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棘手病人
和凝回到内院休息片刻,第二位病人便来了。
此人身上一股子脂粉味,领口微张,流露出三分结实的胸膛。
她连做样子的心情都没有,翘着二郎腿把玩金子。
“找我什么事?”
和凝哼哼着,拍桌子。
“做什么事?李云霄再不出现我就要死了。”
莫琼树叹口气,“我听石崇回来复命说,李云霄在秦州遇到个疑难杂症,治疗耽搁了一会儿,估计还有三日才能到京城。”
“三日又三日,你确定他三日后到京城?”
莫琼树嘀咕,“应该是。”
我艹你大爷,应该是。
和凝站起来在对面来回踱步,“便是太后寿诞,他估摸着是要赶在太后寿诞回来。”
“他还跟着一个皇亲国戚一起回来的。”
“谁?”
“当今圣上的皇叔,高阳王萧羿。”
她听说过这个人,高阳王萧羿是先帝的弟弟,在先帝死后就被驱逐到封地去,后来因西戎与大梁交战,皇帝又派这个皇叔去打仗。
“西戎战败议和,想要与大梁在边境通商,正巧李云霄探访各地地理药材,到西戎的时候两人就撞到一起了。
因高阳王战功赫赫,皇帝趁太后寿诞召他回京,李云霄与其同路也正好有个照应。”
和凝沉吟着,“真是巧。”
“高阳王的武功盖世,或许你能与他切磋一番。”
“不敢。”
莫琼树轻哼,多少知道点自己的实力,单杀尚可,若是遇到强敌就难了。
“这个你拿去。”
莫琼树从怀中掏出一本书递给她,她拿着翻看一二,上面有人体脉络图和一些动作图,但没有封面,也不知是什么江湖门派的。
“这是,武功秘籍?”
“不算,只是修炼内力最基础的一本书。虽然你身手不错,招式诡谲,但内力全无,修习的都是硬功。若是遇到强敌,久战必败,拿去好好学学。”
和凝看了看,她自然知道自己最擅长的是柔术、散打,拜师学的武术和剑道略差,当初就是没能领悟内力的玄妙。
可是在那个世界可以用武器来弥补缺陷,现在就没有了。
没想到过去没克服的东西,现在又找上门来。
“多谢莫妈妈。”
“对了,”莫琼树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推到她的面前。
“这个也给你。”
和凝拿在手上,打开瓶盖嗅了嗅。
“这是何物?”
“你不是在愁侍寝的事情吗?”
她的动作停下,莫琼树好笑地看着帘幕上斑驳的人影。
“是情毒?”
“非也,此药名为回春丹,只会让人出现梦中幻觉,无色无味,无毒无害。”
那这正好给那涩涩的狗皇帝吃。
“能管多久?”
“一晚上是够的。”
和凝想到阴谋得逞的场景,不自觉露出笑意。
——
莫琼树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好香,这什么茶?”
“花茶。”
把茉莉花晒干加在绿茶里,这是她以前的喝茶习惯。
“可否把这茶卖给我,我弄到春风楼去卖。”
“可以啊,你帮我去查一个人。”
莫琼树脸上抽搐,“好啊,讲条件讲到我身上,把内功修炼法还给我。”
“别介,莫妈妈,你不是消息最灵通吗?”
“查什么人?我可是要收费的。”
“收费就收费,我想问,最近几年各国的王公贵族,有没有人突然走不了路,还失明。”
她要救人,但还是要看救的人是谁,不能引火烧身。
莫琼树摸摸下巴,思忖片刻。
“我估摸着没有,这些年揽月阁的消息最灵通,从来没听说过西戎,柔然、北燕还是大梁有王公贵族瘫痪在床。”
“那就奇怪了。”
——
扶风送走莫琼树,来到柜台前,翻阅接下来的病人名字。
“谢运良,未时一刻,怎么还没来?”
刚说完,一股恶臭随风飘进来,身穿华服的老人搀扶着跨进门。
此时正值六月,暑气腾腾,恶臭招来飞虫,医馆内买药的其他病人纷纷捂住口鼻。
扶风皱眉,急忙进屋找他家娘娘。
“娘娘,最后一个病人到了。”
她也闻到气味,想必这病棘手。
“让他进来,另外拿一双皮手套给我。”
为方便诊治,她画了图让扶风去找匠人做一副牛皮手套,没想到真能用上。
老者行走困难,来到屋里坐下,便长叹一口气。
屋子里有一扇大窗,外面可看到京城外的远山,扶风将纱帘放下,然后将手套放在她的面前。
和凝诊脉片刻,便拿起皮手套。
“谢老爷,这病有多久了?”
“有好几年了,这大梁的名医都请个遍,这病还是没治好。”
今早扶风还说谢家是大梁最有钱的四大家族之一,面前这位谢运良是谢家家主,产业遍布大梁国境。
就算如此,也免不了受病痛折磨。
“您有用药吗?”
“有,神医李云霄开的药方,他说只能保住性命,这腿怕是不行了。上回他看诊时便劝我锯腿,但我没答应。”
既然神医都说你这腿保不住,还不听,有什么办法。
和凝围上白布遮住口鼻,站起来,揭开帘子。
“谢老爷,把您的病腿给我看看。”
老者将腿伸出来,裤腿一捞,大块坏死的黑色血肉浮现在眼前。
恶臭扑来,让她眉头紧皱。
老者看她左右端详,脸上浮现出怀疑和打量的神色。
“就算天下第一神医都治不了我的腿,娘娘能治吗?”
这谢家家主好大的气场,话中挑衅味浓。
不过这也意味着老爷子承受多年病痛折磨,已经不抱多少希望了。
身边人恐怕因他庞大的家产而没有嫌弃,若是换做普通人,现在哪还有人伺候。
她戴着皮手套按压坏死皮肉边缘,“痛吗?”
“不痛。”
“早晚是否有浮肿迹象?”
“有。”
谢老爷对她戴的皮手套有些好奇,“你这是作什么用的?”
和凝站起来瞥眼看他没有回答,取下皮手套,扔到扶风端的盆中。
“谢老爷,你这腿已经不是活的了。”
“不是活的?”
“对,想必李云霄也说过您这是长的坏疽吧?”
坏疽病,按照现代医学来讲,就是动脉血管闭塞导致下肢缺氧,导致组织坏死。
起因多种多样,有的人是外部感染厌氧菌,有的人是因为其他疾病而引起的并发症。
古代历史中得了坏疽死掉的也不少,例如项羽的谋士范增,三国荆州的刘表。
坏疽病分干性和湿性,而谢老爷的是湿性,所以才伴随恶臭和腐烂的组织液。
“您有没有在脚上有伤的情况下,去过牲畜颇多的地方,比如马场?”
谢老爷皱着眉头回忆。
“好像就在前些年,大梁与西戎交战在即,我带着人前往柔然买进马匹,打算卖给官府,运送马匹的过程中似乎有受伤,但之后好了。”
利用两国交战买卖些官府刚需,这老头子真是一本万利。
“可有破皮出血?”
“当时有匹马摆脱缰绳跑了,后面的马也开始瞎窜,所以我带人找马的时候,摔在地上,腿是有出血的。”
和凝点头,“那就对了,您近年来富贵逼人,气血早已在体内淤塞,那马场之内的病气便发作在腿上。我也建议您,锯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