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褚府之行
吩咐高玉去给自己找工具和玉料后,北堂琰就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本关于玉饰纹样的书,看的津津有味。
“你不画画了?”
北堂琰抬起头,认真的答道:“画呀,等我在上面找到合适的纹样了,也要画下来再刻到玉佩上的,而且你今天教我的我基本都会了,新的画法你不是说要等材料做好再教我嘛,我现在是有可支配的时间的。”
秦绥佑眯着眸子,语气中带着危险的道:“你才多大啊,都敢这么狂妄了。”
北堂琰严肃脸:“我二十有二了,不是小孩子。”
捏着北堂琰的脸揉了揉,秦绥佑咬着牙道:“只有小孩子才会爱强调自己不小了,你啊,说你两岁吧不至于,但五岁不能再多啦~”
任由媳妇儿蹂躏着自己的脸,但北堂琰还是坚持道:“不止五岁,哪有五岁的小孩儿长我这么高的个子。”
秦绥佑继续不停手。
“你对自己的身高还蛮有自信的嘛。”
北堂琰瓮声瓮气的道:“我比你高出好一截呢,我看了看现在能和我差不多的也就朱宇吧。”
想到梧桐院里个头最高的少说也一米九往上一些的朱宇,再看看北堂琰,秦绥佑其实都没注意到北堂琰有多高过,于是便下意识的问:“你真的和朱宇差不多高?”
北堂琰提高了音量道:“你不相信我?”
“信,当然信。”
只是这坐着也看不出什么,而且朱宇因为比较瘦,看上去会格外的高,而北堂琰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一款,比例还好,以至于坐着的时候若是不看那大长腿,是看不出他有朱宇那么高的。
重新认知了一下北堂琰后 秦绥佑先把手缩了回来,毕竟北堂琰的脸看着已经泛红了,再按下去只怕得留个手印在上面。
随后秦绥佑看着又开始抛开别的继续研究玉饰纹样的北堂琰,心里不禁暗想:要是这人记忆恢复了就不会这么跳脱了吧。
然而恢复之后什么样暂且就不知道了,但现在这样的北堂琰也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比如说会当场解决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这种哪怕不太体面,却总归是非常解气的。
事情就发生在跟着褚玉宁到褚府这一日。
关注着外面的消息,估摸着褚玉宁得到安王妃喜爱的消息已经传得差不多时,褚玉宁得了安王妃的示意后便带着一批不重不薄的礼回了褚府。
临走之前,秦绥佑原是打算让陆煜跟着自己同褚玉宁去褚府的,但北堂琰依旧非要跟着,懒得再费口舌,秦绥佑便让北堂琰跟着自己换了一身侍从的衣服,为了北堂琰那个大高个少乍些眼,还得用上障眼法。
化身为侍从后,两人默默的融入到侍从队伍里,直到褚玉宁同她祖父祖母也就是当朝太傅以及老夫人见过面叙了旧后,引着两人到她父亲也就是当朝首辅褚毅的卧房。
站于对着床榻的屏风外,秦绥佑表明了身份,而北堂琰就被略过了,但他挨着秦绥佑的举止还是让在朝堂上兢兢业业了十几二十年褚首辅察觉了一丝古怪,但他敛着身上的气势,就像个普通的病人一般,什么也没流露出来。
其余侍从已被安排出去,屋里除了褚毅这个病人,就只剩褚玉宁和秦绥佑以及北堂琰。
介绍完身份,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秦绥佑先叫北堂琰和褚玉宁都戴上了口罩,三人才过去。
秦绥佑上前拖过一张矮凳坐定,后指着榻沿同褚毅道:“褚大人且把手伸出来些。”
褚毅只在前一段时间收到过女儿的一封密信,得知有人有很大的几率能治疗自己的病,但却没想到是这位此前素未谋面的世子正君,心中有所疑虑,但人已到此,褚毅也就没端着,将手放到了秦绥佑指着的位置。
把完脉,秦绥佑抬眸与褚毅对视。
“先前诊脉的大夫可是说您得了肺痨?”
褚毅半靠于床头,缓慢的颔首。
“没咳咳咳……没错。”
这是褚玉宁也知道的,秦绥佑说出来褚毅丝毫不惊讶,眼神温和又带着询问的等待秦绥佑接下来的话,是否能让他真的感受到希望。
“其实您所患的并不算是肺痨。”
褚毅闻言有些惊讶,压抑着咳嗽问:“何出此言?”
“您和褚太傅都患有消渴症,只是您要严重些,已经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损害,导致原本只是普通风寒的却逐渐演变成了重度的肺部疾病,我不知您原先是府医诊的脉还是在外找到了一个庸医,竟将寻常风寒引起的咳疾说是肺痨,以至于您一直药不对症,才使病情恶化至今。”
清冽的嗓音带着莫名让人容易信服的力量,
褚玉宁本就因为北堂琰的伤对秦绥佑的能力有了认知,这下想到先前为她父亲诊脉治疗的大夫还是从外面请来的就不由得心一凉。
“父亲……”
褚毅眼神示意女儿先淡定,随后问秦绥佑道:“玉宁的爷爷患有消渴症一事,可是玉宁同你说的?”
秦绥佑摇头,清冽的嗓音和缓的道:“不是,褚小姐只和我说了您重病一事,至于是何病还有没有其他症状,都是我现在看出来的,而褚太傅患消渴症一事,除了消渴症是一种有很大概率会遗传的病外,褚老夫人顾念褚太傅身体而禁他食糖,但褚太傅总偷着食一事,邺京城内许多人都是有所耳闻的。”
抬眸望向女儿,褚玉宁同自家父亲摇头,证实秦绥佑说的确实是实话。
褚毅勾着嘴角道:“倒是让你们见笑了,但玉宁的爷爷年纪也不小了,只要不过量,我们总得是要顺着点儿他的意的。”
“确是如此,而且若是需要的话,之后我可以开两副药给您和褚太傅,服过药后,正常饮食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不知您敢不敢信我的药了。”
定定的同秦绥佑对视了一会儿后,褚毅开口:“自是没有什么不敢的,只是得有劳正君说说,下官这肺病可有得治?”
“当然有,不然我也不敢说往后之事,况且您有所不知,我叔叔也就是礼部侍郎秦镛月前也曾因伤寒患过肺病,没有您现在的严重,但整个邺京应该也没几个大夫能很快的治疗这种与肺痨及其相似的病症,而他现在能好好的去上朝,就是由我治疗的成果。”
看着秦绥佑自信又带着不惹人厌烦的傲气,褚毅这种浸于朝堂多年的的都不得不说,眼前这人真的有一种让人能很轻易信服于他的魔力。
“接下来咳咳咳……便要有劳正君了。”
“大人敢信任于我,我自也不会让您失望,稍后我会写一副药方出来,您且平躺下去,我为您施几针缓解症状,身体可以好受些,也利于后续恢复。”
褚玉宁上前帮着褚毅躺下,见女儿掩不住的担忧,褚毅安慰道:“不要皱着眉头了,不然就不好看了。”
“只要父亲能好起来,女儿便是丑得不堪入目也没什么。”
褚毅无奈的叹了口气。
“哪有姑娘家这样说自己的。”
“现在就有了。”
给父亲调整好位置,褚玉宁便往后退了几步,给秦绥佑让出空间。
让给自己背着包的北堂琰上前,秦绥佑拿出针包,这次用的是普通的银针,倒不那么惹人注意了。
“闭上眼,您尽量平缓呼吸,咳嗽忍不住的时候可以抬手提醒我一下……”
“好了,可以了,阿琰,快把那个痰盂拿过来。”
北堂琰被新称呼喊得一个激灵,但脚下已经按照秦绥佑的吩咐去将痰盂拿了过来。
而榻上的褚毅睁开眼,正想说些什么,就感到喉间一阵抑制不住的痒意和翻涌,恰好见痰盂被递过来,就自己接了过来对着痰盂口一阵咳嗽。
褚玉宁想给父亲拍拍背,但秦绥佑一看她的动作就立即喊停。
“不能拍,褚小姐去拿张净脸的帕子,再倒些可以喝的水来吧。”
看着父亲咳得撕心裂肺,褚玉宁不忍,但又怕自己擅动搞出乱子,还是照着秦绥佑说的去拿了两样东西。
等褚玉宁回来,见父亲正好停下了咳嗽,她便拿着东西上前为其细心的擦拭,随后喂了些水漱口。
“褚小姐,稍后这里面的秽物你叫下人处理的时候一定要先混些石灰粉进去。”
不知为何要这样做,但褚玉宁还是应下了。
随后秦绥佑拿出纸笔写完药方,褚玉宁接过后看向褚毅,面上有些犹豫。
褚毅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叹了这么久以来最顺的一口气后道:“你总归是要到安王府去的,药方的事不用告诉你姨母了,一会儿就交给老吴吧。”
老吴是褚府的大管家,是褚毅最信任的侍从,这段时间除了褚玉宁的姨母也就是她的继母外,就是老吴在料理褚毅的起居。
“是,女儿明白了。”
随后褚毅长长的呼吸了好一会儿,感受着久违的轻松感,秦绥佑见此便问道:“呼吸可还有凝涩感?”
褚毅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而且胸口也不闷了,感觉非常好。”
听到意料之内的结果,秦绥佑浅笑着颔首。
“那就好。”
而褚玉宁看着父亲明显放松的神色,也高兴的道:“多谢正君。”
“不必客气,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总不能对不起那酬金不是。”
褚玉宁已经同秦绥佑商量之后的酬谢一事,秦绥佑没要求其他的,只说了让她给一千两作为酬金,褚玉宁问为何不要别的,秦绥佑却没有答,于是事情就暂时这么定了。
“扣扣扣。”
褚玉宁还想说什么时,就听见外间房门被敲响,遂让已经卸下自己面上伪装的秦绥佑和北堂琰到内侧的屏风暂避,自己就过去开了门。
门打开时,映入褚玉宁眼帘的是一张褚玉宁熟悉却又不那么想见的脸。
“小炜,你怎么过来了?”
站于门外的褚炜冷哼一声,语气嚣张的道:“这已经出阁的大姐都能回来探望父亲,我作为嫡子就不能来了吗?”
褚玉宁神色淡淡的,没有被褚炜的无礼所激怒,但仍旧没将门完全打开,人也准备向外走。
“父亲这会儿又睡下了,你晚些再过来吧,我也得回安王府了。”
然而褚炜却没能让褚玉宁如愿,他虽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但却已经比褚玉宁高一些了,仗着身高优势,他堵在褚玉宁面前。
“大姐慌什么,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咱们姐弟俩也该叙个旧,正好就进去说吧,左右现在父亲时常喝了安神药便睡的死死的,咱们说会儿话也吵不醒他。”
褚炜眼神戏谑的看着褚玉宁说着话,脚下还一步步的往前走,逼的褚玉宁只好退回房里。
“大大方方进来就好了,父亲房里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大姐你说是吧?”
“自然是没有,你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吧。”
褚炜一跨步坐到外间的凳子上,一脚搭在另一张凳上,手撑着桌子,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让褚玉宁不由得锁着眉头。
而褚炜却没有丝毫自觉,自顾自的抖着腿。
“据传言,大姐在安王府很得安王妃的宠爱啊,如今你作为一个位同妾室的侧妃都能在回府探望了,你说,是不是那个北堂琰快死了,安王府就想拉拢咱们家啊?”
前面褚炜说自己位同妾室时褚玉宁还没什么反应,但听到后面,她便有些恼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褚炜你最好慎言。”
“啧,你恼什么,我又没说错。”
“再如何世子都是皇家子孙,还轮不到你非议。”
颇觉这个大姐说话无趣,褚炜偏过头摆弄着桌上的茶盏。
随后想到什么,他又道:“那就不说他了,咱们就说说大姐你吧,怎么说你也是名满邺京首辅千金,多少才子求娶啊,现在只能委身做个守活寡的侧妃,肯定不甘心吧。”
褚玉宁闭了闭眼,努力克制住发怒的冲动。
“褚炜,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你出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别呀。”
褚炜看着站起身的褚玉宁,出声喊停。
“我还没说完呢,我记得你出嫁那日是有一个什么侍郎家的表少爷先于你入的安王府做了世子正君的吧,就一个想着靠着‘后面’笼络男人的腌臜东西,你大可将他除了,凭着家室之后绝对能上位。”
“褚……”
听褚炜越说越离谱,甚至这般大不敬的侮辱于人,褚玉宁刚要怒喝,却被一从里面冲过来的身影给打断。
被一拳挥到了地上的褚炜,连疼痛都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便先感受到了身上密集又不留余力的击打,他反应过来后想求救,却发现自己莫名失了声,想挣扎也挣扎不动,一时间脸上满是惊恐。
终于看清来人的褚玉宁,还是出声阻止了,不是她心疼褚炜,而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北堂琰的拳脚,根本不是褚炜这种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能挨得住的。
“您快住手吧,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
而里间装睡的褚毅也出声想要喊停,但北堂琰根本听不进去,直到褚玉宁都准备出去喊人了,秦绥佑才出来。
“好了,休息会儿吧。”
褚毅、褚玉宁父女俩皆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合着打人还把他打累了呢。
一听到秦绥佑的声音,虽说媳妇儿被说了坏话的北堂琰还有些不解气,但还是听话的停了手。
看了看地上已经昏过去的人,秦绥佑道:“还请褚大人和褚小姐莫怪,只是这二公子着实无礼了些,今天替你们小惩大诫,是有些僭越,不过也是为了他好,为了少些麻烦,我会除去些他方才的记忆,身上的伤我也会快些给他治好的。”
说罢,不等父女俩发言,秦绥佑抽出一根银针往褚炜的头顶上扎了一针,随后又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相当的简单直接又粗暴。
“好了,派个人来把二公子带回房就好,我就先出去了。”
看两人走得潇洒,留父女俩面面相觑。
“这位正君在安王府时是个什么性情?”
“他是个奇人,但也是个好人。”
“罢了,先找人把那个浑小子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