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夜之光

“等，以不变应万变。”

日本卫兵守在货仓门外，迟迟不肯离去。明臻很是沉住气地悄声叮咛李双娇，“眼下这种情况，急也没有用，只能耐心等待，坐等机会。”

明月当空，繁星交辉闪烁，一颗流星滑落。黄浦江水在微风中呜咽，一闪一闪地泛着磷光。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漫漫长夜挨到了三更，但门外的卫兵一动也不动地伫立着，木偶似的，赖在原地不走了。

“该不会一直守到天亮吧？”

李双娇耐不住性子，焦急地说道：“一旦天色大白，就更难觅机会了。”

“嘘，稍安勿躁。”

许臻警觉地压低了声音，“再等等，下半夜，等到卫兵们疲倦困乏了，或许就有了机会？”

“不等，出门必被抓。唉，该死的卫兵！”

李双娇无可奈何地嘀咕了一声后，索性后背紧贴着木箱闭目养神，不再出声。

时光飞逝，黎明的脚步越来越近......

海上天说变就变，眨眼间乌云笼罩，天色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还飘落着星星点点雨滴。

“收队！”

仓门外，只听一声口令，随即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卫兵终于离开了。

“行动！”整装待发的明臻低声招呼李双娇一声，走向门口。

“是！”此时的李双娇早已将定时器等从西瓜里取出，临时找一块布包了起来，提在手中，紧随许臻身后。

黢黑黢黑的夜晚是最好的掩护，许臻和李双娇顺利地潜进了2号仓，并迅速找到印钞纸堆放地，手脚麻利地安置妥当延时引燃器。

“快，你先下！”

撤出货仓后，根据白天侦查仔细的方位，很快就来到了甲板船锚处。许臻催促李双娇先行攀援锚链下海。

“嗯。”

李双娇抓紧锚链，看了看船下，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干脆把眼一闭，双手稍松，提溜一声滑了下去。

随后，估摸着李双娇到达了海面，身轻如燕的许臻也攀援着锚链滑下了海。

幸好，在货仓里找到了两件救生衣，许臻和李双娇穿在身上，泡在海水里，划起水来轻松自如，既有安全感，还节省气力。

“臻哥，李姐，终于等到你们下来啦。”

寻觅哗啦哗啦的划水声，身套着充气轮胎的东方夏丹和两个男子，突然出现在许臻眼前，惊喜地喊道。

“夏丹？怎么是你们？”

茫茫大海，乌云中的惊涛骇浪，忽然听到东方夏丹的声音，许臻和李双娇不由得喜出望外，顿时觉得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动，倍感温暖亲切。

果真，东方夏丹听说许臻有危险，天一黑下来，她叫上两个水手，就火急火燎地潜水而来，隐匿于定海丸货轮下面，密切注意船上的动静。

孙瑜虹和邱兆伟两组队员，蹲守在码头上，并准备一条小船，随时接应。

打过招呼后，许臻带领大家竭力游泳，迅速离开危险之地。

“快看啊，船上起火了！”

游着游着，远离一段距离后，突然发现定海丸货轮上火光冲天，染红了海空，始终特别关注货轮动静的李双娇惊喜地振臂高呼。

“耶！臻哥真棒！”

借着火光，一直游在许臻身边的东方夏丹心情格外激动，情不自禁地与许臻击掌祝贺大功告成。

“快上船！”

距离海岸越来越近，孙瑜虹和邱兆伟等人划着小船前来接应，借着远方恍惚而闪的光泽，发现了水中游泳人，急忙挥手招呼。

奋力游出数百米，已是精疲力尽，一点气力也没有了。许臻等人被拉上船后，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全身瘫软地动弹不了。

夜色沉沉，定海丸货轮上的火光渐渐暗淡下来，海上的风浪变弱了许多，逐渐趋于平缓。

“上车！”

队员们紧急撤离上岸，提前安排了四五辆黄包车，邱兆伟招呼大家分别乘坐车子赶往下宿营地。

稍觉恢复体力的许臻坐在黄包车上，扭头眺望着夜幕笼罩的海空，寂静而肃穆的沿路城郊区，一颗悬吊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

历经艰险，毕竟顺利地完成销毁印钞纸的艰巨任务，一份成功后的喜悦感在心灵深处涌动。

这种先苦后甜的快感非常独特，难以名状，也无法描述，只有亲身参与者才能真正地体验到，感知到......

事发第二天，二号码头如同往常一样，日本人货运方面包括日本海军反响不大，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和军事行动。

估计，日本人查无所得，吃了个哑巴亏，最终不了了之。

再说了，一旦大宗印钞纸的真相公诸于世，日本驻军将成为国内外舆论关注的焦点，严重有损声誉。

“许老板，局里复电了。”孙瑜虹手拿一份电报，走进许臻办公室。

“是吗？”

许臻接过电报看了看，微微一笑，“不错，这次上峰大发慈悲，所有报请的嘉奖晋职人员一律恩准，另奖赏大洋一万。”

“这次许老板功劳最大，只得个三等功。不公平！”

能够晋升一级军衔，孙瑜虹深受感动，所以她诚心更替许臻打抱不平。

孙瑜虹知道，此次向军统局述功，许臻对她格外偏重，并极力推荐晋升。不然，晋升军衔根本轮不到她。

当然，邱兆伟和李双娇也晋升了一级军衔。孙瑜虹明白，许臻居功至伟，不可比。但是，论实际功劳，她孙瑜虹远不及李双娇和邱兆伟两人大。

她只不过是从藤泽雄男嘴里得到了情报，仅此而已。

可是，许臻所得到讯息也挺精准，也就是说，哪怕没有她这份情报，人家许臻照常能综合分析得出同样的结论。

“哎，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许臻淡然处之，仿佛对晋不晋升很不以为然，心态平和地自我宽慰，“我吗，另当别论，属于正常。上峰自有上峰的道理，或者另有隐情，咱得体谅和理解。

很显然，在来上海前，我刚晋升了一级。升的太快，在大面上无法解释不说，也容易带来负面影响，不是吗？”

“理是这么个理，但我心里就是觉得您亏大了。”孙瑜虹坚持己见。

许臻理了理头发，有感而发，“现如今，正是国难当头，打击日寇，保家卫国，是我等军人的天职，抛头颅洒热血，理应在所不辞。

再想想，为国捐躯的英烈们，我等能够活着就是胜利，已经是赚大了，复有何求？”

“很对，属下谨遵许局长教诲。”

孙瑜虹第一次毕恭毕敬地向许臻行军礼，态度严肃而又极其虔诚。

“报告！”

“进来！”

李双娇应声而进，面带一丝忧虑地对许臻说道：“明老板，我疏忽了一个细节，特别担心被货轮上的日本人察觉，弄不好，会连累黄舵主。”

许臻不由得心里一震，焦急地追问：“什么细节？”

在一旁的孙瑜虹神色随即有所凝重起来，急切切地催促李双娇道：“快说呀，究竟是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