它的主人还要活跃开朗许多。而她原本良善的约德尔魔法也变得狰狞凶煞。薇古丝现在可以把她的颓丧散播到更远处了。

“啊随便吧。虽然这事从头到尾都蠢得要死，但还是由我和黑影来当掘墓人吧。其他人，快死快死。”

薇古丝懒洋洋地挥挥手。

黑影用双手捂住眼睛，开始从一数到一百，而幽魂大军则四散逃窜，在岛上的巨石和废墟之中寻找藏身之处。

薇古丝倒是没有遮住双眼，她看到远处的黑雾正在迅速变得浓郁，一股邪恶污秽的气息正在迅速接近，哪怕是放在暗影岛上，这来者也称得上堕落的存在，足以让其它亡灵退避三舍。但薇古丝并不这么觉得，这破败的气息甚至让她有些心旷神怡。

“什么东西这么好闻？”薇古丝有些好奇。

来者绝对说不上友善。破败之王像一道饥饿的黑影般破雾而出，巨大的剑刃向下劲劈。

“哎。是人啊，不死不活的。”

其他活着的生命薇古丝是唯恐避之不及，但佛耶戈身上带着的腐败气息却让薇古丝愿意相处片刻，对于大剑的劈砍，薇古丝不以为意。两团暮气组成的魔法波云从她拖在地上的长袖袖口飞出，不紧不慢地凝成屏障，挡下斩击。

被打扰的黑影挪开双手，就看到自己的主人正在遭受攻击，立刻慌了神，身形波荡起来，如同面条扭曲着回到薇古丝的脚下，慌兮兮地看着佛耶戈。

“有些实力，你够资格与我交谈。”

一击不成，化作黑雾的佛耶戈迅速后退，轻咦一声，收起大剑在不远处化为人形，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薇古丝。

一个约德尔人，一团乱七八糟的影子，有意思。

等下……这是？

刚一见到薇古丝，佛耶戈就意识到这个约德尔人拥有散播绝望的特殊能力，能让人更容易受到他的蚀魂夜的侵害。

“莫非……你是这团黑雾的主人？是你创造出了这个美妙的鬼地方？”

佛耶戈身上只有两种颜色，青得可怕如亡灵般的皮肤，黑色的破败服饰和缭绕的黑雾，薇古丝对他挺有眼缘的，瞅着佛耶戈心脏里还在吞吐着黑雾，还有他化身黑雾的能力，兴致勃勃地道。

有趣。她能为我所用。

佛耶戈沉声道：“我便赦免你不尊之罪，但我要你成为我的助力！”

薇古丝歪歪头：“听起来很麻烦。喂，如果你是这里的主人的话，那我们还有得谈，不然还是让我一个人呆着，离我远点可以吗？”

“无礼之徒！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帮我将黑雾覆盖全世界，不然就倒在我的剑下，然后再为我所用。”佛耶戈忍无可忍，恼怒道。

“喔！听起来很棒！”薇古丝不由得双眼放光，赞叹佛耶戈的伟大愿景。

虽然两个人的交谈并不在一个频率上，但不妨碍他们成为了牢固的盟友，出发上路，一起让全世界变成凋敝的废土。

在薇古丝凶煞迟暮的魔法催动下，黑雾以比先前还迅猛数倍的速度扩张。

更恐怖的灾难降临了。

……

伊默小心翼翼地从卡尔玛手中接过那一丝黑雾。脱离了卡尔玛的控制，黑雾仿佛察觉到可趁之机，更加凶猛地挣扎起来，伊默不得不努力释放魔法能量才能束缚住它。

在卡尔玛的眼皮子底下，想必也闹不出什么风浪。得到卡尔玛的首肯，伊默开始大胆地尝试。

将黑雾靠近符文，甫一接近，悬浮的世界符文立刻有了反应，冥想室内绿光大盛，并非是卡尔玛背后的双龙，而是来源于不断闪烁的坚决符文。

猜想不错，赋予生命之水神奇能力的正是象征着生命的世界符文·坚决。坚决符文的力量占了黑雾组成的一半，靠近了这自身力量的来源，黑雾立刻不再挣扎，安静了下来。

“有效果！”

冥想间内的四人同时眼前一亮。

黑雾同时蕴含了生命之水的治愈之力和王者之剑的毁灭之力，两股力量彼此纠缠异变，才形成恍若诅咒的黑雾。这也是被黑雾夺取的生灵仍能以亡灵的形态留存于世的原因。

王者之剑不让他们活，生命之水却不放他们的灵魂走，于是死于黑雾的无辜生灵只能以扭曲灵体的形式依附于黑雾，无法回归灵界，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