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疑云重重

炎舞城，朝阳集。

这里是炎舞城内除了主街外，最热闹的集市。此时，正有一名公子脚踏轻羽，从来往人流的上空疾掠而过，惹得不少人艳羡侧目。此人正是弦月，只见他法诀一引，已然闪入一条古旧狭窄的弄堂内。

弄堂深处，有栋低调的阁楼。说它低调，除了外表朴实且简陋之外，其所处的位置，也确实很难寻觅。

屋内有一男子，生得白发碧眼，却年轻俊秀，竟是岁寒。

弦月在屋前落定，走进屋内行礼道：“岁寒大人，路上有事耽搁来晚了，见谅。”

岁寒笑道：“不晚，你来得正好，我恰好有个收获。”说着，手一招，引弦月一同进入内间，一名长相娇俏的女子安静地躺在榻上，吹气如兰，睡意正酣。

“楚离番！”弦月一眼便认出了眼前女子正是失踪已久的“四小主”之一的楚离番。

岁寒颔首道：“据‘千寻珠’所示，今兮曾出现在炎舞城，故我来此查勘。想不到，今兮没碰上，却在一个迂回的巷子里遇上了这个昏迷的小妮子。”

弦月欣喜道：“千秋书苑出现‘唯魔独我’之时，四小主都在现场，相信楚姑娘一定知道一些当时的情况。”

岁寒示意弦月一同走进楚离番这边，他掌心虚按在楚离番的额头，层层波纹覆盖全身：“我能感觉到，这姑娘元神薄弱，魂力涣散，似乎是‘心殇’所致。这几日我以‘六合回魂术’为其疗愈，已在渐渐回拢她的神识。”

弦月道：“主尊这次派我前来，除了协助岁寒大人一同查察今兮一案。另外，主尊已安排逐浪在‘阴极绝谷’找寻位置洞开进入‘黑暗三亟界虚’的入口，计划大举进攻，救回圣都内的失踪人口。”

岁寒叹息道：“真是山雨欲来。明有‘黑暗三亟界虚’频繁作梗，暗有中黄城、大臧原虎视眈眈，今后咱们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这时，榻上的楚离番突然发出一声呻吟，秀眉紧皱，朱唇微颤，似已有醒转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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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屿，环河滩。

那个被杨陌一掌击毙的马大哥，此时毫无生气地躺在草田和慕应才面前，两人一脸凝重，如同蒙上了一层灰败之色。

草田带着一丝沮丧道：“这位马师弟非但手臂炸裂全无，连同心肺脏腑全部撕裂，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了。”

慕应才向来性急，此时更是一脸怒气：“包藏祸心的东西，敢来‘行书巷’闹事，定让你付出惨痛代价！”

如此命案，兹事体大，慕应才及时上呈总长。

不久，天府屿劲风骤起，一头青鸾和两头白鹤带起湖间迷蒙水气疾掠而来，并在岛屿入口落定。青鸾之上是一名留有长须的中年男子，相貌英挺，不怒自威，白衫上水墨江山环绕，颇具雅韵。而白鹤之上，则是一名头发半灰的圆脸男子和一名身材玲珑修长的美妇。

慕应才带着众师弟和弟子们早早在此战战兢兢地等候，见三人收回坐骑向他们走来，急忙拜倒：“慕应才向总长、宋长老、云阳师姐请罪！”其余人跟着拜倒行礼。

为首的长须中年男子，正是“行书巷”的总长墨攻，圆脸男子则是“行书六圣”之一的宋林哲，而海云阳虽然身份是不及二位，但此次也受总长要求一并前来。

墨攻将慕应才搀扶而起，眼神中没有丝毫怨怼，始终保持着一种儒雅的风骨：“瞧你，遇到麻烦事就会急躁，这可有违修行大统。走，屋里说。”

开卷厅，位于“开卷教场”上的议事之所，可容百人。墨攻居中而坐，宋林哲和海云阳分居左右，慕应才和众师弟、弟子站在大厅左右两侧。

“带杨陌上来！”慕应才怒声呼斥。

两名弟子将已被五花大绑的杨陌押入大厅，只见杨陌一脸愁苦无奈，胖脸上还有泪痕，看上去可怜兮兮，一点都不像一个具备行凶杀人本领之人。杨陌丝毫没有注意到高高在座的墨攻，而是在人群中扫视，看到今兮和云裳后，流露出悲切求救的表情。

“龙七，咱们得想办法救救杨陌啊。瞧他这个老实蛋子，一定是被冤枉的。”云裳在今兮耳边轻声说道。

今兮苦笑道：“众目睽睽之下，而且现在总长也在场，如无证据，又何从施救？”一来，今兮一时间确实无计可施。二来，杨陌虽然可怜，但确实也有可疑之处。

“杨陌放肆！见了总长，还如此目无规矩！”慕应才直指怒骂。

此时，杨陌才看向正前方，顿时吓得跪倒。岂料没有跪实，摔了个五体投地。可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没人笑得出声来。

墨攻不由皱了皱眉，此时他心里和众多人的想法一样：“这样一个胆小狼狈的小胖子，会有那么可怕的杀伤力？”心里想着，看向身旁的宋林哲。

宋林哲立即会意，一个瞬移已临近杨陌身前，一手抓起对方的左臂，杨陌顿时疼得惨叫，连连求饶，涕泪横流。

不久，宋林哲松开紧箍的手掌，杨陌瘫软在地。

“奇怪，他的肌肉经络确实松软无力，而且也不像是有外力加持的样子。”宋林哲也不由皱起了眉头，“杨陌，抬起头来。”

杨陌连连点头，胡乱地用袖子擦拭了一下满脸的涕泪，恐慌地看向眼前的宋林哲。

宋林哲问道：“是不是你杀了马强？”他所说的马强，正是那个死去的“马大哥”。

杨陌依旧哭个不休，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息，道：“没……我没杀他。是他打我，我伸手挡了一下。结果……结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他就倒在了地上。不关我的事啊——”说着，又抱头痛哭。

宋林哲冷笑道：“听说你之前手臂受了伤，伤势还不轻。怎么这才短短一日不到，伤口就没影儿了？”

“我……我……”杨陌看着自己那条被宋林哲揪红的手臂，一脸迷茫，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又继续哭泣。

一旁的今兮暗自纳罕：“这宋林哲刚得到消息到这儿不久，怎么对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么了解？”心里想着，不由看向宋天宇，见他眼神闪烁不定，便明白过来，定是他给自己的大伯通风报信了。

墨攻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又看向海云阳这边，似乎是想先听听她的意见。

海云阳起身行礼道：“总长，看来马强的确是在和杨陌对战后不幸身亡的。杨陌之前我也有短暂接触，确实没有突出的战力，不足以杀死马强，但他身上却又有种种难以解释的疑点。我建议，将杨陌暂时关在‘七杀屿’上的‘自观洞’中，以便进一步查验。”

自观洞是专门用于囚禁戴罪弟子的地方，其内有九座“镇魂鼎”，专门用来压制各种力量。且九鼎九色，可用来甄别力量的属性，以确定是否有存在黑暗能量。

海云阳此话一出，已有两名弟子跪倒在墨攻面前，正是当初跟着马强闯入杨陌屋中的两个，其中一个弟子道：“总长，杨陌杀人乃我俩亲眼所见，我们愿以性命担保。如此恶劣行径，当立即处决，以正宗门之风啊。”

看着那两名弟子火上浇油，精神已有些溃乱的杨陌竟无力再为自己辩驳。

海云阳耐心解释道：“真相不是仅凭双眼就可以断定的，修道者更需要以澄澈之心观察本质。此事疑点不少，我们先行扣押杨陌有我们的道理。如果最终杨陌确实有罪，我们一定会从严处决的。”

那两名弟子还想说些什么，却碍于海云阳的身份，把话咽了回去。

墨攻叹了口气，看向慕应才这边：“应才。”

慕应才悚然一惊，躬身道：“弟子在。”

墨攻道：“今年收录弟子乱象频生，先是厉胜天黑化，再是丁三秋暴毙，现在又死了个马强，你作为总教官难辞其咎。”

慕应才惶恐拜倒：“弟子知错！”

墨攻继续道：“现革去你总教官一职，由海云阳代为管理，你戴罪协助。如果以后‘天府屿’再出什么大乱子，你好自为之吧。”

慕应才再度叩谢拜倒。

墨攻缓缓起身，宋林哲已提起精神恍惚的杨陌，两人又向慕应才和海云阳交代了几句，便翔天而去。

在杨陌被带走的一刻，今兮看见他依然极力地看向自己这边，求救的眼神热切无比。看来在杨陌的心里，已然把今兮当做可以依赖的兄长。

“杨陌，这次我该如何帮你？”今兮也陷入了愁绪。

人群渐渐散去，空荡荡的大厅里，此时只剩下今兮、云裳、慕应才和海云阳四人。

“两位，是有话要和我们说吗？”聪明的海云阳见今兮和云裳并没有随大伙儿退去，便猜到了他们的心思。

今兮上前行礼道：“海师伯，慕师兄，关于杨陌之事，龙某倒是可以提供一个查察的切入点。”

慕应才急忙道：“请说。”

今兮笑道：“大家都把关注点放在了杨陌是如何杀死马强上。但这件事情的缘由，是从杨陌被宋天宇的竹简误伤开始的。”

“你是说……”慕应才领会到了今兮话中的意思。

今兮继续道：“慕师兄和草田师兄不是都觉得，宋天宇的注灵之法有些霸道吗？”