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千日醉
不知道褚玉宁和褚桓是怎么联系的,不过翌日等秦绥佑等人到三味轩的时候,褚桓已经在了,还自己和自己对起了弈。
“褚公子心态不错。”
褚桓恰好落下一枚白子,听到开门声便起了身,见人进来,行了一个拱手礼。
“褚桓见过世子正君。”
秦绥佑虚虚抬手,示意褚桓免礼。
“褚公子无需多礼,今日我们就是普通的医患关系,不必拘泥于繁琐的规矩。”
“好。”
褚桓略显苍白的脸上是温和的笑,不像前几日在赏花宴时看着的那般不苟言笑。
这回出来,秦绥佑就只带了北堂琰这个“黏人精”,三人落了座,看着已经占据了大半棋盘的棋子,秦绥佑问:“褚公子来得很早?”
褚桓看了眼棋盘,道:“怕您早到了久等,且家里距离三味轩远一些,就来得早了些,不过我也只早到了一会儿,看到这儿有棋,便摆了一个棋局。”
秦绥佑挑眉,问:“褚公子在研究棋局。”
“没错,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觉得甚是有趣。”
“你不是要参加春闱?”
似是知道秦绥佑为何会这样问,褚桓点头,道:“没错,但并不影响。”
秦绥佑莞尔,示意北堂琰看这个棋局,随后道:“看来褚公子非常有信心。”
“就算有信心,也得建立在有力气去实现的基础上啊。”
说罢,褚桓眉眼带着笑的看着秦绥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幅淡然却又能让人记忆深刻的水墨画。
秦绥佑定定的与褚桓对视,心里想着:果然无论那个时代,读多了书的人说话都弯弯绕绕,不过对气质这方面的影响还真是没得说,就褚桓着气质,哪怕长得没那么好看也足以让现代开放大环境下的女孩子们递上无数的情书,话说北乾对女子的约束没有那么大,要是日后推行女子为官应该没那么困难吧……
不知道秦绥佑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哪儿去的北堂琰,这番对视在他眼里,就引发了很大的不满,他恶狠狠的瞪了褚桓一眼,随后抬手遮住了秦绥佑眼睛。
“不准看。”
褚桓看着这情景,略疑惑的问:“这位是……”
秦绥佑也没恼于北堂琰这个稍显无礼的行为,只拉下他的手,道:“褚公子不妨猜猜看。”
看着秦绥佑意味深长的表情,褚桓心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怪不得玉宁会对您的医术深信不疑。”
看样子褚桓是猜出来了,于是秦绥佑便道:“那么,咱们就进入正题吧。”
褚桓未言语,手却是往上捋了捋袖口,放到了桌面的空处。
而北堂琰一瞧,便手快的从帮秦绥佑背着的挎包里拿出了一方丝帕,“啪”的一声盖在了褚桓的手腕上。
见秦绥佑转头看着自己,北堂琰丝毫不虚。
“我知道的,这个不影响你诊脉,也是为了卫生问题着想。”
盖着丝帕确实是没什么影响,但秦绥佑没想到的是,北堂琰竟然会没来由的对褚桓这么防备。
想着回去再问,秦绥佑便没说什么,抬手开始给褚桓诊脉,而北堂琰则是盯着两人被丝帕隔开的地方,眼珠都不带转的。
过了小片刻,秦绥佑眉心拢着,神色看着有些不好,是最能吓到病人的一种表情了。
而褚桓心态却相当的稳,平淡的问:“如何?”
秦绥佑收回手,顺便将丝帕揭了下来,随后道:“将衣襟拉开些。”
“为何?”
褚桓这个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北堂琰却有些不淡定了。
“啧。”
抿着嘴看了北堂琰一眼,秦绥佑道:“看病呢。”
“哦,知道了。”
弱弱的缩着,北堂琰捂住了自己的嘴。
褚桓依言拉开了些衣襟,露出胸口的一片皮肤,能看出他身材还是不错的,不过可能是因为这几年的病消耗了太多,使他的胸口瘦得已经能看到些突出的骨头。
秦绥佑旁若无物的观察着,中间没看出什么,便叫褚桓再往左边拉一些。
再拉就能看到一些不可说的位置了,北堂琰想说什么,但被秦绥佑豪不留情的给压制住了。
说起来,褚桓去年已及冠了,不过褚家家风清正严格,未有正妻或正妻没有多年无所出的话,是不允许纳妾的,所以现在的褚桓还是个除了妹妹外,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纯情的大男孩儿。
只是拉开些衣襟也就罢了,再拉宽些,褚桓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看着秦绥佑公事公办没得商量的表情,他也不好说什么,就把衣襟再次往左边拉开了些。
一旁的北堂琰瘪着嘴,但又被压制着,烦躁的只好背过了身,打算眼不见为净。
此刻俨然化作了一丝不苟的医者的秦绥佑,仔细的观察着,不过也用不着他再多加观察,很快就在褚桓心口的位置看到了一个半个棋子大小的红点。
还压抑着羞涩的褚桓,看着秦绥佑用食指点了点,示意他看,于是便低下了头。
看到那处红点,褚桓惊讶的抬起头。
“这……过去竟一直未曾发现。”
示意褚桓可以整理衣襟之后,秦绥佑道:“这之前可能没那么大,只是随着你这几日病情的加重,越来越明显了,你应该能感受到,这几日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吧,还挺能撑。”
说实话,光看着褚桓表现出来的神色,若不仔细观察,一般人都看不出来他有着很严重的病,饶是秦绥佑事先观察到一些,在诊脉后,也是惊讶了一瞬的。
整理好衣襟,褚桓点头。
“没错,尤其是今日,其实我都险些没能从榻上起来。”
已经看出了这个的秦绥佑,没有惊讶,只是也不得不告诉褚桓一个事实。
“你中了毒,哪怕我可以暂时给你控制住,但依旧建议你,春闱最好不要参加。”
这个时代的科考不同于现代举国重视且力求给考生创造出最好的考试环境的考试,未保证公正,考生独自在一狭窄的号房里一待就是三天,不能随意出声,吃喝拉撒都要在里面解决,对身心都是极大的考验。
而不出乎意料的,褚桓摇了头。
“我必须参加,不能再晚了。”
“其实你运气很好。”
闻言,褚桓问:“何出此言?”
秦绥佑:“你中的毒很特殊,原本我是没有很大的把握的,不过就在一月前,褚小姐送了我一本古籍,上面对你身上的这种毒恰好有所记载。”
“当真?”
秦绥佑点头。
“当真,这毒就叫千日醉,如其名,三年前初下毒时,并不能直接要了你的命,千日之后,才是真正毒发之时,所以三年前你才会突然好转,不过这三年里,那毒仍旧在不断侵蚀你的身体,以致你身体越来越弱。”
“那算算时间,千日早就过了呀。”
听褚桓这样问,北堂琰这个也跟着看了那本古籍的抢在秦绥佑前面回道:“那毒药又不是神药,说是千日也只是个大概罢了,有的不到千日就死了,你运气好,才能迟了这么久,看这个程度要不是有佑佑在,你已经可以等死了。”
被这么说了一番,褚桓也没恼,还庆幸着:“看来,我还是命不该绝。”
“时日无多,想好好的尽快解毒,我仍旧要建议你还是不要参加春闱了。”
秦绥佑话音一落,褚桓站起身,朝他躬身行了一礼。
“还请秦公子成全。”
秦绥佑“啧”了一声,道:“真是麻烦,罢了,医生也要尊重患者的医院,我还能说什么?”
说着,秦绥佑执白子落下,棋局俨然已解。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