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第246章
在如此别开生面的朝堂上，每一刻过得都很是煎熬。
没有奏对，没有训斥，没有吵架扯皮，只有无边的安静和浓郁的血腥味。
朝臣们都有点怀念从前喧嚣吵闹的朝堂。
五皇子留下一部分御林军守在大殿外，剩下的带去各处宫殿查看是否有漏网之鱼。
云韶遥在这压抑的朝堂上也待不住，想回她的锦安殿去，白芷和青黛还在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危险。
然而才要开口，六皇子就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云韶遥看看云武帝，默默咽下了口中的话。
此时的云武帝，像是一下老去了七八岁，虽然是面无表情端坐在龙椅上，却无端让人看出其悲伤。
云韶遥又偷偷瞄了眼三皇子和站在最前面的几位朝廷重臣。
三皇子依旧云淡风轻，根本看不出刚才回击黑衣人的狠厉。
谢沅谢丞相一身紫袍，淡然站在血腥中，仿佛脚下的不是人血，而是满地盛开的鲜花。
剩下的几位朝臣，从面上也是看不出任何不适来，稳重淡定。
云韶遥叹口气，果然人与人是不同的，你看此时站在朝堂中间的八公主，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的，先前的打斗竟也神奇地没伤到她。
但她此时站在那里，整个人似乎灵魂脱壳了。
目光呆滞空洞，失了魂一般，但没有云武帝发话，自然没人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去管她。
众人都在盼着最后的尘埃落定。
文武百官们虽然早已适应了上朝，但今日经历了宫变的跌宕起伏，他们明显觉得精神头有些不济，谁承想还要站在尸体堆里等结果。
终于，等了似乎一年那么久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来报信的显见着是陛下或五皇子安排的人，进来后向龙椅上的云武帝报了一句：“启禀陛下，宫外已经肃清。”
众人闻言，纷纷把悬了一早的心放了下来。
朝堂上的气氛稍微活跃了些，云武帝留了谢沅并定国公、刑部尚书等几个老臣还有三位皇子，其他人则在陈顺拉长声调的一句“退朝”中散了朝。
二皇子及同安伯等人如同提线的木偶，被人从大殿里提出来，连句求情的话到最后都没能说上。
朝臣们行了礼之后走出满地尸体的大殿，殿外的地上也不干净，暗红的血液刺得人眼睛发疼。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做停留或议论今日的事，相熟的朝臣间互相草草拱了拱手告辞，各自脚下生风往宫外赶去，如同后面跟了吃人的狼一般。
云韶遥跟在人群最后出来，脚步匆匆赶回锦安殿。
锦安殿外围着的御林军没了踪影，周围也干干净净，若不是脚下还穿着被鲜血浸湿的鞋子，云韶遥只怕以为早上被围那一幕是做梦。
守在殿门前的小太监老远就看到云韶遥的身影，不知对着里面的谁叫了声：“九公主殿下回来了！”
眨眼间，几道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锦安殿门口，应该是之前就一直候在门前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青黛白芷，连陈嬷嬷郝嬷嬷两人都落在她们后面，“殿下，殿下年还好吧？没伤到吧？”
几人围着云韶遥准备上上下下检查一番，实在是她如今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云韶遥摆摆手，“我没事，先进去再说吧。”
白芷抹了把眼泪，从前陪着殿下也算是风风雨雨走过，但也没见过今日这般的架势，现在想起来心中还觉害怕。
若不是后来五皇子派来的御林军特意叮嘱，让她们在殿下回来前绝对不能在宫中行走，她们早就跑前面去找主子了。
青黛也没了平日里的大大咧咧，小心翼翼地护着云韶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主子是易碎的瓷器呢。
要她说，这宫里尽管住的吃的好过外面，却还是比不过她们百草谷。
行动受拘束还是小事，平日里对谁都要提防着，今日更是见了如此大变故，看看殿下那一身的血，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
回到后殿，白芷等人不放心，还是上前仔细查看过，确认主子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又张罗着给她洗漱。
等洗漱好重新坐下，陈嬷嬷命人把准备好膳食端了上来，今日一早就出了这么些事，殿下怕是饿到现在滴米未进。
云韶遥想到大殿上那血腥的一幕，刚想说不吃，看到白芷等人眼里的担心，又改了主意。
还好，陈嬷嬷毕竟是宫中伺候惯了的，知道这个时候该端什么东西上来，准备的膳食清淡爽口，闻着淡淡的米香，突然就觉出了饥肠辘辘。
用完膳，小宫女才把碗碟收下去，就听宫人来回说四公主来了。
云韶遥蹙了蹙眉，四公主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总不会是来关心她的吧？
想到这个理由，她自己都忍不住要笑了，虽然自她回宫后，表面上看着像是跟四公主恢复到了从前那般。
但只有相处的二人才知道，不知道是因着年纪长了，还是多年未见，两人虽还是如平常那般说笑，中间却像隔了层什么。
云韶遥开始去了几次怡景殿，后来也就不那么频繁了，只维持了面上的亲热。
她看四公主也是相同的心思，也就不强求了。
这么想着，还是吩咐宫女赶紧把人给请进来。
四公主来却不是为了其他，而是向云韶遥讨要上好的伤药，原来是早上怡景殿被围的时候，四公主的贴身嬷嬷不小心伤了手。
“想着九妹妹这里的伤药可是出自神医谷，自然是最好的，四姐就厚颜来锦安殿讨要了。”
“四姐还跟我客气呢，不就一点伤药，四姐只管派人过来取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自己亲自跑一趟。”
青黛闻言去侧殿取了上好的伤药来，又交代了用药注意事宜。
四公主道谢后让身边的大宫女接过来。
“你赶紧把药送给杨嬷嬷去，本宫这里还有话要跟九公主殿下说。”
云韶遥在旁浅笑，这才是四公主近日来的目的吧。
宫里哪里找不到伤药，早上受的伤，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时辰了，总不能为着神医谷这个名头，就一直拖着不上药吧。
看着大宫女出门，四公主这才叹口气，拉了云韶遥上下看了一遍，“九妹妹你没受伤吧？听到你被八姐姐带去了朝堂上，我都快被吓死了。”
云韶遥：“谢谢四姐姐的关心，我没事。”
“听说二哥被被关起来了，也不知道父皇会如何处罚，唉……他怎么就想不开做了这种事呢？说不定就是被成安候和永平候他们给蛊惑的。”
云韶遥呵呵，谋朝篡位的事，被人随便蛊惑两句，就当真敢干？
那这位二哥要么是没脑子，要么是本来就有这个心思，只是借着别人蛊惑的名头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不过，她今日来就是为了跟自己分享这些？
云韶遥一边慢慢喝着茶，耐心听着四公主讲着今日的事。
倒是比她在朝堂上看到的要多，据四公主所说，成安候和永平候凌晨时被人从狱中偷偷换了出来。
成安候更是出现在城外领兵与杨将军对峙，“幸好父皇当日夺了成安候骑兵营的兵权，不然今日只怕更难对付。”
四公主庆幸，“只不知他手下的兵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有，五城兵马司的统领居然是二哥的人，想想还真是让人害怕。”
“是啊，居然连这些人都被收买了。”
“还好父皇英明，居然提前有所准备。诶，小九你说，父皇是如何在二哥刚动手时就知道的啊？”
云韶遥点点头，“这个还真难说，父皇的安排，又岂是咱们能猜到的。再说，我知道的消息还没有四姐姐知道的多呢。”
云韶遥说的是实情，她一早起来就遇到围宫，然后就去了朝堂上，看到的就是二皇子逼宫，还在血流成河的大殿里站了一早上。
什么成安候永平候的事，都是听四公主说的。
四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小九素来为父皇所喜爱，又跟六皇子亲厚，原以为能从她这里探到点什么，谁知道竟是一问三不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有所隐瞒。
云韶遥没忽略她眼中的失望，只是觉得四公主跟她打探父皇的消息，属实也是让人一言难尽。
一来昨夜凌晨发生的事，她又如何能得知。
再来，好好当她的四公主不好么，别人嫌麻烦躲都躲不及的。
以前觉着四公主是个娴静的性子，怎么如今一反常态，还这么迫切，还让她察觉了。
见确实从她这里谈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四公主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九妹妹今日肯定累着了，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好，有劳四姐姐挂心了。”
送走四公主，云韶遥想了想，还是把早先那小宫女叫过来，仔细问了宫内宫外如今的消息。
这次小宫女倒是痛快把她知道的消息全盘托出，大面上跟四公主讲的差不多。
云韶遥心里大致有了数，也就挥手让小宫女下去了。
见她面露疲色，白芷上前道：“殿下，如今既已安定下来，也不要思虑过多了。殿下这一早辛苦了，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等休息好了再说。”
云韶遥确也觉得疲累不堪，点了点头，“那就听你的，等我醒了再说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