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红袖添
青泽受灾严重，无甚新宅，唐明礼寻遍了，也只找到一处将将看得过去的旧宅子。
宅子里移了些梅花，简单添置了些家具，便挂了牌匾，成了“周府”。
府内的贵气公子点了个小围炉，炉子咕嘟咕嘟地滚着开水。
这时节，围炉烹茶最合适。
“查得怎么样了。”
“呲”地一声，公子将热汤浇在干茶上，汤水顷刻间便成了琥珀色。
“回殿下，”跪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卢庸，“都查清楚了。”
“哦？”周显允递给卢庸一个茶盏，示意他坐下说得详细点。
“李闲是明初八年通过察举入了朝堂的，似乎是河东省人。”
“此人政绩平平，在百姓口中，也褒贬参半，并不似有甚野心的人”
周显允的大拇指摩挲着盏壁。
“小小的河东省人，短短四年，就做到了青泽的知州。”他思忖着，坚信自己的感觉没错——李闲绝对不是善茬。
“还有其他的吗？”
“李闲府上的府卫也不多，但府上的人嘴都挺严，并未打听到其他事情。”
“季复安呢？”
“季复安是季家嫡女，她的家人在这次汛灾里都葬身于黄河，只有她侥幸存活了下来。”
这样一个无牵无挂的人，李闲又能抓住她什么筹码。
周显允锁了眉头。
“季家并非是青泽的世家人家，听说是十年前搬到这里的。但与李闲并无甚来往。”
卢庸没有注意到周显允的神情，自顾自说着。
“季复安样貌出众，早在两年前，便得了青泽第一美人的称号，但季家老爷低调惜女，虽然求娶的人家不少，但季复安如今还未定亲……”
“殿下，”敲门声响起，是唐明礼。
“讲。”
“李大人来了，带了些礼物，说是为贺殿下乔迁新居。”
“他可带了什么人？”
“如殿下所料，带了季姑娘。”
周显允带着卢庸走出屋子。
今日天气不好，灰蒙蒙的，风一吹，满怀的寒凉。
“人已经在前庭候着了。”
前庭的院子本就不大，李闲带了好几箱的礼物，一时间竟显得前庭有些逼仄。
“下官拜见二殿下。”
“李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
“下官今日前来，是为贺殿下乔迁新居，特备了些薄礼，还望二殿下笑纳。”
唐明礼一眼望去，那些箱子张着大口，肚子里全是金银珠宝，还有两只箱子装满了补品。
“多谢李大人记挂，只是本殿府上什么都不缺，这些礼物，怕是不能收了，”周显允随手盖上一个箱子，木头碰撞的声音犹如惊雷，啪地一声，吓得在场的人皆噤了声。
“下官也不知道殿下喜欢什么，这些金银乃是俗物，自然是配不上殿下，只是这两箱补品，还请殿下收下。”他随手摘出来一颗山参，双手奉上，“这山参是青泽地界独有的，于人补气血最好，功效可比千年人参。”
唐明礼将拂尘挂在胳膊上，接过山参，细细看了——确实是些寻常补品。
“多谢李大人了。”
李闲见周显允收下礼物，很是开心。
“下官斗胆，还带了青泽第一宝物，想献给殿下。”
李闲话都没说完，季复安便觉得腰间被人推了一把，踉跄间，便到了周显允面前。
“民女季复安，见过二殿下。”
她欠身行礼，不喜不哀，略显无奈。
“本殿说了，姑娘自请归家就行。”
他也看得出季复安的不愿。
他多希望，眼前的美人此时是朵解语花，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但季复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柔柔地跪在地上：
“民女一家仅剩民女一人，民女的命既是殿下救下的，那便属于殿下。民女别无他求，只求跟随殿下，伺候左右。还请殿下成全。”
他还是高看了她。
如此下作的事情，她竟无半分羞愧。
李闲也趁机迈步走了上来：“这是季家的长女，她家本也是个富贵人家，但这次黄河汛灾，家里人都遇了难，只留下这一个孤女。身份自然是配不上殿下的，但若殿下留在身边，随时想取个乐也是够的。”
周显允只觉得心里的火气蹭蹭上涨。
“殿下，要不您还是留下季复安吧，”卢庸贴近周显允的耳朵，悄声说着，“百姓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什么都有，您要是今日真的把她赶出府，恐才是祸端。”
这世间，没人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也不行。
权衡间，周显允无奈将季复安留了下来。
此时此景，众人只有李闲是真的心满意足。
他有备而来，匆匆而去。留下满园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