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见春来（下）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周显允几年前中毒，体内的余毒未清，如今又遭受这么多的变故，身体一时半会是休养不回来的。他深知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断不能将安儿救出升天的。
“咳咳咳……”他忍不住咳嗽，“只是现下还未找到安儿的下落。”
已经春天了，周显允却不觉得暖和，又往身上揽了件斗篷。
“今日劫祭场的可是皇兄？”
周明微沉默了，可周显允憔悴地勾了勾嘴角：“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你那招反勾抢，全京城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的了。”
年少时，他也时长跟在周明微身后，习武读书，十分和睦，如今虽然依旧兄友弟恭，但到底不是一母同胞，两人心中又隔了个季复安，总是要生分些。
“是我，”周明微挥了挥手，斩穹和唐明礼都退了下去，“只是那天女并非是季姑娘。”
“祭天一事，都是司马济良一手负责，想必安儿还在司马府。”
他笃定，安儿的失踪，一定与司马府脱不了干系。
“你可曾去司马府探过了？”
“还未曾，如今我也是活在司马济良的监视之下，司马晴丰的眼睛未曾有一刻不盯着我。”
那女人，怀了孕之后，倒不似之前娇柔，周显允这几日卧病在床，司马晴丰来照看他也只是走了个过场。肚子里的孩子，周显允还没想好怎么处置。
“二皇妃既然已经有了你的骨血，就算不为了你，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她或许可以是突破口。”
“哼！”周显允动了气，没有血色的脸硬生生咳得通红。
“孽种，迟早要解决了她。”
宫中秘事周明微也是懂的，只是他没想到，司马晴丰最近小动作那么多，一心一意爱着他的二弟，却在这么短的时间与别人勾搭上了。
“你莫要动气，身子要紧。”周明微为他倒了杯温水，“恐怕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能除。”
“此话怎讲？”
“如今祭天一事被搅黄，父皇动怒事小，但民心已乱，恐要另想办法来安定民心。”
“不若……”
“不若就让这个孩子以皇孙的名义，替季姑娘祭天，名正言顺除掉司马晴丰。”
“只是便宜了这个贱人！”
“你莫要动气，莫要动气，”周明微抚着周显允的背，替他顺气，“现下最重要的……”
“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安儿！”周显允有些激动。
“非也，”比起周显允，周明微要冷静许多，“司马济良有心将安儿换下，就说明季姑娘于他而言是有价值的，如今你我就这样搅乱了祭场，他一定会加强对我们二人的监视，同时也会加强对季复安的圈禁。若要救出季姑娘，非一日之事，且要慢慢盘算。”
“只是，我现下不知安儿到底被藏在什么地方。”
“不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我兄弟二人，这几日且按兵不动，多加派人手监视司马济良，这老狐狸一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大皇子的稳重成熟，是人尽皆知的。周显允即便坐立难安，却也只能接受他的计划。
心有所爱，关心则乱。
如今有大殿下替二殿下盘算，唐明礼心里也算稍稍安定些。
皇宫的天乾殿内，皇帝发了好大的脾气。
罗宁海连杯去火的八宝茶都不敢往里送。
“哎哟，右丞大人，您可算来了。”皇帝召见，美人敢怠慢，可司马济良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赶了过来，这一个时辰，罗宁海额上的汗就没下去过。
“让圣上久等了，罗公公辛苦。”
“右丞大人说的话可真是折煞老奴了，为圣上办事，哪有辛苦之说啊。”
是啊，你区区一个右丞，为天家办事，竟然也敢如此怠慢。
“大人快些进去吧。”
司马济良走进殿内的时候，满地都是奏折。明初皇帝倚着雕龙的木椅，一脸的怒气。他身上的龙袍都没脱去，可见是真的盛怒难消。
“微臣司马济良叩见圣上。”
“不中用的东西！”明初皇帝啪地甩来一本奏折，那奏折划过司马济良的耳畔，留下一道长长的红印。
“你作为右丞，又是一手亲办，祭天这种大事，竟然能搞成这样！”
越说越气，明初皇帝竟然连砚台都扔了过来。
司马济良最会做小伏低，他没躲，也知道自己不能躲。
那砚台甩到身上，他忍不住咳了几声。
“皇上息怒，”墨汁洒了一身，他也不敢擦拭，“臣已着人去处理了，祭天女也并未被贼人掳走。”
“朕要的是这些吗，朕问你，这悠悠众口，你该如何去填！”
如今时疫还在愈演愈烈，本欲用祭天女来填坑，没想到坑没填上，又挖了个更大的坑。
“微臣……”
“大殿下到——”
罗宁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陛下，大殿下求见。”
“给他说朕没空！”
“可殿下说他此番前来，正是为了祭天一事。”
“叫他滚进来！”
周明微深吸一口气，伴君如伴虎，即便是他父亲，也并无什么不同，上次在台狱他就明白了。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明初皇帝的嘴是冲着周明微说的，可眼睛却恨不得把司马济良剜死。
司马济良本身也无所谓，反正他志不在此，若是就此被罢官，也无甚大事，若是要他以命相抵，他也有对策。只是大殿下突然出现，竟还是为了他求情，不用说他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回父皇，儿臣知道如何安定民心。”
这个恶人，弟弟不能做，那便只有他来做，若不是为着季复安，他与周显允非要置司马家于死地不可。
“既然祭天女已然不能再用，那便只能挑选更加高贵的人来祭天，才能平天怒，灭民愤。”
“你什么意思？”
“儿臣奏请，用二皇妃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