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除族
这边除族文书一出来,那边阮家大奶奶刘氏带着婆子们来,让他们收拾东西赶快离开阮家。
梅氏被人抬回枫院,好半天才醒过来。女儿被阮二小姐阮青英从假山上推下来,在床上躺了几天,丈夫请了大夫用了药,女儿才醒过来。儿子六岁,啥都不懂。丈夫在监牢里,她可怎么办啊?
武安侯夫人刘氏坐在椅子上,指挥丫鬟婆子清点枫院的东西,翠云满脸堆笑慌着给刘氏沏茶。
阮青萝强忍着头痛,拿着除族文书细看,繁体字看起来真费劲。
“二姐姐把我伤成这样,我头痛的厉害,眼睛也看不清楚,能不能劳烦大伯母帮我念念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刘氏差点没把除族文书扔到阮青萝脸上,死丫头,这时候了还装腔作势。但想着三房马上就要离开阮家,刘氏暂时咽下那口气。
“今阮家三子阮枫,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不听规劝,有违祖训,为官不洁,为家族招祸......经与族中长辈商议,特将阮枫除族。从此后阮枫和武安侯阮家一族,桥归桥,路归路,互不亲近,互不来往。”
刘氏念完,把除族文书扔给阮青萝,文书轻飘飘的,落到地上。阮青萝弯腰捡过来,看了看,郑重地叠起来,交给了荷香。
“大伯母,那是不是说,往后,不管我爹是生是死,不管我爹飞黄腾达还是穷困潦倒,咱们两家都不再有任何关系?”
“那是自然,青萝啊,往后你们有福呢,自己关起门来享。你们有难呢,你们自己受着。咱们武安侯府庙小,盛不下三爷这么大的佛。”
“好,我明白了。大伯娘,敢问我们可以带走什么?若是分家,我们三房该分到什么?”
刘氏眼睛瞪地溜圆。
“什么?分家?谁跟你说分家?除族,明白吗。哦,你不明白,你娘明白。三弟妹,说好听的是除族,说不好听的就是被撵出去。三爷这事太大,阮家一族百十口人可不能被三爷牵连了。限你们一个时辰,收拾收拾滚蛋。王妈妈李妈妈,你们俩好好盯着,别让他们把咱们家的东西悄没声地带走。”
刘氏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看着梅氏,阮枫读书读得好,高中探花,又是进翰林院,又是进詹士府,后来竟然成了太子跟前的红人,生生压了阮松一头。阮松可是武安侯,被一个庶子压得抬不起头。好不容易盼到阮枫出事了,他们不可着劲儿踩才怪!
“等等,不给我们分家产,也罢。我娘的嫁妆呢?堂堂武安侯府总不至于克扣我娘的嫁妆吧?”
“你——”
刘氏气得直哼哼,这个阮青萝,以前十棒槌打不出来一个屁,今日怎么如此难缠。
“你以为谁稀罕穷秀才家的嫁妆,拿走拿走,正好给我们腾地方,看着都碍眼。”
梅氏张了张嘴,想再求求刘氏,不料阮青萝已经开始收拾。
“娘,收拾吧,树挪死人挪活,人家都嫌弃咱们成这样了,咱们还不赶紧走。”
“青萝,你不明白的,你爹生死不明,咱们出去......”
阮青萝把乌黑的长发捋在脑后,脑门上包扎着,不能梳发髻,阮青萝随手把头发扎了个马尾。
“娘,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赶紧收拾,荷香姐,把小珂叫起来,让他自己收拾自己的东西。”
梅氏一直哭,阮珂醒了,揉揉眼看着痛哭不已的梅氏,一脸茫然。荷香见主母都哭成这样,不觉也落泪不已。
翠云跟着刘氏走了,她早就说不跟着三房出府,哪怕当个粗使丫头也要留在武安侯府。
一个时辰后,梅氏和阮青萝阮珂被关在了阮家门外,门外还有三个木箱子和四个大包袱,手里除了除族文书,还有他们带的这些东西的清单,上面有阮老夫人和刘氏的签字。
大雪纷飞,梅氏搂着瑟瑟发抖的阮珂,眼泪在脸上冻成了冰。
阮青萝身上只穿一件水红色棉袄,本来有件红狐狸大氅,被阮青英抢走了。
雪落下来,白了阮青萝一身。
阮青萝看着黑红色的“阮府”匾额,扯扯嘴角冷笑。除族甚好,甚好!
突然,角门吱呀开了,荷香和郑妈妈一人提着一个包袱出来。
“郑妈妈、荷香,你们这是......”
“老奴伺候惯了三奶奶,想跟着三奶奶走,不知道三奶奶可愿意收留老奴?”
梅氏感动的眼泪又下来了。阮青萝深吸一口气,患难见真情,很好。阮青萝弯弯唇角,真心诚意冲郑妈妈和荷香福了一福。
“青萝先谢妈妈和荷香姐不嫌弃之恩。以后哪怕我阮青萝吃糠咽菜,也绝不让妈妈和荷香姐姐受罪。”
郑妈妈流着泪把阮青萝扶起来。
“四小姐折煞老奴了,受罪老奴不怕,只要不受气就行。”
荷香也点点头,郑妈妈说的正是她想的。
“郑妈妈,荷香姐,患难见真情,你放心,你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过不了多久,我让你们也被人伺候。”
郑妈妈擦着眼泪笑。
“就喜欢四小姐这爽利性子,行。老奴就跟着四小姐享福。”
郑妈妈到底是经事多,很快找来一辆牛车,箱子和包袱都被装到了牛车上。
去哪?
梅氏泪眼汪汪,看着白茫茫一片雪地手足无措。离开阮家,去哪?这寒冬腊月滴水成冰,街上的雪都一尺来厚,他们难道要被冻死?
阮青萝决定先去找家客栈住下来,等雪停了再想办法。梅氏抹着泪缓缓开口。
“咱们去城南关帝街。”
城南关帝街,是梅家所在。梅秀才只有梅氏一个女儿,梅秀才死前,把房契地契都改成了梅氏的名字。
现在他们没地方去,只能先回梅家。
牛车吱扭吱扭走在雪地上,梅氏搂着阮珂,眼泪就没有断过。阮青萝一脸平静,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想着以后该怎么办?想着稳定下来去探监,见见便宜爹,他们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牛车吱吱呀呀往关帝街去,刚出了侯府所在的桂花胡同拐上南大街,突然两匹马裹挟着雪花呼啸而来,后面还有一辆马车。牛车刚冒头,避闪不及,车夫赶紧吆喝,拉住缰绳,但牛车还是被撞倒,车上的人和东西哗啦啦散落一地。
“长没长眼?撞到我家爷,小心你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