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当巡警

民国警察制度比较复杂，警衔任职包括特任、简任、荐任、委任四个序列，分为警官、警长、警士三个等级。

简任官分简任一级、简任二级、简任三级、简任四级；荐任官分荐任一级，荐任二级、荐任三级、荐任四级；委任官分委任一级、委任二级、委任三级、委任四级。

警士警衔分为警长、一等警士、二等警士、三等警士四个等级。

警长和警士合称“长警”，地位低下，不入官阶。只有警官，才属于民国政府的文官序列。通常，长警也很难晋升为警官。

民国沿袭着晚清时代的“厚高官，薄小吏”管理模式，普通警察的待遇非常低。

如，警官月薪可达数百银元，警长最多不过50元上下，而最低级别的四等警士仅为20元左右。

民国实行货币改革后，1936年，法币与银元等值。

随着通货膨胀日趋严重，到1939年，银行兑换比例为1：2，也就是一银元最少可以兑换两法币，黑市价高达1:3，甚至更高。

法币贬值，薪水严重缩水。

非公务员身份的“长警”收入微薄，甚至低于当地的工人、伙计、小商小贩的收入，无法维持正常生活，严重导致底层警察以权谋私、收黑钱成了普遍现象。

再加之，招录门槛低，长警队伍素质差，在侦破案件、维护治安等方面的能力非常有限，先天性不足。

面对达官贵人低三下四，面对平民百姓吆五喝六，御敌无方，扰民有术，类似过街老鼠，人见人恨。

尽管如此，许臻初次穿上黑色警服，手持警棍，巡逻在大街小巷，感觉却不一样。

因军统背景，许臻入职警察时，定级为一等警士，享受巡长待遇，月薪80法币（约值40银元）。

金凯顺通过军统组织背后操作，许臻在卫戌司令部的档案职务被定为排长，铨叙军衔为少尉。

小巡警，大管家。

街面上的事几乎统统归巡警负责，诸如店面街铺、小商小贩、邻里纠纷、婚丧嫁娶，包括维持秩序、协助办案、抓捕嫌疑犯等，都要亲身亲为，一揽子抓。

原本就是个富有正义感的热心肠，借助巡警特权扶正祛邪，行侠仗义，何等快哉？

四方井警区辖设乐山、长宁、环安、金茂共四个巡区，许臻所在是乐泉巡区。

其中，乐山巡区共有五名警员，许臻分管晋江路和金秋路两条街路，邻近正泰路。

常年拉黄包车穿街走巷，许臻对这一带非常熟悉。

他本来就是个有心人，而且记忆力过人，曾经看过的东西，走过的路，打过交道的人等，基本上都有印记，过目不忘。

当巡警，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反正，腿勤一点，眼勤一点，嘴勤一点，脑子灵一点，心眼正一点，保准无大错。

许臻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不到一个周的时间，管区内的大街小巷、馆店铺面、居民住户、男男女女等等，几近了然于胸，他迅速适用了巡警岗位。

但凡街面上的大小事，许臻都能处理好，做到独当一面，巡警当得是得心应手，非常洒脱。

当然，也有运气的一面，没有什么发生恶性案件。

“臻哥。”

这天早饭后，罗小虎出现在许臻面前。

“来得好，我正准备找你呢。”

昨晚宿在车行，没回家，许臻穿上便衣，说道：“走，今天和我一起去逛大集。”

“好勒。”罗小虎欣然。

江北城，历来是山城兴胜之地。

“左观音粱绵亘其中，右岸石壁陡立，迤逦江岸，夹束江水，宛然迥然。”

城区地处嘉陵江汇入长江口的北岸，东临长江与南岸区隔江相望，南以嘉陵江与市中心为界，西接刘家台、北临观音桥，从水平门向东呈单面坡向长江边倾斜。

城区以丘陵山地为主，水路交通比较发达，而陆地交通相对落后，形成了过往船舶停靠、货物中转的集散地，商业相对繁荣，历史悠久。

自十八世纪末山城开埠后，江北城港口成为山城重要的对外通商口岸。粮食、食盐、土陶、木材等交易品充街塞港，从三洞桥到打渔港，多达六千余处商家。

临街临港店铺遍地，商贾云集。每年枯水季节，沿江码头篷房林立，交易频繁，成为万商瞩目的闹市。

“冰糖葫芦！”

“米粉，正宗的粳米粉！”

“小泥人，卖小泥人唻......”

集市日，沿街而行，到处充斥着小商贩的叫卖声。

摆小摊的，一摊接一摊，卖黄白糖糕的、糍粑块、荷尔票（油炒货）的小贩，做糖关刀、捏面人的民间艺人，吆喝声此起彼伏……

每一声吆喝，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腔亲切而地道的川渝味儿。

潘阳路街上人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往来如穿梭。

有个人嗜好的许臻每逢集市日，喜欢饶有兴趣独来独往地逛大集。

只见他从集市东头走到西头，然后再返回来，来来去去地走啊走，一会儿走马观花，一会儿蹲下来查看仔细，什么都没买，却仿佛又对什么都感兴趣似的。

罗小虎懂许臻的心思，只管形影不离地跟随着许臻转悠，放浪形骸于闹市之中。

许臻逛大集，最最花费精力的是识人读心。

千人千思想，万人万模样。识人读心，留意不同类型男女的外观，印记第一感观，必不可少。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某些情况下，恰恰很有必要以貌取人。

俗语说得好，“仰脸婆姨侵头汉，都是厉害的主。”此话，可能有失偏颇，但还别说，验证起来，十有八九错不了。

别看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不易常人觉察的细微动作，往往是一个人心理活动的表现形式，喜怒哀乐自觉不自觉地流露。

急性子粗心大意，慢脾气四平八稳，抠门者擅于精打细算，豪爽人喜欢痛快麻利，财大气粗说话压人三分点子，囊中羞涩自然是花起钱来扣扣搜搜，底气不足。

川渝的小偷小摸，不管是叫“贼娃子”，还是称之为“摸哥儿”、“三只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更是注意力意在有钱人身上，趁其不备而偷盗得手。

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色鬼总是软磨硬泡爱慕虚荣的女人。

同样的叫卖声，男卖家高亢嘹亮的嗓音含着一股舍我其谁的豪气，女卖家青涩婉约背后则常常流韵着一丝别具一格的矫柔。

许臻是个心思非常缜密的人，习惯于穿梭人群闹市，看人观物，细微之处见精神，透过现象看本质，受益匪浅。

对此，罗小虎感同身受，从心里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