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罗浮生,我已经死了
这些天研究笔记《山河诡事》中的事件,加上晚上噩梦连连,白天上班时没有精神,坐在办公桌前昏昏欲睡,好在我聪明伶俐加上勤奋刻苦,考公进了一家闲得要死的机关单位,虽然工资极低,但好在清闲,这就让我有大量的时间来研究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些事。
“罗浮生,今晚你值班。”
人事处的小王突然站在我面前,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瞬间就清醒了。
“怎么又是我值班,我不是昨晚刚值过吗?”
我们单位性质特殊,有个放一些文物的仓库,需要全单位的男职员每晚轮流去仓库睡,是为值班。
“李主任今晚有点事,你替一下。”
他说着转身就走。
这货现在越来越把自己当棵葱了。
小王,退伍下来的,高中学历,找了关系才能进我们单位,学历太低,领导实在没地方放他,把他放在了人事处打杂,还送他去学了几个月的电工,现在负责排单位的值班加抄电表录电费。
值班是每个人都不愿意的,可是又是躲不过去的。虽然心里憋气,可是也没办法。
快下班时,我想起有个文件要送到人事处,当我带着文件刚走到人事处门口时,就听见小王在里面打电话:
“牛哥,你今晚是要去喝酒吧,我安排小罗替你值班了,你忙你的就行了……行,行行牛哥……好勒……没事没事!”
听他挂了电话,我推门而入,先将文件衰他桌子上,然后盯着他的眼睛,恶狠狠地道:
“今晚你替姓牛的值班!”
“好,我替!”
他的目光有点呆滞和迷茫,十分顺从地答应着。这个样子,这个神情,搜好熟悉。我忙转身出来,摸出了兜里的黑铁饼,又凉了几分,且那暗红的雾气又出现了。
这是,又有了穿越的能量?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要多了解一些关于金太芝的事,准备准备再去。
下班后回到家,我马上又打开了笔记:
山河村在十里八村中算是属于比较富裕的村子,村中原本有间小学堂,有孩子上学的人家,就一起凑束脩请先生。
没想到山河村这学堂办起来后,因为是附近几个村子唯一的学堂,所以周围几个村子也都送孩子来山河村上学,于是学堂就越修越大,后来还在学堂后面单独盖出了一间藏书室。
藏书室中的书,有历年请的先生们带来的,有村上出钱收的一些旧书,反正是把那藏书室里的几个大书架都摆满了,还有一大堆放在地上,也称得上是藏书丰富。
藏书室常常好多天都没人去,日常用一把大将军锁锁住,钥匙放在里正手里一把,先生手里一把,村子里无论谁想要看书,都可以找先生或者里正去借钥匙。
1929年7月15日,晚上,新请的先生吃了晚饭后无事可做,突然想到了那间藏书室,觉得应该进去看看都有些什么藏书。
当他慢慢踱到藏书室的门口时,忽然听到里面有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在讨论诗文。
只听一个声音说:这个“十里黄花满地金”用得不错。
另一个则答道:“黄花满地金”太普遍了,“落英舞缤纷”意境很好……
接着好像又是探讨文章,各自长篇大论地发表意见,但具体内容听不清。
先生以为有人进藏书室里看书,被误锁在里面后,就在里面讨论起了诗词,于是隔着门问了一声:有人在里面吗?
里面悄无声息。
先生拿钥匙打开门,进去走了一圈,发现一个人都没有,顿时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转身出来,逃出了藏书室。
……
我在这个事件中的确没有看到任何与金太芝有关的信息,这只像是随便记录的一个灵异故事而已。
这本笔记《山河诡事》,是一年前回老家时,一个人交给我的。
其实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遍看它了,如果这一遍还是没法从中发现新的线索,我考虑回一趟老家——山河村。
我盯着眼前的笔记本,突然觉得有点困倦,最近一闭上眼睛,就是各种噩梦连连,真是快崩溃了。
这时,我听见有人敲门,连忙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后,门外站着的人让我意想不到——竟然是我的大学同学郭明月。
“罗浮生,我来了,你没想到是我吧?”郭明月微笑着问我,眼中却带着一抹忧伤。
“快,快请进!”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连忙请她进屋。
“罗浮生,我就不进去了,我只是来跟你告个别。罗浮生,我已经死了。如果我迷路了,请你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送我一程。”
郭明月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我伸手去抓她,手上却落了空,我一激灵惊醒了过来。
原来是个梦。
头痛!我揉着太阳穴,耳边还回荡着郭明月的话:罗浮生,我已经死了……
什么?!郭明月死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站了起来四处找手机,找到以后连忙点开被我静音了的大学同学群,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我又翻到郭明月的手机,打了十几个电话,没人接。
我想了一下,翻出了另一个女同学——文锦艺的电话,她和郭明月在同一家报社上班。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喂,锦艺,我是罗浮生,我找郭明月有点事,联系不上她,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她吗?”我开门见山地说。
“罗浮生,郭明月刚刚去世了,自杀,送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
我顿感大脑一片空白,接着就是听着文锦艺跟我描述郭明月自杀的场景:
郭明月在午休的时候,化了精致的妆,穿着一条白色的真丝连衣裙,躺在浴缸里,割腕自杀,血把一浴缸的水都染红了。
这个场景,好熟悉。
我想起大学时,郭明月在她的文章里写过的一个自杀场景:
女孩化着精致的妆,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躺在浴缸中割腕自杀,血把浴缸里的水都染红了,女孩像是被镶嵌在鲜红的琥珀里一样……
原来她在那时,就写好了自己的结局。
心脏处传来一阵刺痛——那个明艳动人,满腹才华,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女孩,她不在这个世上了。
整个大学四年,以及一直到现在,我都在喜欢她。
我也一直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人,都有差不多的能力。
我不相信郭明月会自杀,她没有抑郁症,生活中也没有太多的挫折,她家境富庶,是家中最小的女儿,听说她在家中受尽宠爱,很有才华,是名副其实的天之娇女。
一整个下午,我都坐在书桌前发呆,一遍遍回忆着大学时和郭明月交往的每一个细节。
她为人冷淡,不愿意跟别人走太近;她美丽大方,却从不以外表自傲;她很有才华,精通书画,却与俗世得失无关。
她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什么事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样一个睿智而清醒的人,我想不出她为什么会自杀。
难道她是被害的?
我又想起了梦中郭明月对我说的话,她说“如果我迷路了,请你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送我一程。”
我想起大学时与郭明月相处的点滴,其实说是点滴,真正和她近距离交谈,整个四年不足十次,每一次交谈的内容我都记得。
然后剩下的大多数时间,就是我偷偷地关注她。
“罗浮生,你喜欢画画吗?”
那是在一个自习室中,郭明月第一次跟我说话。
当时我正左手扶着发痛的头,右手在稿纸上胡乱地画了一个东西,一直闪现在我脑中折磨着我的一个景象:一个女子,被关在一个巨大的囚笼中,囚笼放在一个极黑极黑的地方。
真的就是胡乱画的,整个画面只由几根线条组成。
然后郭明月不知何时到了我的旁边,盯着那幅画问我。
“不是,我胡乱画的。”我尴尬地笑道,女神跟我说话,我是有一些慌的。
“不是乱画,这应该是你传承到的记忆……我重新帮你画一幅吧。”
郭明月拿起那张稿纸观察了一会道。
然后第二天,她交给了我一幅画:在一个巨大的黑色铁笼中,关着一个穿着银灰色棉袍的女子。
这女子大概二十五六岁,脸上带着恐惧,但是更多的却是狠厉。铁笼上还悬挂着一些白色的布条,上面画着红色的符咒,像是用鲜血所画成的。铁笼不知置于何处,只有四周墨一般的漆黑。
整幅画很震撼,跟我脑中总浮现出的那些幻象中的一样。
可是我并没有跟她说过这些,尤其是这铁笼上的符咒,还有画中这女子的神情和衣服,她是怎么知道的?我在纸上画的只是一些简单的线条啊!
自那以后,郭明月似乎很愿意跟我主动亲近,并且每次聊的都跟书画有关,我知道画画是她的爱好。
第二次交谈:
“罗浮生,你看这雨后的校园,像不像一幅油画,好美,真想画下来,再住进去。”
第三次交谈:
“罗浮生,我给你画一幅画像吧。”
第四次交谈:
“罗浮生,你有很多你看不清的记忆,但是我能画出来。”
第五次交谈:
“罗浮生,我把我死亡的样子写了下来,但是我怎么画不出来。”
第六次交谈:
“罗浮生,你说我能走进我的画里吗?我觉得这副身体太碍事了。”
第七次交谈:
“罗浮生,你知道吗?人真的可以走进画里去,但是可能会在里面迷路。”
第八次交谈:
“罗浮生,你知道有画灵吗?生前爱画画的人,死后就会成为画灵,并通过画打通时空的通道,获得永生。就像,书也有书灵,生前爱读书的人,死后也会成为书灵,每日吟诗作赋,还能通过文字的力量做很多事。”
这是郭明月和我说的最多的一次话,当时我以为她只是爱幻想,对于书画的认识有点不切实际的走火入魔,现在看来,她可能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第九次交谈:
“罗浮生,快毕业了,你毕业后去哪里,我们离得太远的话,以后就不能一起聊书画了。”
为了这句话,我毕业后留在了她在的城市——我们读书的城市。
毕业一年来,我几乎每天会想郭明月一会儿,我想她可能会某一天突然打电话给我,对我说,罗浮生,你在哪,出来跟我聊一聊画吧。
我在等她突然想起我,但是我却不敢联系她,因为我看得出来,她的心里只有最爱的书画,完全没有男女之情这样东西,这使她看起来更加美好而冰清玉洁。
但是我有,我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打乱她的美好,所以一直在等她哪天想起我了,先联系我。
今天我终于等到了,她来了我的梦里,对我说:
“罗浮生,我已经死了。”
郭明月的死绝对不寻常,我一定要追查到底。
突然我想起郭明月曾经跟我说过的话:生前爱读书的人,死后也会成为书灵,每日吟诗作赋,还能通过文字的力量做很多事。
那么,这《山河诡事》中所记录的第五个灵异事件中,那两个谈论诗词的人,就是郭明月所说的书灵?
而且,郭明月能通过我画在稿纸上寥寥几笔的草图,就画出整幅与我脑中看到的所有细节相符的画作,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如果说我脑中所闪过的所有幻象都与黑太极门有关,那么郭明月是否也与这黑太极门有关?
突然,我想起了笔记中记载的另一个事件,那个人,会不会是郭明月?想到这里,我连忙找到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