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调头斗转疾于飞:去化为王
微信部分功能被禁,反而觉得少了不少麻烦。不用每天爬楼去微信群看朋友们的发言,也不用及时回复群友的“艾特”,更不用被迫参与朋友圈的“点赞”。然而,若干个工作群被屏蔽,却给工作带来诸多不便。无奈,我只能新购一个手机号,用此注册了一个新微信号。
接着就是一个个找群主解释,让我的新号进群。一通操作下来,竟然浪费了两个多小时。
紧接着就是各个朋友的电话问候。这些朋友不是来自金融群就是房地产群,绝大部分是业内之人。这几天,这些群因为我的讲演已经炸锅,议论和争吵之激烈只能用沸沸扬扬来形容。好在这些争吵我没看见,眼不见心不烦,也使我安静了不少。
下午临近下班时,接到了董事长的电话:“小宇,下班后到办公室来找我,我们去一位朋友家做客,不能推脱。”
下班前,我匆匆整理完当天的工作日志后,就准时出现在董事长的办公室中。
董事长正在处理一个重要的电话,他示意我坐下后,就不断用汉语和英语切换交谈着什么。
董事长放下电话说道:“刚才是黑石资本关于中国地区房地产前景的电话会议,我被临时邀请为特约嘉宾进行发言。多亏了你前天在论坛上的讲演,我受此启发,将严峻的市场形势如实告诉了他们。”
“董事长,我们去见什么人,神神秘秘的。”我好奇地问道。
“见面就会知道了。我们的会面属于秘密,对方特意千叮咛万嘱咐我的。”
董事长的座驾将我们拉到西二环的西海附近,这里我曾经非常熟悉,因为当年我姥爷的一处住所就在此。
董事长的座驾开入西海一个小门口,门口卷帘门开启,车辆开往了地下。原来,这是一座改建后的地下车库。
我们乘坐一个小的直升电梯来到地面,来到四合院的中央庭院,一株参天古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给整个院落增添了几分生机。庭院四周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花香四溢,让人沉浸在自然的美景中。四合院属于“双合两进”,看建制当年应该至少属于王爷级别的寓所。
围绕着庭院的是沉稳而宽敞的房舍,每一间房间都独具特色。宽敞的客厅摆放着古色古香的家具,墙上悬挂着传统的字画,展示着房主对文化艺术的追求。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屋内,温暖而柔和。
走廊两旁的房间,是雅致而精致的卧室。飘窗边摆放着一张红木书桌,上面摆放了几本古籍,流露出主人对文学的热爱。床榻上铺着细腻的锦被,宛如云彩般柔软,给人无尽的舒适与安抚。
四合院的静谧被周围高墙所守护,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繁华喧嚣,但却无法打扰这里的宁静。夜晚,灯火映照出四合院的独特韵味,似乎带着时光的痕迹,让人沉醉其中。
我们被管家带进后院,但见园中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喂食一只八哥,此人是汉泽集团的董事局主席高宁先生。
高先生满脸笑意地和我们一一握手:“首先声明,这座漂亮的四合院可不是我的,是我的一位挚友十多年前购买并重新翻建的,他现在人在美国,委托我过来打理一下。”
董事长说道:“高先生,为何如此谨慎,作为年薪过千万的您,拥有一个四合院也不为过。”
高主席哈哈大笑道:“首先,这个四合院的确不是我的。再者,这个四合院的现值至少四个亿。如果真属于我,我就会惹上大麻烦。”
高先生又说道:“小宇,我听说你小时候在京城生活过,你知道西海这个地方吗?”
我谦逊地回答道:“小时候曾经在此处游玩,据说老舍就住在离此地不远的小杨家胡同,他曾经描述西海‘柳林环堤,千顷荷花、芦苇丛丛、水鸭为群、蝉声鼎沸。’我仅知道这些。”
高先生听我这席话大吃一惊:“老舍先生住在附近你都晓得。”
我点了点头:“因为听我姥爷说过,老舍投湖自尽的前一个晚上,就是因批斗后,无家可归,和我姥爷一起在此附近喝了一顿闷酒。”
“请问你姥爷贵姓?”
“姓王名玉侯。”
高先生听罢陷入了沉思,董事长问道:“你姥爷是侯爷?他的书法作品在台北现在依然很珍稀,那可是一名大的书法家啊!”
高先生自言自语道:“何止是大书法家,他还是古建筑专家,更是一位仁慈的善人。”
评价我姥爷为善人的可不多,看来高先生对我姥爷有一定了解。
高先生不声不响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出现一把精美的扇子。扇面是一幅精美的水墨工笔画,画的正是西海的早晨。只见朝阳下,水面荡漾,周边树木茂密,一只小鸟落在枝头,题款为西海知春,上面有王玉侯的签名和篆章。
高先生说道:“这把扇子就是侯爷临终的前一年,赠送给我父亲的,当时家父刚刚从农场回京治病,侯爷就给他画了这幅珍贵的扇面,逝者如斯夫。”高先生说罢,眼睛中已经噙满泪水。
我轻声问道:“请问家父是何人,能与我姥爷有此深厚的交情?”
“家父姓高,全名高大力,曾用名李克俭。”
我马上拱手一礼外加一个深鞠躬:“您原来是李部长之后,也是我姥爷的救命恩人,失敬,失敬!”
姥爷王玉侯是行伍出身,祖籍山东青岛,毕业于黄埔军校,属于黄埔军校四期学员。北伐时就是连长,卢沟桥事变前已经官至师长。北平沦陷前夕,姥爷受命以文人身份长期蛰伏,主要任务就是尽可能地保护北平的古建筑免受侵略者的破坏。北平沦陷期间,姥爷几乎走遍了北平所有的大街小巷,将有价值的古建筑登记编号造册,并配有建筑图像。因那时摄影成本昂贵,除少数重要建筑外,其余的都是姥爷亲自手绘。
姥爷自幼喜爱书法,遍临名帖,曾师从清末胶东着名书法家丁佛言,三十年代已经在北平小有名气。姥爷王玉侯擅长临摹古代着名书法家的作品,据传可以乱真,是大栅栏荣宝斋的“御用”书法大师,北平人称“侯爷”。正直的姥爷,从不沽名钓誉,每每临摹大师作品,均在作品不起眼处标有自己的名号,因而广受文人敬仰。张大千、齐白石、徐悲鸿等大书画家都是姥爷家的常客,酷爱书法的皇室后裔——爱新觉罗·启功也是姥爷的“忘年交”挚友。
正是因为姥爷一手书法绝活,使妈妈一家即使在战乱时期,依然生活无忧。
光复后,姥爷得到国民政府的嘉奖,并邀请他在国军任职。因为当时正处国共内战的前夕,全国上下,火药味儿十足,姥爷不想“中国人打中国人”,于是借故婉拒,闲赋在家。
当时的京城鱼目混珠,治安状态堪忧,由于姥爷长期潜伏,对日伪时期的“白道和黑道”较为熟悉,在其老师的再三邀请下,进入了警界,被委任为西城分局局长,主要负责刑事案件。
一九四八年的一天,姥爷亲审一药品仓库被盗案。根据战时条例,盗窃管控药材应判死刑。但见主犯浓眉大眼、仪表堂堂,言语间可知其有一定的文化,不似鸡鸣狗盗之人,又无案底,就起了怜悯之心,正欲轻判。此时,总局政治处来函提人,严重怀疑主犯系解放军高官,需将此案主犯押至总局审讯。去了总局,主犯势必凶多吉少。
姥爷当即决定亲自押送该主犯去政治处。
当时政治处位于京城郊区的门头沟。囚车行至一采石场,姥爷命令停车,与政治处押解犯人的副处商议道:“此人嘴极硬,估计上大刑也不会招供。这里是临时刑场,不如我们在此吓一吓他,没准儿他就招供了,你也可以因此邀功。”
副处邀功心切,当即赞同。
姥爷亲自为主犯松绑,送到石崖边。姥爷先厉声说道:“我们早已掌握了你的真实身份,你的死期已到,只要你招供,供出你的京城同伙,我就可以饶你不死。”
姥爷说完上述话,就凑到主犯耳边:“拔出我腰间的枪,将我作为人质,往山上跑。”
主犯二话不说,迅速将枪拔出,将姥爷当人质,向山上走出。
姥爷故作惊慌状命令道:“不要开枪!也不要跟过来!”
就这样,主犯押着姥爷一直走到山林深处,才和姥爷依依惜别。
不久,京城和平解放后,解放军一进城就将所有的原警务官员,统一派到清河大队学习。此期间,原中统出身的警官基本上全被处决,城内七个分局长,仅剩我姥爷一人还在甄别中。
一日,我姥爷正在放风,但见一匹高头大马上下来一位威武的解放军军官。军官快步跑到姥爷身前,双膝跪下,并高喊:“恩人,您受苦了。”
此人正是前不久姥爷设计放走的“盗窃主犯”,现为解放军某部的军长李克俭。
因李克俭的担保,姥爷幸免一死,二人从此成为莫逆之交。这段历史,我还是听姥爷讲述的。
高先生满怀深情地看着我:“没想到,我们之间还有这种渊源。”
高先生话锋一转:“此次请二位到此,是有要事相商。”高先生拿出一沓A4纸说道:“小宇,几天前你在论坛上的发言十分精彩,对房地产市场形势的预估,与本人不谋而合。然而,我公司内的许多高管,对此却不以为然。感觉你当时并没把话说透,请你来就是好好聊聊这方面的事情。”
董事长欣慰地说道:“小宇发言前也没有和我商议过,我也非常赞同他的观点。”
高先生又问道:“按你的预判,房地产市场真正的拐点何时到来?”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原来我预判是三年内,昨天我的微信号莫名其妙地被限制了群聊和朋友圈功能,我判断为顶多两年,头部房企最先爆雷的应该是永大、金造和清净园这三家,因为他们已经严重资不抵债,早已突破了三条红线,一直靠‘借新还旧’生存。若断了融资输血,只能债务违约。”
高先生点了点头:“倘若这三家中有一家爆雷,就会影响整个房地产市场,拐点也就来到了。”
高先生又探讨道:“你认为两年后,市场上的房价将是什么状况?”
我诚恳地说道:“跌幅最大的恰恰是那些热门城市,超一线城市和经济发达城市,房价腰斩都不为过,因为那里的房价水分太高了。然而,一手房不会降太多,因为当地政府控制地价,如果房价过低,必须导致地价大幅度下降,由城投贷款收购的土地价值将大幅度缩水,会导致地方债爆雷。所以,那时候当地政府会拼命限制降价,而二手房就会大量面世并降价,两级市场也许会有价无市,房地产市场面临停顿状态。”
高先生点头称是:“逻辑分析就应该是这个结果,可是有许多人就是视而不见。”
董事长问道:“高主席,我们合作项目的对策应该是什么?我想先听听您的意见。”
高先生坚定地说:“见利就走,尽快清盘,也不再购置新地。”
我和董事长都赞许地点头称是。
我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比谁去化速度快,‘击鼓传花’游戏已经到了最后一棒,逃生的窗口期就剩下一年半。”
高先生说道:“很好,没想到我们两家这么快就达成了共识。小宇,你尽快起草一个我们双方合作的住宅快速去化提案,不写什么原因,提原因更加麻烦,我们公司那些官僚董事一定会磨叽,我直接批复,合营公司的项目就按此执行。至于盛京的写字间和五星级酒店,我想停工观望,希望你们能多多和盛京政府好好沟通解释,你们和他们的关系跟我们的不一样,我们老是拿中央压他们,现在需要我有求于他们。”高先生说罢,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