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无所有

葬礼结束了。

墓碑前，亲朋好友一个个的跟艾笑拥抱过后都各自散去了，只留下周小乐陪在艾笑的身边。

此时的艾笑，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抱着奶奶的灵牌跪在墓碑前，一动也不动。

周小乐知道艾笑的内心已经悲伤到了极点，但是艾笑一言不发，周小乐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这是七月的天，火热的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无情的炙烤着大地，让人觉得皮肤仿佛瞬间就会炸裂。

可艾笑的身体，却像是被寒潭里的冰块给封住了，从里到外，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

“艾笑，我们走吧，再这样下去，你的皮肤会晒伤的。”许久之后，周小乐俯下身凑到艾笑的耳边轻声的提醒着。

可是又过了十多分钟，艾笑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周小乐见艾笑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不见一点血丝，担心极了。“笑笑……”周小乐柔声的叫着艾笑，语气中满是心疼。“笑笑，我给你涂点防晒霜吧！” 艾笑依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周小乐见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她忽然想起自己包包里装着防晒霜，于是取出来给艾笑抹上了。

艾笑就那样一直跪着，周小乐也不离不弃的一直陪着，直到地面上的影子从左边渐渐移到了右边，艾笑才终于开口说话了。

“只剩我一个人了……”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艾笑嘶哑的喉咙里传出来，周小乐听到以后嘴角抽搐了几下，心想，艾笑开口了，自己悬着的心总算可以稍微松一松了。

周小乐把包包斜挎到腰后，蹲下来，轻轻地搂着艾笑，带着哭腔说道：“笑笑，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你还有洛森，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我也搬去你家住，我陪着你。”

艾笑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在周小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因为跪了大半天，艾笑的腿已经变得非常的麻木，哪怕是在周小乐的帮助下，总是还没站起来又倒了下去，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站稳。

周小乐虽然个子不矮，也不是特别瘦，但是因为长期缺乏锻炼的缘故，她的力气并不大。当艾笑挨着她，把身体的重心都压到她身上的时候，她自己都颤颤巍巍的，走路深一脚浅一脚，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

“笑笑，我不行了，我得打个车，你在这儿坐一会儿，坚持一下，可千万别晕倒了，不然受苦的可是我啊。”周小乐扶着艾笑，已经走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个长石凳，自己却不能安心坐下，还得一边担心艾笑的状况，一边掏出手机着急忙慌的打车。

墓地离艾笑家并不远，打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艾笑家所在的小区，周小乐打开车门扶着艾笑下来，顺手想把艾笑手中的灵牌接过来，却没想到艾笑死死地抱着不肯放松。“那你自己拿着，咱们走吧！”周小乐无奈的摇了摇头。

到了艾笑家里之后，周小乐看到地面上一片狼藉。她把艾笑扶进房间，给她开了空调，还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旁边，并柔声嘱咐她：“笑笑，你先喝点水，我去楼下买点吃的上来，等会儿你可要给我开门。”艾笑只是抱着灵牌，抬头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并没有理会周小乐。

周小乐叹了口气，拍了拍艾笑的背，然后尝试着轻轻的掰开艾笑紧握灵牌的手指。“笑笑，别抱着了，给我吧！你躺床上休息会儿，要是不想睡，坐一会儿也行。”这一回艾笑身体放松了一点，只是稍微用力抱着灵牌往胸口靠了一下，之后便让周小乐从她手中取走了灵牌。周小乐小心翼翼的取过灵牌，起身走出房间，帮她把灵牌摆放到了客厅里。

“笑笑，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身体肯定吃不消的，我去买点吃的回来，晚点我再给你打扫卫生。”周小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倚在门框上跟艾笑说话。“艾笑，你说句话，等会儿可要给我开门，要是等我出去了，你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我可是会喊消防员破门的哦。”周小乐见艾笑没有回答她，又走到艾笑的旁边，稍微提高了一点点音调在她耳边叮嘱她。

艾笑抹了抹眼角两边溢出来的泪水，抬起头，努力对着周小乐挤出了一丝微笑。她说：“好，我会开门的。”

周小乐出去后，艾笑再也绷不住了，她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开始痛哭起来。出事这几天的情景开始像放电影似的在她的脑海中回放，让她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三天前，她还是那个活泼开朗的艾笑。

那天也是阳光灿烂，灼灼的太阳光照得人睁不开双眼。一大早，她便跟周小乐约好去电玩城抓娃娃。两个人疯玩了整整一天，直到天黑了才各自回家。

回家的路上，艾笑还在给洛森发微信：洛森，我和周小乐都收到华承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你那边怎么样啊？好几天都没你的消息了，在干嘛呢？

消息发出去了许久，没有收到回信。艾笑到达家门口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洛森的回信，心里虽有些不太高兴，但是也没有多想，只是嘟了嘟嘴，拿出钥匙开门。

刚把门打开，艾笑就看到奶奶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她当时就吓蒙了。

“奶奶， 奶奶，你怎么了？”艾笑着急的跑过去将奶奶得头抬起来靠在自己腿上。可是呼喊了很久，奶奶依然没有一点反应。于是她果断的拨打了120急救电话，随后学着急救视频里面的样子给奶奶做心肺复苏，直到救护车赶来。

这是她第二次手足无措的站在华承中心医院急诊室的门口。

第一次是高二暑假的一天，她在家追剧，正看到好笑的地方，就传来了爷爷摔倒在地的声音，她立马跑出去，带着哭喊的奶奶，叫来救护车，把爷爷送到了医院，可是没有抢救过来。

那一年，十七岁的她，辅助奶奶料理了爷爷的后事。之后，因为有周小乐和洛森的关心陪伴，她慢慢的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了出来。

三天前，她又一次在急诊室的门口，看到走廊里人来人往，各个脸上表情凝重，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慌。她看到刚离世的病人蒙着白布被人从病房里推出来，身边的亲人在歇斯底里的哭着，她害怕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奶奶可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啊。

正在她幻想着陪恢复了身体健康的奶奶在公园散步的时候，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中年医生走出来，带给艾笑一个五雷轰顶的消息。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患者死亡时间：晚上九点十二分，家属准备后事吧！”

……

周小乐按门铃的声音，打断了艾笑的思绪。艾笑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鼻涕和眼泪，然后恍恍惚惚的去给周小乐开了门。

周小乐进门第一眼便看到了艾笑眼球上的血丝。

“笑笑，先吃点东西吧，我不走了，我要我爸爸等下帮我送点衣服过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