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第328章

御医当中有的听了这话，不由恍然大悟，只是转而又担心起来，这火鹤草的毒他们没接触过，但都清楚，解起来确实有麻烦。

心中不由暗自庆幸，幸好今日请了九公主过来，要不今日这事的后果，他们怕是背不起。

陛下就是不处罚他们，只要结果不是最好的，也难保舒嫔心中不记恨。

虽然这么想有些龌龊，但能活着，谁不想好好活呢？

云武帝看了他们几眼，已是对他们不抱什么指望了，转而看向云韶遥问：“若是小九你来解，能有几分把握？”

云韶遥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儿臣，也只有五成的把握。”

几个御医的心思，还有舒嫔的猜疑和恨意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今日这情形，既然来了，就没有后退的路。

况且若是不来，那也让人怀疑。

只有五成？云武帝皱眉，“那依小九看，京都其他有经验的大夫来，这个把握能不能提高？”

云韶遥：“这个也说不定。”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只是，小十这情况，要尽快。发热太久不能退下来的后果……”

后面话没说完，但在场的都听懂了。别说这么小的孩子，饶是大人烧久了不能退热，也是有性命危险的，小孩子就更是有各种危险。

没人愿意在生病孩子的母亲面前说这些话，这很犯忌讳，但道理却是谁都明白的。

云武帝看向舒嫔，“舒嫔你如何看？”

这种紧要时候，且不说查问京都有哪些大夫擅长解毒废时间，还要是对这火鹤草之毒有经验的，且他们也不能保证有十成的把握。

舒嫔看看榻上烧得滚烫的十皇子，只觉得自己前后都是万丈悬崖，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了。

“陛下……臣妾，臣妾……”舒嫔根本说不出要如何决断。

家族的指望、自己的野心、孩子的安危……一时间齐齐涌入脑海，搅得她头昏脑涨。

云武帝也觉得进退维艰，可是再拖下去，只怕这孩子就要送了命。

这个时候也不是恨动手之人的时候，他是赞成让云韶遥解毒的，毕竟有五成把握，依然是不低了。

只是，孩子也是舒嫔的，他这个时候替她做了决定，到时有个万一……他都不敢想后果。

女人心中存了恨意，无辜之人要被牵连不少，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小闺女。

若是别的也就罢了，牵扯到云韶遥，还是他把人叫过来的，今日就得让舒嫔自己开口。

小儿子重要，小闺女更重要。

别费心费力地干了活，到时候舒嫔不领情，还存了怨恨之心，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人的心思有时候就是那么难测，你不知道它会在哪里发生变化，也不知道在哪一刻它会朝着哪个方向走。他想跟舒嫔要个保证。

“你也听到了，要尽快做决定，小十的情况拖不起。”

舒嫔慌乱的目光看了看云武帝，又看了看云韶遥，最后落在几名御医身上不动了，似是为了进一步求证云韶遥话的真实性。

九公主刚才都说了，不少大夫都知道这火鹤草，他们之前诊不出来也就罢了，现在不会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她要个从旁佐证的。

她不意外云武帝没有直接帮她做下决定，陛下看中子女，但九公主肯定是排在她津儿的前面的。

心中顾不上不满，她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的，健健康康的。

几名御医都是常在后宫行走的，见她看过来，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今日之事，已经显得他们很没用了，但九公主无疑也给他们帮了大忙。

现在若还不站出去说上两句，还缩着脑袋当乌龟，只怕今日之后，这太医院也没了他们的位置。

至于舒嫔，从他们无能为力时，就已经遭了她的记恨了。

现在说不说，都是一样，只是说了，能帮舒嫔下定决心而已。

领头的御医站出来，对云武帝和舒嫔躬身回道：“禀陛下、舒嫔娘娘，九公主所言甚是，火鹤草的毒要解，确实有风险，但十皇子殿下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请陛下和舒嫔娘娘早做决定。”

其余几人也连连点头附和。

“确实是这样，还请陛下和娘娘早做决定。”

舒嫔瞪了几人一眼，几人被瞪，也只能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大夫也不是万能的啊。

“可是陛下，津儿才这么小，臣妾不想津儿往后怪臣妾，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对了，九公主，我知道你的医术卓绝，还曾被陛下封为小神医，你再想想，说不定还有办法能避免冒险呢！求你再想想办法吧，只要有办法，我这里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云武帝父女两人齐齐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舒嫔说的这是什么话？

云韶遥的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

不想云韶津以后恨她倒也说得通，她后面说的那些话，若是云韶遥此时想到什么办法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一国嫡公主贪图她一个嫔妾的东西呢，还是说她对自己的弟弟藏了一手？

她做母亲的说出这些话，别人可以理解，但作为宫妃，这话传出去对云韶遥的影响可就不好说了。

“父皇，儿臣学医年限尚浅，五成把握已经是儿臣的能做的最好的了。至于其他办法，暂时还想不出来。若是舒嫔娘娘不满意，建议最好趁现在还有时间，重新找个有经验的大夫。”

舒嫔一噎，那一通话没达到效果，反而让云韶遥退缩了。

她要表达的不是这个，九公主是故意装的吧？

云武帝注意到舒嫔的神色变化，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耍心眼。

“你要是不顾小十的死活，就继续耽搁吧。”

说话间，负责给云韶津用手帕降温的宫女面色焦急，“娘娘，十殿下他体温，体温又高了！”

舒嫔疾步过去，用手探了探孩子的面颊，又猛地缩了回来，那温度简直是烫人。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舒嫔心里焦躁难当，一咬牙，对云武帝道：“陛下，请九公主治吧，不管结果如何，那都是他的命！”

最后一句话带着哭音，显然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云武帝闻言朝云韶遥点点头，“赶紧去准备吧！”

银针是现成的，要用到的药材，有几样需去太医院那边现取，甘泉宫顿时忙碌起来。

舒嫔看着云韶遥淡定地吩咐人准备银针、热水、干净的布和澡盆，像是那些有经验有底气的大夫一样。虽然不知道为何准备这些东西，像是要准备沐浴，却识趣地坐在一边不出声。

想到她的医术出自百草谷，身上小神医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从前也帮京都不少人看过病，这杨也算是安慰自己了。

这时，一个打扮体面的嬷嬷悄悄来到舒嫔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舒嫔听后面色扭曲。

但她现在正是走不开的时候，于是低声交代了那嬷嬷两句。

那嬷嬷领命出来。外面等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京都府尹，还有皇帝身边的一个太监。

原来是云武帝派人连夜去请了京都府尹，嬷嬷将人带到偏殿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外，命人打开了锁，这里关着照料十皇子的那群宫人。

他们在陈顺去请云韶遥后就被带到了这里，有人还在心里感念舒嫔娘娘心善，见他们在外淋雨便发善心让他们进来屋里待着。

大多数人没那么天真，看出不妙来。他们没见过舒嫔娘娘心狠手辣的时候，但据刚才从主殿里传出来的消息，十殿下如今还在发热不醒。

这都是他们这些照料的宫人看护不当，十殿下自来就是舒嫔娘娘的心头肉。这个时候，舒嫔娘娘是恨不得他们死，哪里会对他们生出什么善心来。

心里担忧，却没有人开口。一行人还是跪着，却有人悄悄缩到了人后不起眼处。

嬷嬷进来时，屋里众人齐齐抬头看了过来，有人心里抱着期望，难道是十殿下烧退醒来了？

却见那嬷嬷面容冷厉，朝旁边侧身让了一步，对着身后的人说了句“大人，人都在这了。”

话音落，京都府尹点了点头，朝身后挥了挥手，就有衙役上前用绳子绑人，一众人跪了大半日，又累又饿又渴，在衙役手下哪里反抗得了。

有人想开口问为什么，马上就有人上前用布巾堵住了嘴。

陛下还在主殿，十皇子还病着，没看见连他们府尹都不敢进去打搅吗。

心存侥幸的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眼里纷纷露出恐惧，难道是十殿下不好了？

那嬷嬷也没好心同他们解释什么，看着衙役把人捆好堵住了嘴，眼中没有一丝不忍。

十殿下在他们的照料下不仅落水，还中了毒，就是千刀万剐也难消娘娘的恨，被京都府衙带去说不定还能留条小命。

连她们这些伺候娘娘的都受到了牵连，目前还能在甘泉宫自由行走，等十殿下那里事了，想必也逃不脱被审查。

毕竟十殿下在甘泉宫吃住，甘泉宫的人也是最容易下手的，就都有嫌疑。

所以，哪里轮得到她来同情别人，她自己都还自身难保呢。

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后果，有人绝望弥漫心头，要不是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差点大小便失禁。

京都府尹朝嬷嬷点了点头，带着人浩浩荡荡先出宫去了。

不管十皇子如何，他今晚若是审不出点什么，很难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