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第322章

想想她小小年纪遭逢那么一场大变，后来还遇上了好几次刺杀。这也是心性坚定的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这么想来，就更加得感谢百草谷的人了。

周氏这一支如今虽不成气候，这也是他们造孽太多的缘故。因着他们从前做那些事，在九公主心中肯定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不爱出门也是正常。

“许是九公主殿下近来医术研究到了关键时候，一时分不开身也是有的。若不然，九公主花一样的年纪的小姑娘，哪里是坐得住的。不说陛下，就是老奴都不愿辜负这春日呢。”

云武帝何尝不知道这是陈顺在给云韶遥找借口，有些事情啊，他这个皇帝比谁都清楚。

唉，都以为做皇帝的就能随心所欲，事事按自己的喜好来。只有身处其位，才会知道当皇帝的也有他们的无奈。

为着大局，为着家国天下，有时候就算知道委屈了在乎的人，也只能暂时按耐住，等待时机再为其讨回公道。

可迟来的公道，终究是迟了。

云武帝心中苦笑一声，恐怕小闺女最大的委屈不仅仅是这么点呢。

小九自襁褓中开始就是他看着长大的，那个时候的她还是小小的软软的一团，皇后产后他去看看她们的时候，看着她粉粉嫩嫩的小脸，小嘴还吐着泡泡，又奶又萌的样子，让他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

还没睁开眼睛的小小人，就知道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他的手指，那么一点点的人，劲儿却不小。

被紧紧抓住手指的云武帝，心中一下被柔情填满。

整个景国的百姓都需要他，但被这么小小一个肉团子抓着紧紧不放，被需要被信赖，那又是不同的。

果然，渐渐长大的小九，对他的依赖更胜过对皇后这个母亲。

每日醒来就要寻父皇，有了好玩的好吃的，也要寻父皇。

皇后都常吃醋，抱怨说小九见了父皇就忘了她这个照顾了她一日的母后。

虽说在她前面儿子闺女都有了，却没有哪一个像小九这般得他心。

不仅同他这个做父皇的是同一天生辰，性格脾气有时也十足的像。

这样一个女儿，他还能不知道这个闺女在想什么吗。

看上去她还是同从前那般亲近信赖自己，可云武帝知道有些事情不同了。

具体是什么说不清，但心里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换做其他子女，他也不在乎，但谁让这是他最喜欢的小闺女呢，在云武帝心中，这个闺女跟当初的大皇子是同等地位的。

大皇子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寄予厚望花了最多心思在其身上的孩子，而云韶遥呢，则是被倾注了最多父爱的孩子。

就是，一个是培养来继承家业的，一个是用来宠的。

也不怪四公主和柔安县主总觉得不平，同样是父皇的女儿，都是公主，凭什么云韶遥就跟她们不一样？

取名是跟着皇子取的，得到的关注和父爱也是最多的，很难让人不嫉妒恨。

云武帝意识到小闺女的心思转变后，心里还是受伤过一阵子，但没多久就自己想通了。

小闺女本来是父皇母后还有哥哥们千娇百宠着长大的，是整个景国最骄傲最恣意的公主，却一天之间天崩地裂。

自己坠崖受伤还失了记忆，待知道真相时，已经是物是人非。

换做是他，恐怕也很难接受吧。

云武帝自认为很能设身处地为人着想，当然，这仅限于自己最在乎的几个人。

如今这样的人，天底下也没几个了。

“罢了，回去的时候给她带点外面的好东西。嗯，这两种茶点就很不错。”云武帝指着自己尝着不错的两款点心道。

“九公主殿下若知道陛下出宫还记挂着她，定然感动。说起来，陛下同九公主的口味很相似，这两样点心九公主必然会喜欢。”

“也不怪朕记挂她，要说孝顺啊，还得是小九。”

云武帝自得了云韶遥给他调配的丸药，一开始只是不忍拂了闺女的一片心意，在陈顺送给太医院检查适宜他服用后，就按说明服用了几次。

没想到却有意外之喜，这几年来每每伏案久了，就觉得腰酸背痛，晚上睡得晚一些了，第二日就疲累得很，还有其他偶尔的不适。

偏偏御医检查后也只说没什么毛病，是上了年纪，要注意多休息。

服用了那丸药他也不是很上心，偶尔想起来才吃一丸，过了十来天，一日御医请平安脉，夸说陛下近日身体保养的很好，他才突然发觉好几日不觉得疲累难当了。

但那些时日他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唯一的变化就是吃了小九送来的丸药。

“可不是，陛下慈爱，九公主孝顺，这是陛下之幸，九公主之福。”

云武帝虚点陈顺，“你啊，就会说好听的话。”

说是这么说，面上的笑却是做不得假。

陈顺笑道：“那也得确有其事奴才才说得出来啊。”

这话似是引起了云武帝某些遐想，突然道：“这省心的也太省心过头了，闹腾的也搅得太过了。”

陈顺闻言低垂了头，这话可不好接，他在陛下面前再有说话的份，也不能去评价陛下的子女。

当然，发自内心说好话的例外。

陛下说的闹腾的，说的就是四公主和柔安县主。

一个最近在京都是如鱼得水，从前怎么没看出四公主还有这手。

那位四公主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安静柔顺的，没想到啊，一朝嫁于公侯世家，出宫开府后，性子是变了许多啊。

往后，对四公主的看法是得转变了。

柔安县主就更不必说了，去参加宴会时眼睛都盯着男宾那边看。

堂堂一国公主，位份是降了，也不能就自甘堕落，说难听点，又不是没见过男人，这么做也不嫌丢皇家的脸。

京都各府的男女老少，那个不是人精子，柔安县主这么做，哪怕人家明面上不说什么，私下里也少不了嘀咕皇家的教导。

陈顺偷偷看了看云武帝的脸色，也不知道那位是故意气陛下的还是心里真的另有打算。

总之，陛下被气到可是真的。

“回宫后，派两个严厉的教养嬷嬷到长乐殿去，周氏虽被关在冷宫，柔安的规矩也不能松懈了。”

只派两个嬷嬷去教导，是不是也太过柔和了。

依柔安县主的脾气，可不是两个嬷嬷就能约束得了的。

或者说，她就算知道陛下对她有意见，也未必会直接就收手。

从前周家那位周曼青姑娘还在的时候，当时还是八公主的柔安县主若是遇上事了，一般是让周曼青出头去办。

周曼青是侯府嫡小姐，侯府手握兵权，父兄有实权，姑母是掌管后宫的贵妃娘娘，还有一位如日中天的皇子表哥，出门在外谁都要给她两分颜面。

有段时间在京都简直可以说是无往而不利，碰到事了，都不用八公主出声，周曼青就冲在前面给她解决了。

所以，周曼青一度就是嚣张跋扈的勋贵小姐代表，而八公主并未留下什么坏名声。

但他们这些做奴才，还在陛下身边近身伺候的都很清楚，八公主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甚至能说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

这还是委婉了说的。

心里是这么想的，陈顺还是恭敬应是。

陛下对自己的子女，终究还是心软，只盼柔安县主能晓悟陛下的一片苦心。

至于四公主那边，云武帝提都没提。

四公主已经成亲了，虽然住的是自己的公主府，也是卫国公府的孙媳妇了，除非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云武帝轻易不会开口斥责或做出惩罚。否则就打了卫国公府的脸。

云韶遥收到云武帝从宫外带回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呢，打开一看，什么糕点糖果，珠钗首饰……竟还翻出两个玩具，其中一个是泥娃娃，一个是竹编蜻蜓，哦，对了，还有糖人，把云韶遥看得哭笑不得。

父皇这是还把她当小孩子哄呢。

但这份心意她是领了的。

东西虽小，也不值什么钱，却看得出来是父皇一路走过去，见到认为好吃好玩的，就都买来送过来，从中也可看到当父亲的一片慈爱之心。

有些做父亲的，哪怕手里银钱无数，恐怕一辈子也没给儿女送过这样的东西。

随着这些东西还带了一句话，“陛下说，九公主殿下虽然专心钻研医术，也别忘了多出去走走，总闷在屋里于身体无益。”

本来打算让送东西的小太监带句谢父皇的话，想了想还是作罢，父皇都精心替她挑选礼物了，于情于理都该亲自去道谢。

打赏了小太监，看看天色将晚，算了，父皇累了一日，明日再去也不迟。

第二日，云韶遥到的时候，云武帝正要用午膳。

旁边还坐着个身影，不是十皇子云韶津又是谁。

没等云韶遥给云武帝行礼问安，十皇子先高兴叫道：“九姐姐，你也来陪父皇用膳啊？”

看这熟稔的样子，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来陪父皇用膳了。

十皇子很有心啊。

云韶遥先给云武帝行了礼，这才回十皇子道：“嗯，真巧，小十也在呢？”

“是呢，父皇每日都只一人，太孤单了。”十皇子撅着小嘴道。

一点都看不出平日的顽皮样子。

“十弟真懂事，比我们这些哥哥姐姐都要孝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