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盯梢者
午饭前,罗小虎说有了新发现,“臻哥,秦源药庄的彦如常最近频繁到冯记面馆去吃面。”
“嗯,我知道了。”
听后,许臻没多想。本来嘛,人家外出吃碗面,在那里不是吃,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饭后,趁着中午小憩,车夫们坐下来,一如既往地交流一天的见闻。
许臻则端坐在桌后,展开记事本,仔细地听,筛选地记录。
“冯记面馆门前多了两个生面孔,一个是叫卖香烟的,另一个是鞋匠。”
“有异常吗?”
许臻放下笔,询问刚才说话的王大勇,“两个陌生人有何举动?周边有不对劲的没?”
王大勇摇头回话:“生意冷淡,吃面客稀少。别的没太留意。”
面馆突然冒出几个逗留的陌生人,明臻总觉得有点突兀。
面馆的生意一般,客流量很小,买香烟的人寥寥无几,修鞋的人更少。
没钱赚,却长时间滞留不走,从早到晚,啥意思?
从道理上说不通,许臻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再加之,饭前罗小虎说的彦如常频繁到面馆吃面的举动,联系起来,一个念头在许臻的脑海里闪出。
冯记面馆难道摊上事啦?
午聊结束后,许臻打了一脸盆水,洗了几把脸,便叫上罗小虎,拾起院子里的黄包车,便赶往冯记面馆。
路上不见行人,面馆门外桌凳摆设整齐,店小二胡三正站在桌子旁有一搭无一搭地张罗着。
“臻哥,这次吃肉丝面好不好?”
迎着面馆飘来的阵阵香味,罗小虎嗅了嗅鼻子,嘴里流出了哈利,可怜兮兮地地凑到了许臻跟前乞求。
“哼,馋死贵托生的!”
许臻用手指点了点罗小虎的额头,故作心疼的样子,道:“没门,肉丝面多贵,一碗三碗的价钱。开开斋,吃碗清汤面就算法外开恩了。”
罗小虎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扯着许臻胳膊摇动,“别的,咱已经一个多月没沾肉了呀。你看看,我的脸瘦得都脱相了。”
“我呸!睁眼说瞎话,说你瘦,瞎子都不信。”
许臻撇嘴,回怼:“看看你长得五大三粗的样子,还不知足,真不嫌害臊的晃!”
刚满十八岁的罗小虎近三年就如同加了催化剂似的,噌噌噌地长,身高达一米七六,体重一百五十多斤,出脱成了强壮而帅气的棒小伙一个。
三年前那个十五岁的小瘦猴子,身高一米二,体重不到七十斤,无论如何不会相信与眼前这个罗小虎是同一个人。
“臻哥,臻哥,求求你了,就吃一碗。”罗小虎嬉皮笑脸地哀求。
许臻装出被逼无奈的神色,“唉,真拿你没办法,这回答应你,下不为例。”
“嗯!”
罗小虎乐滋滋,“臻哥,你就是我的亲哥。”
“来两碗面,一碗肉丝面,一碗炸酱面。”
走到面馆门前的餐桌旁,许臻伸出两个手指,对着笑面相迎的胡三示意道。
“好勒,一碗肉丝面,一碗炸酱面!”胡三赶忙朝着屋里高嗓门地吆喝一声。
罗小虎赌气地嚷嚷道:“给我吃舍得,你自己却不舍得,那我也不要肉丝面,也要炸酱面。”
长时间不占肉,眼睛都涩巴巴的,但许臻还是违心地安抚道:“别嚷嚷了,我不是心疼几个钱,而是喜欢吃炸酱面好不好。”
“骗人。”
一气之下,罗小虎从口袋里掏出五角角法币,往桌子上一拍,“伙计,再上碗肉丝面!”
肉丝面一碗二角,两碗四角,炸酱面则是一角一碗,正好五角法币。
“好勒,再上一碗肉丝面!”胡三高声吆喝。
许臻欲加以制止,但最终还是默认了罗小虎的义气之举,没说什么。
因为,考虑到罗小虎饭量大,一碗面显然吃不饱,一碗肉丝面再加一碗炸酱面,罗小虎就饱了。
本来打算,等罗小虎吃完一碗面后,再给他加一碗。
天大地大,吃饱饭最大。罗小虎正身体发育关键期,无论如何也要先让他吃饱了饭。
日子再艰难,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保正罗小虎,这一直是许臻恪守的长兄之道。
虽然,罗小虎只是拜把子的兄弟。
等到胡三转过身来擦桌子,许臻小声问:“为何不见冯掌柜的影子,他忙啥呢?”
胡三答道:“许师傅,冯掌柜三天前道下乡办事去了,临走时交代过,今天回来。”
“哦。”
许臻坐下来,从兜里掏出半包三羊牌香烟,捏出一支,叼在嘴上,用火柴点燃后,边吸烟边不经意地眼睛的余光瞥视四下。
远处,忽有人影一闪,随即躲进了墙拐角处,似乎是两个人。
不一会儿,一个戴破鸭舌帽的男子背着修鞋箱悄然而至,摆摊于面馆对面的墙角下,隐晦地观察周边。
“香烟,卖香烟唻!”
一个身穿旧小花格上衣的年轻女子胸前挂着烟箱子,伴随着叫卖声漫漫地走了过来。
她那不太出众的面孔点缀几抹灰儿,头发凌乱蓬松,却无法掩映白里透红的俏儿,特别是那对亮晶晶的眼眸,透着秀美。
肉丝面和炸酱面,胡三上得很快,许臻吃得却细嚼慢咽,慢条斯理。
一边吃,许臻一边暗暗观察,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袭来,直觉提示似乎面馆周围潜在什么危险。
太阳直射,高大的榕树绿荫婆娑,笼罩着面馆门前。
歪头斜视,一束亮光一闪而过,许臻心里一惊,对面二层楼高阁的窗户内有黑衣人埋伏,长枪的枪口黑洞洞的,正瞄准自己所处位置。
眼光特别尖的明臻顿时头皮发凉,断定此时的面馆乃是非之地,实在是不可久留。
他掏出毛票压在饭碗下,撤身拾起黄包车便忙不迭地加快步子,躲逃似的离开了。
“臻哥,咋啦?”
罗小虎一心品尝肉丝面的好味道,没留心周围有什么异常。忽然觉得许臻匆匆忙忙地离开,有所不解地询问。
“别回头,若无其事地一直往前走。”许臻悄声提醒。
“啊?”
罗小虎不明所以地闪着眼光,但还是遵照许臻的吩咐,径直走向停放黄包车的地方,极力忍耐着回头瞧一瞧的欲望。
“你先走,我稍后再走。”
拾起车,许臻低着头叮嘱旁边拉着车却犹豫不决的罗小虎,“别问为什么,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回头我再向你细说。”
“嗯呐。”
一脸不情愿的罗小虎大惑不解地离去了。
等了一会儿,紧张非常的许臻装作悠闲地拉着车,一路西行而去,与罗小虎别去的方向恰恰相反。
走出数百米远后,怦怦直跳的心这才稍稍平静一下。他猜测,今天,中统特务在面馆一定有秘密行动。
于是,也停靠在街旁的一处墙角下,一边抽烟,一边悄悄地观察面馆方向的动静。
无事不登三宝殿。中统特务盯上面馆,定然是掌握了什么重要线索,针对冯记面馆人员有所行动了。
情形不妙,会不会是冯掌柜暴露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