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千秋书苑

天枢圣都，整片疆域由“四州一域”组成，即东蓬州、西青州、南芮州、北抚州和中天域，其中天域是圣都最高机构“天枢局”所在之地，共分为素云、青石、墨玄、赤曦、黄天五大星区。

青石星区，圣都内顶级学府的聚集之地，包括主打练武健体的馆院、修身养性的书苑、画符炼丹的药芦、种植花草的莆田、饲养灵兽的园林、冶金炼器的兵库……

其中，“千秋书苑”是青石星区中“主文”类学府的头号招牌，乃难得的风雅之地。书苑内典藏甚多，甚至有不少已然绝迹的孤本，引无数修士学徒尽折腰。

此时，正有一名书童急匆匆地穿过长长的回廊，朝最深处的一间屋子奔去，向屋内坐在鸾木帅案前的男子连连拱手：“苑长，大事不好啦。”

眼前的这名苑长名今兮，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生得白净通透，眉目如画，棕色长发如瀑披于两肩，最奇异的是，他的左瞳为湛蓝色，而右瞳却为琥珀色，整个人藏在一袭白衫之内，看起来特别瘦弱。

“小别离，别遇到点事就喳喳呼呼的，怎得一点长进都没有？古人云：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今兮责备道。

那个被称作小别离的书童脸更红了，似乎很不喜欢苑长给他起的这个矫情做作的名字，他连连摇手道：“真的出大事啦，那个……那个‘聚义馆’的刘大带着好多高手堵在了书苑的门口，扬言要拆我们的招牌呐！”

另一边，千秋书苑的大门外，一名浑身肌肉发达的赤膊大汉手持一柄粗重巨刀高声喝骂：“今兮，你再不滚出来，老子今天就拆了这里！”身后的一众打手纷纷附和，颇有声势。

这时，今兮在小别离和另一名侍从的陪同下来到大门口：“大清早的，哪位在这里打搅清净？古人云，非礼勿言。你这般吵闹，却是有辱斯文呐。”

一旁的小别离首先笑出声来：“苑长，您就别再犯酸啦。一群老粗，哪来的斯文。”

“你说什么！”赤膊大汉眼睛瞪得浑圆，立即将小别离吓到了今兮身后。

赤膊大汉朝着今兮走近几步：“今兮，你知道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今兮却依然一副忧患苍生的样子：“刘大，你这般暴躁，‘聚义馆’又如何能进步？要进圣都‘武榜前十’更是空谈啊。我承认，之前有几个想来你这儿习武的学徒，但他们最后觉得，修炼心性更重要，所以选择了我们书苑。这怎么能说是抢你生意呢？”

刘大已气得五官都快拧到了一起：“几个？你太谦虚了吧。今苑长，你可是抢掉了我们一拨又一拨的学徒，简直是强盗啊。”

“哼，千秋书苑名声在外，千千万万的学徒挤破了头想来这儿，哪里需要抢？”这时，今兮身边的侍从发话了，瞧他模样，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显出有几分高冷。

刘大怒火暴发：“混蛋小屁孩，找死！”说罢，暴跳而起，巨刀带着劲风朝着少年侍从迎面斩落。

此时今兮身躯不自主地轻颤，右瞳闪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微光，竟诡异地将进势正酣的刘大凝住。刘大看到今兮右瞳的光芒大骇：“是……上古时期的妖瞳，今兮是妖人！”

随后那少年侍从从一个奇诡的角度飘飞而起，轻松地抓住了刘大的刀背，还不待对方挣脱束缚，给予迅若奔雷的朝天一脚，顿时将其踹飞出去。

其余的打手们不由惊呼，都以为是这少年侍从竟身手了得。刘大摔了个四脚朝天，丑出了一定的境界，而巨刀已成为了少年手中的玩具。

“朝歌，你出手太重了。瞧把人家打得，这该如何让他再回去教徒弟？”今兮很快缓过神来，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口中这番说辞更是极其认真，充满了责备之意，一旁的小别离却已笑岔了气。

其实小别离还是很羡慕朝歌的，因为整个书苑中，就数他的名字最正常了。而今兮给其他侍从、丫鬟或者书童起的名字，简直可以酸到牙根。

说来这今兮也是才华灌顶，为书苑立下过大功劳，否则老苑长也不会传位予他，让他成为书苑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门人。但今兮却实在过于酸腐，十足的书呆子，认为天下逃不过大道，任何事情都可以用道理解决，把古往今来的圣贤们都看做是自己的此生至亲。

刘大挣扎着起身，继续破口大骂：“小畜生，把刀还我，让爷爷把你砍成肉酱。你们还愣着干嘛，一起上！”打手们这才醒过神来，呼啸着一起冲杀上去。

“哦，还你就还你。”朝歌轻巧地说了一句，将巨刀随手向前一掷。

那巨刀先一步落地，竟有一截直接嵌入了地里，随后透发出凶猛的罡气，将刘大一行全部震翻在地。这一下足以将打手们吓得肝胆俱裂，无人再敢恋战，当下就做猢狲散，各自“逃命”去了。

“今兮，你等着，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刘大试图拔出自己的刀，却怎么也抽不出来，又看了一下朝歌凌厉的眼神，只能灰溜溜地弃刀而去。

眼见刘大狼狈逃窜，今兮却幽幽地太息一声：“朝歌，你知道铺在咱们书苑门口地面上的‘云石’有多贵吗？这笔修缮金还不是我出？真是的，你怎么有用不完的蛮力？既然如此，便罚你去后院砍柴一个月！”

朝歌又哼了一声：“我打他们的时候，又没听你出言阻止。哼，干活就干活。”说罢，小嘴一撅，气呼呼地走了。

“你！”今兮一时语塞，“真是翅膀硬了，白跟我学了那么多道理。”

小别离继续偷着乐。

大清早的这场闹剧并没有影响书苑一天的忙碌，学子们的朗朗读书声在每间屋子中回荡。而今兮自从升为苑长后便很少上课，只有几门关于天道奥义、奇珍万象和玄史洪荒类的课目还是自己亲自执教。

今兮的课很贵，非达官显贵无力承担！

但对于特别有根骨的寒门学子，今兮每年都会破格录取。

眼下，可说是今兮最为繁忙的时段，因为三年一度的“观星试炼”又将来临。

观星试炼，由天枢局“竞星司”统一置办，是属于青石星区内的学徒们之间的公平竞技，名列榜首者可获得在天枢局内任职的机会。

每到“观星试炼”之年，各学府会根据自身的主修类别特性，推荐出类拔萃的学徒前去参与。对于学府来说，送进天枢局的学徒越多，他们自身的名声也越响亮，将来在青石星区也更有立足之地。

“今年，又有一大批学徒要去过这个独木桥了吧。”今兮马不停蹄地批阅着桌上满满的卷案，不知不觉已用完了桌上所有的研墨。

当下，今兮也不急着唤书童去取些备货，而是躺在榻上稍事歇息。毕竟已接连操劳多日，缺乏睡眠，不久便已呼呼大睡。

入睡后，今兮的神识便进入了一个玄妙的空间。这里沧海万丈，旭日悬空，瑰美的黛绿远山绵延不绝，风景令人咋舌惊叹。

今兮在海面上凌空飘行，其后拖出长长的涟漪波纹。而在他的正前方，站着另一名和他有着九分相似的男子，那人的瞳孔同样是一个湛蓝一个琥珀，也是与自己一致的瘦弱。

“谢谢你，钟离兄，让我在这个人世间的生命能够延续。”今兮向男子作揖。

男子哈哈大笑：“你准备这样谢我一辈子吗？我可是已经听得烦了。从‘那天’起，今兮就是钟离轩，钟离轩就是今兮。”

出现在今兮面前的这位叫做钟离轩的男子到底是谁？

钟离轩回想起当年，家里遭遇恶徒袭击，父亲为护自己而战死，而后自己在苏叔叔的掩护下躲过恶徒的追杀，最终阴差阳错来到了天域。

他深感不幸，因为自己最初竟拜入了“聚义武馆”，因自己瘦弱不宜习武而干尽粗活、受尽欺侮。

他又深感幸运，因为在自己最黑暗的时光，遇到了“千秋书苑”的老苑长今吾朝，也就是今兮的爷爷，对方在拜访“聚义武馆”时恰巧撞见了被打成重伤、奄奄一息的自己。

“好可怜的孩子。”白发老人察看钟离轩的伤势，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对方泊泊鲜血流向了一片已被荒废的花圃，而原本已经进入枯萎状态的花草在得到了鲜血的浸淫后，竟重新绽放出了光彩，内心暗惊，“这孩子竟拥有‘玲珑之血’！”

随后今吾朝以钟离轩体质太弱不宜练武为由，将其带回了“千秋书苑”。

今吾朝对钟离轩竟视如己出，非但治好了他的伤，还利用各类珍馐和奇药，为他固本培元，提升体质，书苑内的典藏也供他参阅。

一日，今吾朝终于对钟离轩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老朽当初救你一命，一是出于怜悯爱才之心，二是还有一个私愿。”

“今伯老有何要求尽管吩咐，轩儿定尽犬马之劳。”钟离轩立刻拱手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