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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我要去告状

虽说赵老四开的方子,里面有些安眠的草药,寻常人吃了以后,会多睡一会儿。但春娘却常常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每天早上天刚亮,鸡“咕咕”叫着寻食的时候,她便睁开眼睛,望着太阳光如银粉一样撒在墙上。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

芙蓉在院子里支起药罐子,把一大包的草药倒了进去,准备煎碗药给春娘喝,这已是最后一包草药了,前前后后,春娘喝了三大包,可身子却没有一点起色,这不免让芙蓉忧心。

刚升起火,便听到大门口“啪啪”的拍门声。

大门并没有关,知道拍大门,倒有礼貌,至少不像杨老爷子似的,每次来串门,一脚就把大门给踢的来回晃悠。

“进来吧,门没关。”芙蓉站起身,拍拍手上的草灰,整了整衣裳。

春娘就躺在窗户下,不做豆腐,也不做绣活,让她在床上躺着,她觉得很是难为情,而在心里,她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希望喻只初能早点来,喻只初若是来了,那依依八成就有下落了。

所以每当院子里有什么动静,春娘都要凑近窗户看个仔细。

她来来回回的看过七八次。

有时候,是鸡啄米的声音。

有时候,是小狗啃木棍的声音。

有时候,是王婶子洗锅盖的声音。

没有一次,是喻只初。

她每一次张望,每一次失望。又在每一次满怀着希望。

这次,听到拍门声,她又想到了喻只初,她紧紧的凑在窗前,望着一丁点的动静。

芙蓉也以为,会是喻只初来了。

没想到。来的人却是苏畅。

苏畅穿一件米白袍子,米黄团花纹马甲,带着黑纱镶玉帽子。

芙蓉本来做好了迎接的准备,见是苏畅,心里燃起的火花瞬间被浇灭了:“你来做什么?”

“不欢迎我来?”苏畅笑。

“不欢迎。”芙蓉冷着脸。

苏畅倒不介意:“你欢迎不欢迎是你的事,来不来,是我的事,这不,我就来了。”

芙蓉拿他没办法。

论文,两个人都不行。论武,芙蓉不如他。

苏畅蹲在药罐子前面,闻了闻药味。指指自己怀里抱的盒子。

盒子外面裹着一层红布,包装的倒精美。

苏畅变戏法似的打开,里面有支上好的人参。

芙蓉叹了口气,蹲下身子,给药罐子下面添柴。仿佛根本没把人参看在眼里似的,只是淡淡的道:“无功不受禄,人参,苏公子还是拿回去吧。”

苏畅却不走:“你这个人,真是个榆木脑袋,我知道春娘想找依依。可是也得先把身子养好不是?”

芙蓉想想,倒也是,便收了下来。却还是淡淡的表情:“那……谢谢你了。”

“我从未见过收礼的人,还像你一样冷着脸,跟哭丧似的。”苏畅夺过芙蓉拨火的棍:“本来就不白净,天天用药罐子熏,你想变成乌鸡呢?”

烟火呛的芙蓉差点流泪。拿手一抹,满脸的灰。

苏畅本来不会烧火。更不会熬药,逞强般的从芙蓉手里接下这活,便使劲儿往药罐子下填柴,不一会儿,柴火堆的跟药罐子一样高,呼呼的火升上来,吓的鸡窝里的鸡以为要烧热水宰它们,吓的“咕咕”叫着直拍翅膀。

葫芦看到这火势,凑上来欢快的道:“大姐,这是要炸爆米花了吗?”

芙蓉给了他一巴掌。

葫芦好多天没有这么欢快了。

刚一欢快,便挨了一掌。

苏畅倒是给了葫芦一个笑脸,继而又教育起了芙蓉:“你瞧瞧,你这个弟弟,也好几岁了,个子却跟灶台似的,他那么矮,你还打他,打的他不长个了,跟土地爷似的,你就等着吧。”

不管火大火小,药总算是熬成了,满院子的火光跟浮灰,半碗药里落的都是灰渣。

芙蓉面带难色:“不如倒了再熬一碗,这怎么喝?”

春娘却让芙蓉端了过去:“不怕的,横竖都是草药熬出来的,是银子换的。倒了可惜。”

“春娘,苏公子还给咱们送了一支人参,等着给你补身子呢。”芙蓉拿出人参,放在春娘床头。

苏畅盯着芙蓉:“白氏芙蓉,你没觉得,苏公子这称呼很难听吗?”

“不要叫我白氏芙蓉!”

苏畅一笑,脸上有个梨涡:“那你也别叫苏公子。”

“苏公子,你从城里来,可见过喻公子?”春娘一心惦记着喻只初的消息,苏畅送给她的上好人参,她竟然也忘了道谢,平时,她并不是这样的。

苏畅不明白春娘为何这样问,便望着芙蓉,芙蓉只得编了一个谎话:“春娘,苏公子……他来的时候,看到喻公子了,你也知道,喻公子要读书,这两日走不开,过两日就来咱们家。到时候,就有依依的消息了。”

春娘默默的点点头,一口气将药喝完了。

葫芦踩着板凳打开红盒子,取出里面的人参问苏畅:“这根毛毛能吃吗?”

他不懂那是人参,只叫毛毛。

或许是因为人参上面长有长须的缘故。

芙蓉示意他把人参放回盒子里,葫芦却不放。

苏畅道:“毛毛能吃,还好吃呢。”

葫芦便把人参塞给春娘:“春娘,你刚喝了药,嘴里苦,把这个毛毛吃了吧,好吃呢。”

苏畅笑起来。

春娘却哭了。

芙蓉用胳膊肘儿捅了下苏畅:“公子笑的很甜哪。”

苏畅只好憋住。

芙蓉小声道:“公子没有事,可以回去了。”

苏畅道:“白氏芙蓉,你这…….也太过河拆桥了吧,我刚送完人参,你就撵我走?我凳子还没坐呢。”

春娘也才回过神来,想起苏畅千辛万苦的来送人参,便道谢:“谢苏公子了。这人参价值不菲吧,我一个村妇,如何承受的起呢?”

苏畅倒是会哄春娘:“春娘你做的绿豆腐,红豆腐,我们全家都喜欢吃,不过是礼尚往来,你自然吃的起,也应该吃。”

正说着话,杨老爷子又背着手来了,他就跟这一片儿的巡警似的。自打春娘来家了以后,有事没事他就要来芙蓉家巡视一遍,这会儿听到苏畅说吃的。他又嘴痒痒:“家里又有什么好吃的?是不是还没吃完?扔了可惜,正好我肚子还能再装些。”

“大叔,这有兔肉,还是热的,你要吃吗?”院子里传来喻只初的声音。

他果然来了。

杨老爷子倒有口福。

喻只初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里面装着兔肉,牛肉,另有一碗乌鸡汤。

怕东西凉了,他坐着马车一路猛跑。

春娘自然是吃不下什么的。她看到喻只初来,心里已是很欢喜,比吃任何东西都见效。

葫芦也闻到了香气。一双眼睛又开始溜溜的转了。

杨老爷子把东西从食盒里拿出来,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问春娘要不要吃。春娘只是摇头。

杨老爷子便端起一碗兔肉问葫芦:“这个你吃吗?”

葫芦还没回答,杨老爷子便将兔肉端到一边去了:“我知道你不爱吃。”

杨老爷子又端起一碗牛肉问葫芦:“这个你吃吗?”

葫芦刚一张嘴,杨老爷子便将牛肉端走了:“我知道你不爱吃。”

结果,葫芦什么也没捞着。

杨老爷子卷起袖子,便欲狼吞虎咽。

芙蓉眼疾手快。只把兔肉给杨老爷子留下,其它东西。都装进食盒里,留给春娘。

葫芦什么也没捞着,一脸忧伤,跳下凳子抱着他的小狗坐到门槛上去了。

杨老爷子“吧嗒吧嗒”的大嚼。

春娘一双眼睛只望着喻只初。

春娘的心思,芙蓉心知肚明。

“喻公子,依依的事?”春娘还是张了口。

此时,她正满含期待。

喻只初却低下了头,吞吞吐吐:“春娘……我娘说…….依依的事,她不知道。我问了。”

喻只初果然问了,当日回去,他就问了三遍,喻夫人先是不回答,后来便骂说,喻只初是被春娘给下了药了,竟然帮着她说话。

一连两日,喻只初都没有问到结果。

第三日,喻只初跟他娘摊牌了,若是再不说依依的下落,他便去问他爹。

喻夫人却笑说:“你爹早在几十年前,就忘记依依这个孩子了,如今时间匆匆,一去回不了头,你去问他,他有三头六臂,能把依依找回来?不过是徒劳罢了。”

好话也说了,也威胁了,自己的娘就是不透漏任何口风。喻只初也实在没有办法,可心里又惦记春娘,便提了东西来瞧一瞧。

他所说的,不过是轻描淡写,他娘所说的那些骂春娘的话,他一句也没有转述,以免春娘伤心。

春娘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了。

她眼神里浮起的一丝希望之光又熄灭了。

屋子里极静。

只有杨老爷子“吧嗒吧嗒”嚼兔肉的声音。

“春娘,你不要灰心,我回去再帮着寻一寻,万一能找回来呢?”喻只初临走前,还不忘安慰春娘。

芙蓉送他到门口:“你娘是不是咬死都不开口,等春娘好一些了,我自然去喻府找她。”

芙蓉心想着,就是做一只蚊子,也要围着喻夫人转。直到她肯开口为止。

苏畅笑道:“白氏芙蓉,你还敢去喻府?不怕喻夫人杀你灭口?抬你出来扔了?”

“不要叫我白氏芙蓉!”

喻只初垂下眼帘:“芙蓉,对不起,我娘她…….”

芙蓉恨恨的道:“你娘不肯说出依依的下落,我是不会罢休的。”

喻只初默默的看着芙蓉,想安慰她,又不会说好听的。见芙蓉脸上有草灰,想来是熬药的时候弄上去的,便拿衣袖给她揩一揩。

芙蓉站着没动。

苏畅阴笑道:“我是个活人呢,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芙蓉嘟囔一句:“没人把你当死人,多嘴。”

苏畅拍着喻只初的肩膀对芙蓉道:“你瞧,把喻公子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他已尽力了,可喻夫人不说,谁还能拿棍子翘她的嘴?”

“我要去衙门告状。”芙蓉斩钉截铁。

苏畅哈哈笑起来:“芙蓉,衙门就是喻家开的,你要去衙门告喻夫人?初认识的时候,我瞧着白氏芙蓉还没这么笨,这才过几天,笨的跟鸡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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