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幕后黑手,混账玩意
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通缉犯，用威慑、暴力和权谋统治了比尔吉沃特数十年的海盗之王，无恶不作的老混蛋，杀人成性的刽子手……
他所到之处，定会留下死亡和废墟，所以他声名狼藉、臭名远扬。
眼前这个男人有着太多称呼，被比尔吉沃特的人们挂在嘴边，令人惊惧的名号广达远至，哪怕是午夜梦回，人们第一时间想起的都是这个梦魇给整座城市和十二海域带来的恐惧。
海洋之灾，普朗克。
他阴冷的目光不加掩饰地锁在众人身上，让人不寒而栗，哪怕是透过幽幽燃烧的冥火。那是一对冰冷麻木的眼睛，如同鲨鱼，或者捕猎时的毒蛇。
“告诉我，你们胆大包天地来到老子的地盘，是想要做什么？”
蜡烛燃烧释放的力量与护符中的残留如出一辙，而在经历最初的震惊之后俄洛伊才发觉，普朗克并非成为了寄宿于蜡烛中的亡灵，只是借由蜡烛燃烧的力量远距离与他们通话，普朗克的本尊并不在此处。
这一发现让她内心稍定，昂着头坦然回答道：“寻找黑雾滞留于灰港的原因，击退蚀魂夜，这是我的职责。”
“唔，击退黑雾……是了，你还是胡子女士的真者。”
普朗克咧了咧嘴，笑容中不乏嘲弄的意味。
“但是，灰港现在是我的地盘，我是这儿的主人，而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允许……”
话音未落，俄洛伊已经打断了他：“普朗克，告诉我，这一切，你都做了什么？”
俄洛伊用力瞪着双眼，凝视着面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想要如蛇母一般坚毅无情。娜伽卡波洛丝的真者必须永远无畏无惧，不能显示出任何怀疑或动摇、怜悯或同情，即使这样做会让她心痛。
但她的语气中已经出现了微不可察的祈求。
祈求普朗克与这一切都无关。
这违背了娜伽卡波洛丝之道。这不是真者的职责。动者与死者，蛇母与蚀魂夜，旧爱与身为真者的义务……虔心向往的神只，引以为傲的责任，由不得一点动摇。哪个蠢货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一个神？
许多年前他们二人曾彼此爱慕，而许多年前他们也已结束了这段感情……不过有些感觉始终挥之不去。她曾经爱过他……在焰浪之潮时，当普朗克的船爆炸的时候，俄洛伊的心还是猛地抖了一下。
蠢货，老混蛋。
俄洛伊仍旧心存侥幸，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但是……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普朗克猛地放肆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什么荒谬的笑话般，“奥考和其他帮主的力量还不够，我要用黑雾夺回这座城市。”
“但是……那是蚀魂夜啊……灰港曾经富饶繁荣，在这次蚀魂夜后却有无数人流离失所，甚至被夺去灵魂，遭受永世的折磨。
“这座城市的归属权存在于活人的纷争中。你怎么能……为虎作伥？”
普朗克静静听着，最后，整张脸忽然变成了可怕的猩红色，他脸上的皱纹就像是凿子凿出来的，而现在，这些皱纹因为狂怒的咆哮抽动了起来。
“放你他娘的屁！”
普朗克露出憎恨的目光，愤怒的唾沫跟着喷了出来。烛光中的景象一下子拉远了，露出他此时的环境。普朗克正身在一艘小船上，没有人划桨，小船却留下阵阵涟漪，仔细看才发现，船底有无数麻木的灵魂从水面浮起，托着小船在蚀魂夜中肆意航行。
普朗克露出左臂的钢铁义肢，肆意展示着遍布全身触目惊心的伤痕，狞声道：“比尔吉沃特是老子的城！我为这座城受过苦，为这座城流过血。它就该属于我！”
“厄运那个婊子养的串通了两个混账，以为用炸药搞沉了我的船，杀了我的人，崩了我的胳膊，就能把这座城市抢去，从此高枕无忧？”
“做梦！”
“比尔吉沃特属于我，无论生前死后！这，就是我的宿命。”
甚至连周围的铁钩们都被他突然的爆发惊了一下，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又敬又惧地看着普朗克的眼眸中黑与白骤然消失，燃成了两团幽幽灵火。
俄洛伊看着他，眼中的光如同风中残烛，一点一点熄灭下去。
她感到自己眼眶泛湿，抗在肩头的神像变得真切起来，沉重的职责压得她的脊椎吱嘎作响，但她死死咬着牙握住了“神悉”，挺直脊背。
俄洛伊定定地看着自己脚下踩着的木板的纹案，响亮地吸了下鼻子，吐出一口痰，再抬起头时，目光又变得坚毅无比、冷淡无情起来。
俄洛伊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她在来到这里时就知道了。她甚至在好几年前就知道了。
上次见他时，他刚被祭司们从水里捞起来，还被厄运摆了一道，奄奄一息，但她救了他，他也靠自己通过了女神的考验，救了自己……
再上一次，还是十年以前，而统治比尔吉沃特的这些年，酗酒、阴谋和勾心斗角已经夺走了他曾经的飒爽英姿。普朗克处心积虑地想要抢回这座城市，她却再感觉不出一点雄心壮志，只觉得他是一条落魄的流浪狗。
普朗克已经迷失了方向。这么长的时间以来，父亲的残暴在他心中深深烙下的憎恨和哀怨不断地发酵恶化。俄洛伊曾经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因为当时她爱着他，同时也因为她离开他的时候放任他继续误入歧途。他满足于杀人、抢劫，满足于做一个真正的海盗，但却从未企望过达到自己父亲的海盗之王的高度。
他们分手以后，他的目标就止步于成为比尔吉沃特的主人，目光肤浅如同井底之蛙，而且为此掀起血雨腥风，甚至沦落到与那群堕落亡灵合作。
他和她，早就分道扬镳了……
“事已至此，无需多言。”
蕴含着神力的“神悉”重重砸在地上，周围人都不由得小跳了一下，仓库里的各种物资也短暂地离开了地面，每样事物都能感受到“神悉”中蕴含的怒意与恨意。身旁一直沉默的唤蛇者和说法使仿佛收到信号般，亮出架势。
普朗克的手下开始围上前来，肆无忌惮的目光扫视来扫视去，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八方指着六人，就像是一群饥肠辘辘的鬣狗终于等到了饱餐的机会。
场上的局势蓦然间变得剑拔弩张。
“怎么办？”伊默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扯了扯，耳边有人悄咪咪地说着话，扭头一看，发觉是阿狸正紧张兮兮地缩在自己旁边，而亚索虽然亮出兵器，灵力催生的狂风蓄势待发，但也分出少许注意在自己这边。
自从惊扰了炮蟹发出警示，引来铁钩帮众后，伊默三人便一直保持着沉默，将时间留给俄洛伊与普朗克这对老情人叙旧。而现在，暂时的和平被打破，轮到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伊默理解亚索和阿狸的意思。
自己三人背负的任务只是探明灰港的真相，而现在深入铁钩帮的地盘，探明灰港蚀魂夜的幕后黑手是普朗克，做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经能够交差了。
现在身陷敌人的主场，数量远胜己方十倍的铁钩们已经把他们包围，虎视眈眈，仓库外还有数不清的亡灵环伺。他们三人与俄洛伊毕竟不是一路人，不似俄洛伊他们那般必须驱逐蚀魂夜。
谈不上怯战，但也没必要与铁钩帮死磕产生无谓的伤亡。
当然，是打是交涉，还是看伊默的决定。在与阿狸、亚索组成的这个小团体中，伊默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话语权，俨然成为了领队般的角色。
若是不与俄洛伊等人并肩作战，那俄洛伊三人面对着重重包围的铁钩们，折在这里的概率还真不小。毕竟连娜伽卡波洛丝的神力也不能避免海克斯枪械这种尖端科技造成的伤害，而类似的武器在这足有六七支。
“说实话，袖手旁观、独善其身，要我做出这样的选择还是太艰难了。”
伊默微笑着轻叹一声的同时，亚索阿狸已然会意。亚索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剑刃环绕的风吟更凄厉了几分，阿狸心里有些打鼓，但也鼓起勇气，操控着法球护住周身。
相信伊默！
但变故再度出现。
普朗克猛地咳嗽了一声，吼道：“让他们走！”
防备的六人身形一顿，甚至连铁钩们都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头儿，仿佛在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捧着冥火蜡烛的铁钩帮二把手，马利克迟疑地开口：“船长……”但迎着普朗克阴冷的目光，他最后明智地闭上了嘴。
“你让我接受胡子女士的试炼，让我脱胎换骨，算是救过我一次，还让奥考和其他帮主挺我，虽然那群酒囊饭桶屁用没有。”
“是你挺过了试炼，你救了你自己。”俄洛伊否认。
“无所谓！”普朗克恼怒道，“趁着老子还没改主意，都给我赶快滚！”
“顺便告诉厄运那个婊子，让她洗干净脖子等着，等老子到了比尔吉沃特，就是算总账的时候了。”
“你……”
俄洛伊深吸数口气，最后艰难地拉扯出一个悲哀的笑容。
“你这个……”
“混账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